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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裡滿是蕭索，連往常最受歡迎的籃球場都只剩零星幾人。溫伊然撥出一口氣，縮著脖子往學生公寓走。
蕭何迎著北風奔到公寓，一把推開門，直直地倒在床上。
他心裡憋得慌。
又怕她知道，也怕她不知道。
蕭何的手背擱在眼睛上，兀自舒了一口氣。
“咚咚咚，蕭何，你在裡面嗎？”不期然聽到溫伊然的聲音，許是天氣太冷，彷彿要被寒風吹散。
蕭何一個激靈直起身，上前開門，語調閒散，“你怎麼來了？”
溫伊然瞪大眼睛細細打量著他，輕嘆一口氣，蹙著眉頭，“你也太不會照顧自己了，天氣這麼冷，不吃飯身體怎麼頂得住？”撥開他，就往裡面走，“你餓不餓呀？”
蕭何看著她，無意識地嗯了下，眉眼彎彎，點點頭，“唔，有點。”
溫伊然恨鐵不成鋼，“誰讓你剛才不吃飯的，不好吃也要吃，現在食堂都沒飯了。”翻了翻櫃子，想了下，“只能給你煮粥喝了，你這麵條都沒有，下次記得備點麵條元宵之類的，晚上餓了可以自己煮來吃……”
蕭何嘴角勾起一抹愉快的弧度，敞著腿坐著，懶懶道：“知道了，你話真多。”
真的鄙視自己，其實心底是愉悅開心的，偏偏……
溫伊然一邊在水池裡洗米，扭頭看他這模樣，“你又在得意什麼？感覺最近你的情緒起伏有點大，陰晴不定的。”
他一愣，半晌沒說話，不知道怎麼說，該不該說呢？
溫伊然有點急了，湊上前來，“是不是真生病了？你的臉色不太正常。”說完碰了下他的額頭。
蕭何沒躲，面板上是細膩溫熱的觸感，他直直地看著溫伊然，語氣低沉，“溫伊然，放假要不要一起寫作業？我幫你補習數學。”伸手抓了抓頭髮，一字一句，“怎麼樣？高一數學可是很重要的哦。”
蕭何的眼神是亮晶晶的，漆黑的眸子裡閃著莫名光亮，似幽深的漩渦，溫伊然不能再多看一眼，生怕被吸入，她輕輕地嗯了下，眼神真摯，“你過年不回北京嗎？你幫我補習當然好啊，可是我不一定有空，店裡可能很忙。“語氣遲緩，”再說過年我和我媽也不會回去了……”
光線昏暗的房間裡，只有電飯煲潺潺的氣流聲，米珠在膨脹。蕭何扭頭看了眼窗外呼嘯而過的寒風，心瞬間寧靜下來，“嗯好，那我到時候給你打電話，實在不行，我就給你打電話。”語氣輕鬆，又很欠，“電話補習，你可是第一人，賺翻了。”
溫伊然的小心臟驀地磕了一下。
她好像能更喜歡他，怎麼辦。
心突然溫柔地舒展開，像在海底搖曳的水母，像空中飄散的飛絮。
密閉的房間裡滿是米粥的清香味，蕭何舀了一勺白粥，咂吧了一下，嘴角的笑意緩緩擴大，這下胃裡熨帖了，心裡也舒坦了。
期末考試結束，學校里正式放假。主校區裡一個學生都沒有了，蕭何獨自在公寓裡收拾東西，等著他母親任華慧。熟悉的高跟鞋聲音逐漸清晰，蕭何起身，徑直把門敞開。
許久未見，任華慧很是欣喜，上前來，兀自踮著腳，大力揉了揉兒子的頭。
“媽。”蕭何頭一歪，輕擋了下，後退幾步，伸手撫了撫自己的頭髮，眉眼輕皺，“我都多大了，您還來這一招。”
“你這臭小子，你再大也是我兒子，哼。”任華慧裡裡外外檢查了一遍，又檢查了門窗，拍拍手，“走吧。”
車內的空調開著，溫度很舒適，蕭何一上車就拉下拉鍊，敞開外套，伸手要開啟音樂，神情愜意。
任華慧穩穩地坐著，一時沒打算開車，窗外直直的陽光透進來，照得車內透亮透亮的，蕭何的臉龐清俊，眉眼愈發深邃，她心底又是自豪又是愧疚，終於開口，“你們徐老師跟我打電話了，他也贊同你走競賽這條路，你怎麼看？”
“都行啊。”蕭何無可無不可地說，手上的動作也沒停。
“可是你走競賽這條路的話，回北京不是更好嗎？那裡的師資力量和各類集訓都比這裡要好，甚至名額都比這邊多。”
“媽，我在這邊成績也不差吧。”蕭何一臉無奈，他就知道他媽還沒死心，“再說外公怎麼辦？”
“你別給我拿你外公當擋箭牌，不管怎麼說回去北京都是最好的選擇。”任華慧手一揮，不想再聽，頭扭向窗外。
半晌，任華慧重重地撥出一口氣，神情緩和，斜睨了蕭何一眼，這才啟動車輛，出發，
她心底很複雜，身邊的兒子這兩年來變化很大，彷彿一下子長大，不再是之前那個沉溺玩樂的小孩子了，變得更有主見了，她是欣喜的。可是身為母親，她也不乏心酸和愧疚，兒子一個人在外地求學，總歸是不捨。她希望在人生所有的重要階段，都能陪在他身邊。再說為了老爺子的身體，早就應該上北京了。
南方的冬天實在太難熬了。
蕭何很久都沒吭聲，晶亮的眸子直盯著前邊路況，緩緩開口，“媽，我知道您是怎麼想的，但是我向您保證，留在這裡我一樣會好好學習，不管是競賽路子還是統考選拔，您兒子我都不會差的。”語氣停頓，又一字一句道，“就兩年，考試結束，我不就回北京了嗎？這您放心，我指定回北京上大學的。”
蕭何有心逗她，語氣調侃，“再說您不是經常自詡為職業女性嗎？我也不能自私得讓您放棄自個兒的工作呀，您還得照顧我爸呢，我爸那可是個大忙人，國家棟梁……”
氣氛瞬間鬆緩，任華慧噗呲一聲笑了，點了點他，“你就可勁兒貧吧。”又輕嘆一口氣，“兒子大了有主見了，我們父母也只能是建議，強求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