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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父的身體不好。
肖亞平深夜聽到他咳嗽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
徐璐幾次想要和肖亞平說這件事,可強烈的自尊心,讓她開不了口。
“爸,我帶你去醫院看看吧,看看是不是哪沒好利索。”肖亞平找了個機會和肖父說道。
“老毛病了,肺氣腫,沒什麼大事。”肖母在一旁回道。
“肺氣腫……”肖亞平難過道,“你怎麼從來都沒提過?”
“提這幹啥,不夠你們操心的,城裡空氣不好,習慣幾天就成了。”肖母看向老頭,“你說是吧。”
肖父擺擺手:“沒用,看醫生都沒用,得折騰死你,我都鬼門關繞了一圈了,還不知道嗎。”
說著,肖父撩起自己的上衣,上面有開刀的痕跡,也有插管子的創口,顯得很是猙獰。
“瞧,這都挺過來,咳嗽兩聲算什麼。”他不以為意。
“去醫院看看吧,拖著也不是個辦法。”肖亞平放心不下。
肖父突然拍了一下桌子:“說這麼多幹什麼,我指不定什麼就死的人了,倒是你,我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我?我挺好的啊。”肖亞平心裡咯噔一下,難不成爸他知道什麼了?
“好,好什麼。”肖父不滿道。
肖母走過來,拍了老頭一下,衝著肖亞平說道:“你爸是怕他走了以後,沒人給你撐腰,在徐璐那邊受委屈,她那一家人,可不是什麼善茬,個頂個的勢利眼。”
“等我走了,人家要是欺到你頭上來,你!你!”肖父激動道。
肖母趕緊給他拍後輩。
“就是,你以為我願意和徐璐置氣啊,還不是為了你,你要是有點徐璐一半的手段,我也用不著在這裡顯眼,這房子都是人家買的,還有你姐和你姐夫那邊,也沒少欠人情,回頭人要是翻舊賬,你這張臉往哪隔,還不是要受氣。”肖母說道。
肖亞平嘆了口氣,沉默許久。
他問道:“爸,你還記得你有個妹妹嗎?”
肖父渾濁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咳,你突然說這個幹什麼?”
“我想,要是可以的話,帶你去看看她。”肖亞平說道。
肖母一下子激動道:“你瘋了?他經得起這麼折騰嗎?那可是雲南,距離這兩千多公里呢!”
肖父坐直的身子又軟了下去:“太遠了,這麼多年沒聯絡了,就一個地址,找不找的到還另說呢。”
“不遠,坐飛機去。”肖亞平打定了主意。
“哪來的錢?”肖母看了一眼老頭,“說個難聽的,在不在世上還另說呢,這得有多少年了?”
“五十年了。”老頭居然還能記著。
“就是五十多年了,就寫了兩封信,說不定人真就沒了。”肖母勸道,“就當個念想就得了,去年你生病不是還給寫過信嗎,也沒回,我估計啊,去了也找不到人了。”
肖父的目光再一次迴歸渾濁:“你媽說的沒錯,沒什麼好看的。”
肖亞平感到一陣的痛心。
他下定主意,一定要在父親臨終前了卻他的心願。
“爸,別說了,一定要去,等你身體稍微好一點,沒這麼咳了,我就帶你去。”肖亞平沒有給他們留反悔的餘地。
他說完以後,站起身來就走向了臥室。
肖媽看了一眼老頭,說道:“兒子好,還是生兒子好,臨了還記得你個念想。”
肖亞平躺在床上,他覺得自己的身體每況愈下,付林帶來的進口藥效果越來越差,打的點滴劑量也加了許多,可身體依舊不見好轉。
他鼻腔裡都是血痂,身體已經出現炎症了。
他從床底下抽出藥箱,吃了幾顆藥。
睡前,他和徐璐說了這件事。
“肖亞平,你腦子沒事吧,那可是雲南,你在那邊有認識的人嗎?”不出意外,徐璐劈頭蓋臉的就一陣指責。
“有沒有認識的人,和我爸去找人有關係嗎?”肖亞平不滿道。
“嘿,這怎麼沒關係,四十五十年沒信兒了,你現在說要去找,好,你就算要去找,那總得有個電話吧?有嗎?”徐璐問道。
“那不是有地址嗎?”肖亞平回道。
“地址,那地址都揉成一團了,這麼多年過去了,地址沒個變動?”徐璐真是搞不懂,眼前這個男人,究竟在幹什麼,究竟在想什麼。
肖亞平沉默。
“我說你是不是故意給我找事啊?我真服了,多多轉校的事情還沒個著落呢,你現在和我說什麼尋親,錢不說,你有那個時間嗎?你陪著老爺子去了雲南,那我呢?多多的事情我能忙的過來嘛?”徐璐繼續說著。
“那我爸這輩子,就這一個心願,他還能活多久?等他沒了,做這些還有意義嗎?”肖亞平反駁道。
“再等等,等多多轉校的事情辦妥了,寄宿以後,再說這個事情。”徐璐讓了一步。
“等不及了。”肖亞平不領情。
“怎麼等不及?”徐璐坐了起來。
“我沒時間了。”徐璐一愣,“這話你說過多少遍了,動不動就沒時間了,你要幹嘛?你要……”
正當兩人越吵越烈的時候。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徐璐下床開啟門。
老頭一臉歉疚的站在門口:“我也沒答應亞平要去,這事就算了哈,多多都睡了,別吵了。”
說完以後,他就轉過神回了小房間。
徐璐看了一眼老頭的背影,又看了看肖亞平。
“合著裡外我都不是人,這個家就我一個壞人。”她砰的一聲關上門,不管不顧的包著頭睡了。
肖亞平左右睡不著覺,起身走到了外面。
冷風吹的他渾身發冷,他想給付林打個電話,可想到付林正在籌備婚禮,他沒好意思麻煩他。
手機翻到江瑤的那一頁。
他想了想,也沒撥通,他怕他溺斃在江瑤的溫柔裡面。
這是他最擔心的。
思前想後,他也沒個合適的傾述物件。
就自個兒去喝了幾杯悶酒。
這一喝,就給喝多了。
睡在馬路上不省人事。
“嘿,又一個喝多的。”
巡邏車下來兩個同志,把肖亞平拖到了車上,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