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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鳴樓外頭不知何時起了風,門窗雖都已被釘死,可風還是從縫隙中鑽進來,發出陣陣時而嗚咽時而悽吼的怪聲來。
樓內本就將要燃盡的蠟燭,也被風吹滅了幾根,一時間,視線便又暗了幾分。
仇清不再說下去,柳三郎也因生氣而不停用手順著自已的胸口。
單憑仇清的幾句話,的確不能說明什麼。喬蘭芷看著閃躲在人群后面的那個人,高聲道:“你,是想說什麼嗎?”
眾人將目光都投在他身上,他緩緩抬頭,笑了笑:“沒有,沒有。”
話音剛落,他旁邊的秋儀柔聲對他道:“師兄,你夜裡聽師父講戲最多,你不用怕,知道什麼便說出來,有小郡王和喬捕快在,沒人敢將你怎麼樣的。”
“你胡說什麼!”這人瞪了秋儀一眼。
喬蘭芷也沒有想到,一直畏畏縮縮的秋儀,這個時候會開口說出這樣的話來。
秋儀被這人吼了一嗓子,又恢復了原來那副沉默寡言的模樣。
這人慌忙對眾人解釋:“你們不要聽她胡說,我夜裡都是睡在戲苑的,而師父大多時候都會回家住,我怎麼可能深夜還去聽師父講戲!明眼人都能瞧出來,秋儀、大師兄,還有這位林掌櫃,他們分明就是一夥的,他們就是想抹黑鳳鳴樓罷了!”
喬蘭芷將此人打量一番,他在鳳鳴樓的男伶裡面的確算得上長相出眾,剛開始帶頭討伐仇清與秋儀的,也屬他聲音最大。
加上仇清與秋儀像是有意將此人牽扯出的說辭,是否說明他們三人之間僅僅只是有私仇?
喬蘭芷深吸了口氣,只覺腦袋昏昏沉沉。她轉向錢芸,道:“錢師父與柳老闆相處的最久,你對仇清的說法有何見解?”
錢芸沒想到自已會被忽然問到,本就緊繃著的身體猛顫了下,輕聲說:“我……我方才便說了,柳三郎是因為吳夫人的賞識才害了錦繡,我從未聽說他有好男風這回事。”
“既然如此,那也就是說,仇清只是靠柳鸚兒的話臆想出來的嘍?”喬蘭芷又轉向仇清,“你方才說,也曾被柳老闆叫去講過戲,可否說說你們是如何講的?”
仇清這個時候卻怔了下,眼睛不自覺瞟向林嬋。
喬蘭芷趁機問:“難道此事與林掌櫃也有關係?”
話音剛落,不知從何處噴濺的液體灑在了喬蘭芷的臉上,她伸手抹臉的剎那,卻怔住了。
只見眾人的身上,都多少沾染了一些血紅。
“啊——啊——”
錢芸尖叫著倒下去,她的右臂從肩膀處掉落,正滾到了樓梯下。
眾人又尖叫著亂成一團,誰都不敢靠近錢芸。
錢芸臉色蒼白,因為驚恐而面目抽搐、聲音哽咽,若任由斷臂處的血流下去,她必死無疑。
喬蘭芷看了眼通往樓上的黝黑樓梯,焚心洞這麼做,是因為錢芸在撒謊,還是因為她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我……我……”
錢芸像是有話要說,喬蘭芷也顧不得其他了,走到她身旁,脫下自已的外衣將她那個止不住流血的地方按住。
“啊……啊……我……”
錢芸顫抖著,舉起另一隻手:“救我……救我……”
“你還知道什麼!”
“救……”
“將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他們或許不會讓你死!”
“他……他……是……是吳老爺……”
“你說什麼?”
“是……吳老爺……吳老爺……”
“不是吳夫人,而是吳老爺?!”
“啊……呃……救……救……”
若真如此,難道真是因為柳鸚兒知道了柳三郎的秘密,才被他殺人滅口的?
“還有什麼!”
“啊……啊……”
方逸禮小跑來蹲到她們旁邊,遞過一隻精緻的瓷瓶。
“給她吃顆這個,但不知她眼下這個樣子還管不管用了。”
“這是……”
“這可是聖上賜的,給她這種人已是暴殄天物,還問這麼多做什麼?再耽誤人就死了!”
喬蘭芷也顧不上其他,剛將瓷瓶開啟,錢芸便雙目猛睜,繼而瞳孔放大,身體便洩勁了。
“錢師父!”喬蘭芷猛晃了晃她,再探向脈搏,已是毫無反應。
喬蘭芷怔怔看著她,這還是頭一回,眼睜睜看著一個人死在自已的面前。
她的心中湧起一股難言的悲愴,即便錢芸也並非什麼善類,可就目前來看也罪不至死。
以往總聽師父說,這個世道看似平和,只是我們身處在平和之地罷了。其實人命如草芥,只不過恰好“不幸”沒有落在我們自已頭上而已。
她自然知曉什麼叫“災難”,在一切措不及防的意外面前,在一切比自已有威望和能力的人面前,自已便是草芥。
她站起身,目光掃向在場的每一個人,聲音冷如寒霜:“錢師父死了。我知道這裡有人知道更多的秘密,但卻選擇沉默。”
幾十雙眼睛齊刷刷聚焦在柳三郎的身上,眾人緩緩後退,將他圍在了一個圈子裡。
柳三郎環顧四周,額頭上的汗珠已是止不住冒出。
林嬋雙手插在胸前:“柳三郎,錢芸是為你保守秘密才死的,你還是什麼都不肯說嗎?當初仇清無意間說出你夜裡叫人去講戲的事,我便知道你本來的面目不是他們口中那個慈善的師父。”
林嬋笑了笑:“是我告訴仇清,你柳三郎估計是個好男風尤其是有戀孌之癖的人。我猜測,他的年齡在進入師門時,對於你來說便有些大了,因此你還沒得手便對他不感興趣了,轉而又叫那些年紀小一些的弟子去,誰聽話,你就好好對待誰,就像當初那位吳老爺對你一樣,是這樣嗎?”
聽了這番話,神色窘迫不安的除了柳三郎外,還有之前那個被秋儀有意推出的人。
看來林嬋的確說中了幾分。
柳三郎臉色漲紅,一副想辯駁,卻又找不出話語來的模樣。
喬蘭芷看著他,目光幽冷。
“既真如此,那麼先前的傳聞和說法,便都是假的了。”喬蘭芷合眸,深嘆了口氣,“柳老闆,你為自已編了個深情的故事,應該不僅僅是為了掩蓋你好男風且戀孌的事吧?”
柳三郎張口結舌,卻始終不肯說半個字,眼中透著慌張。
“越是掩蓋著,便越證明你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