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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廬山謠寄盧侍御虛舟——寄情山水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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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因賜金放還,被現實打擊,李白卻仍然無法放下執著追求了多年的理想,於是,多年後,他再一次主動踏入了那個旋渦。

而且,之前皇帝榮寵,賜金而還,李白也算是富貴還鄉了,這一次,李白就沒那麼好運了,被捲入了奪嫡之戰。

眾所周知,皇位只有一個,繼承人也只能有一個,為了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總有無數人爭來奪去。無論有意無意,被捲入了皇位之爭,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好的全身而退,功成名就,壞的身首異處,牽累九族。

顯然,李白這次運氣不好,雖然你說自己只是為了報效國家,但是,沒有證據,真的很難說服人,除了那些熟知你秉性的相信你,不瞭解你的世人更多。

於是,李白被追責了,也幸虧名望和人緣不錯,有他們周旋求情,改判流放。

風靈只想嘆息,好好地當一個詩人,不好嗎?為什麼非要想不開,去摻和這些事情。你一個詩人,跟那些政治人才,真的有些差距。

不過,想是那麼想,對於李白的選擇,還是很敬佩的。

雖然想著改變,但風靈知道自己可沒有那麼好的口才,能說服一個志向堅定的人。

能做的,唯有尊重他的選擇。

不得不說,李白也許是否極泰來,壞運氣過去,就是好運氣了。居然在流放途中,恰好遇到唐肅宗大赦天下,免了之後的流放之苦。

次年,李白重遊廬山,因相對隔絕人世,相比上次遊山,山中景色並無多大變化,在經歷如此多波折後,李白靜靜地看著熟悉的景緻,恍惚了一瞬,似乎有一剎那,自己過往人生,皆是夢一場,自己並沒有被流放。

也許潛意識偶爾也在疑惑,當初如果沒有做出那個選擇,自己現在是否在安安穩穩地過著日子。

李白回憶起了曾經同遊廬山,“操持有清廉之譽”的盧虛舟,於是作詩一首,待回去後便寄給他——

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

手持綠玉杖,朝別黃鶴樓。

五嶽尋仙不辭遠,一生好入名山遊。

廬山秀出南斗傍,屏風九疊雲錦張,

影落明湖青黛光。

金闕前開二峰長,銀河倒掛三石樑,

香爐瀑布遙相望,回崖沓嶂凌蒼蒼。

翠影紅霞映朝日,鳥飛不到吳天長。

登高壯觀天地間,大江茫茫去不還。

黃雲萬里動風色,白波九道流雪山。

好為廬山謠,興因廬山發。

閒窺石鏡清我心,謝公行處蒼苔沒。

早服還丹無世情,琴心三疊道初成。

遙見仙人彩雲裡,手把芙蓉朝玉京。

先期汗漫九垓上,願接盧敖遊太清。

春秋時有一楚人名陸通,佯狂,卻也是真狂。

“楚昭王算什麼東東,也配讓我出仕?”

楚國鄉下,一個隱居高人標配的草廬前,有一男子大咧咧地坐在樹下,坐姿奔放,衣著隨意,是嚴謹守禮之人看了都要皺眉頭的衣冠不整。

面對訊息靈通的好友透露給他的事情,即楚王想要他出仕入朝,陸通陸接輿很是不滿,不屑一顧地拍桌大喊。

“你小聲點,隔牆有耳,小心禍從口出。”

坐在陸通對面的男人,抽了抽嘴角,雖然早知道,依照好友的個性肯定不會淡定。但驟然聽到如此狂言,還是緊張地望了望周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不必如此緊張,這是偏僻的深山裡,除了偶爾冒出來的兔子等小動物,別無他人。

“你這是謹慎過了頭,放心吧,周圍沒有別人。”

陸通擺了擺手,示意好友淡定。

“不打算出仕的話,你打算怎麼辦?直接拒絕會有麻煩。”

陸通眨了眨眼,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計,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好友見陸通一臉淡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也就放下心來,“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他們轉而討論起當今時勢。

臨別前,好友又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你可別玩脫了。”

“放心,放心,放一百個心吧!以我之才,區區楚昭王。”

好友無奈地搖了搖頭,走了。

過段時間,在大街小巷都流傳著友人的“狂病”和“楚狂”之大名時,好友就明白了陸通的妙計是什麼,捂了捂臉,怎麼說呢?意料之外卻又是情理之中。

不由幽幽嘆了一口氣,哭笑不得的感覺,感慨道:“不愧是他呀!真狂!”

佯狂不仕,但是世上從來不缺少聰明人,之前好好的一個人突然就發狂病了,又偏偏是在這個時機,任誰來看都會覺得有貓膩。

再來猜一猜,楚王清不清楚?

偏偏陸通就是這樣做了,還有恃無恐,跟世人上演了一場,我是裝的,我知道你知道我是裝的,但你知道了就知道唄,誰怕誰。

陸通自己不出仕,也想規勸他人不要去搞政治。

孔子曾不遠千里去到楚國遊說楚王。陸通知道後,連夜趕路,找到了孔子,在孔子的車前走來走去,肆意高歌:“鳳兮鳳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已而!已而!今之從政者殆而!”(《論語​·微子》)你這完全是做無用功,時代早就變了。做官就是條不歸路呀,好大一個坑!舟車勞頓,再怎麼誠懇也於事無補。你還是死了做官的心吧,以免遭遇殺身之禍。”

那麼多波折,仕途不順,面對這大好景色,感覺這山山水水都在誘惑著自己,讓自己駐足不前,放下一切。

李白想,如果陸通在這裡的話,肯定會像嘲笑孔子迷於做官一樣嘲笑自己。

隱居避世求仙之念生,便一發不可收拾,想學楚狂人隱居不仕,遊覽名山勝景,寄情山水。

是的,我要縱情遨遊,我要狂放不羈,我要逍遙似神仙。

這世道我不奉陪了!

於是,他從武昌離開到廬山去。拿上那一根鑲綠玉的棍杖,據說仙人曾用過的。一大早便告別過去,從仙人乘鶴而去的黃鶴樓出發,攀登國內名山。

從哪裡開始呢?先去廬山,後去五嶽。五嶽有名山,東嶽泰山,西嶽華山,南嶽衡山,北嶽恆山,中嶽嵩山,不知哪一處是仙山?

為了尋求仙道,即使路途遙遠,又有何懼?

我這一生就喜歡遊歷名山。

你看,廬山長江竟雄奇,真漂亮呀!

李白知道,天上星宿指配地上州域,廬山處於南斗的分野之中。

廬山秀美卻挺拔,高高聳立在天上的南斗雲海旁。

廬山五老峰東部,山巒重疊如九疊雲屏,樹木青翠,山花爛熳,像錦繡雲霞般鋪張開來。

廬山倒映在鄱陽湖中,碧綠明澈的水面上漣漪微瀾,明媚陽光下,星星點點的光芒閃爍,倒映著青黑色山影,湖光山色相映照,分外明媚綺麗,好一幅動人景象。

李白在山下仰視廬山四絕景,金闕、三石樑、香爐和瀑布。

西南部,金闕巖前矗立著兩座高峰,鐵船峰和天池山,直入雲霄。山峰兩兩對峙,形如石門,金燦燦的陽光投射到上面,彷彿莊嚴皇宮門外的左右望樓。

五老峰西側的三石樑瀑布,跌宕起伏,飛瀉而下,激起雪白浪花朵朵,猶如九天外的銀河倒掛。

該瀑布和香爐峰的瀑布遙遙相對。香爐峰的瀑布那裡,峻峭山崖環繞重疊,高高在上可凌蒼天。

山峰銀河兩相望,重崖疊嶂聳雲霄,綠樹紅花河中影,青天蒼蒼山莽莽。

翠影紅霞映朝日,翠色山林蔥蔥郁郁,長在雲中。旭日初昇,紅了雲霞,朝陽紅霞與蒼翠山色相互輝映。吳國的天空廣又長,廬山高峻入雲海,善飛的鳥兒也難以越過。

李白站在站在峰頂,東望吳天,寥廓無際的天空讓人心胸也豁然開朗。

廬山瑰瑋秀麗,景色更是引人入勝。

李白一步一步地向上攀登,空氣逐漸稀薄,卻愈加清新,累了便停下歇息一會,想著盧虛舟,“正在朝堂兢兢業業的好友,如果他知道這裡的景象,肯定很是羨慕,可惜了,也不知道此生還有沒有機會同遊?”

李白知道,機會太渺茫了。

不是有意疏遠,只是各有各的生活,各有各的忙碌。他入朝堂,我遁于山林,圈子不同,異地相交,交際太少,書信也難達。

不過李白還是很看得開的,或者說習慣了吧。當這種事情成了普遍現象,人們總是能夠平靜地接受。

李白最終登上廬山高峰,憑高遠眺,放眼縱觀,天地間的壯觀景象盡入眼簾,一條大江氣勢洶洶,浩浩蕩蕩,直瀉東海,一去不返,一去不回還,正是長江。

突然,天上萬裡雲被狂風捲著奔襲而來,最後在李白的頭頂停下了腳步,漂浮著的黃雲,使得天色驟然昏暗。

長江流至潯陽分為了九條支流,江流在怒吼,雪白的波濤洶湧奔流,一浪更比一浪高,白波堆疊成山,九條支流竟然猶如雪山在奔淌。

雄偉!壯美!

李白感覺自己被治癒了。

在永王璘事件受挫後,重登廬山,面對此等雄偉壯觀的景觀,不禁感慨萬千,詩興大發。

“這裡居然有一‘石鏡’。真耶?假耶?夢耶?現實耶?”

廬山東面,李白在某處發現了驚喜。他伸出手摸了摸那平滑如鏡的圓石。

他想到了一傳說,南朝宋謝靈運,曾經嘗試進入彭蠡湖口,登上廬山後,發現廬山東面有一圓石懸巖,明淨能照人形,後有“攀崖照石鏡”詩句流出。

李白在石鏡面前站定,看著鏡中的自己,想要知道其是否能幫助自己,看清自己,認識自己。

再看腳下,謝靈運曾走過的地方,如今早已是覆蓋了一層又一層厚厚的青苔。

人生無常,盛事難再。

美好的東西總是難以挽留,珍貴的東西總是輕易消逝。

生命太美好,所以人生無常,總會有波折。

時間太珍貴,所以一去不復返,盛事難持久。

是否只有成了仙,才能不為現實所苦?

如果有仙丹,我要早早服下,擺脫世俗的羈絆,進入那飄渺虛幻的仙境,從此去掉塵世情愁,脫下紅塵負累。

我跟著道家學習煉丹,將丹燒成水銀,水銀積久後又還成丹。

“這是什麼?李白虛心求教。”

道人樂呵呵,回答道:“這可是還丹,是我們服下後便能“白日昇天”的仙丹。”

“有那麼簡單嗎?”李白質疑。

“當然沒有那麼容易,仙丹只是輔助我們修煉,增加成仙的機率。”面對質問,道人也不生氣,繼續耐心為李白解惑。

“請恕小子無禮,懇請賜教。”李白拜謝。

“好說,好說。我們還要有配套的修煉功法,修煉至高深境界,即‘琴心三疊’。”

“‘琴心三疊’?”

“‘琴心三疊’,即達到心和神悅的境界。”

李白面露嚮往之色,想象著自己有一天能配合仙丹和功法,達到如此境界,修煉成仙。

李白沉入了幻想。

雲裡霧裡,彷彿看到了仙人,遙遙立於彩雲之上,手持蓮花,騰雲駕霧,飛向天中心,玉京山上,虔誠面見元始天尊。

多麼自由自在啊!

《淮南子​·道應訓》載,戰國時有一名燕國人,周遊至蒙谷山,見一古怪之士迎風而舞。盧敖邀他同遊,那人笑著說:

“吾與汗漫期於九垓之外,不可久留。”

“遂入雲中。”

李白想,我該是這怪仙。

我成仙了,到時候,朋友,約你一起同遊天外,共作神仙之遊,可好?

別笑,說真的,我李白早早就跟不可知之神明,約定好了,共同在九天之外約會。而且我也說好了,神明也願意接待盧敖共遊仙境。

所以我現在向你誠摯地發出邀請,熱切希望迎接你一同邀遊太清。

李白浮想聯翩,彷彿隨仙人飄然凌空而去。

“請賜我功法?”李白再次拜請道人。

這時,道人面露尷尬,眼神閃爍,不過李白沒有看出來,他還沉浸在仙人幻境裡。

道人定了定心神,說道,“你要知道,世上並沒有哪一部功法能夠必然使人修煉成仙。所以我賜給你的功法,便是沒有功法。只要你有悟性,博覽道經,必然能頓悟成仙。

說到底,仙人重心境。

我們要修的也是心境。

心境到了,自然成仙。”

李白似恍然大悟,拜謝:“多謝賜教。”

等到李白抬起頭,眼前已空無一人,只剩下那石鏡,照出自己的身影,明淨透亮。

剛才跟道人的對話彷彿是一場夢。

我想成仙。

沒有黑暗現實,沒有無奈無助,沒有夢想破碎的剎那心痛如絞。

我不想成仙。

我愛這世界,我愛這山河萬里,我愛這人間美好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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