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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七十七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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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澈啊,我養了你十六年,卻沒發現,你心裡這麼能藏事,果然和你媽媽,一模一樣。”

當陳桑說完這句話後,病房裡又恢復一片寂靜。

程亦奇躺在床上,發出均勻又微弱的呼吸聲。

剩下的兩個人,無言地望著彼此。窗外漸漸晦暗,細雨打上透明鋥亮的窗戶,留下傾斜曲折的水跡。

就在晴轉雨的五分鐘裡,無數的悲歡離合在醫院裡發生。

挺著肚子的孕婦躺在床上嚎啕大哭,旁邊的年輕丈夫不知所措。

有人焦急地守候在手術室前,雙手緊握祈禱親人轉危為安。

心跳監護儀響起刺耳的警報,從此擊碎了一個家庭的團圓。

年老的患者坐著輪椅,被緩緩推出醫院大門,久違地呼吸到了新鮮空氣。

與此同時,陳桑隔著大半個病房注視著程澈,她壓下心底翻湧的情緒,深吸了一口氣。

“原本我和你爸,不,現在應該說是你的姨父,打算把這件事埋在心裡一輩子。”陳桑閉上眼,將那些深藏在記憶裡的事情一個一個字地挖了出來,“十六年了,我確實把你當成了親生女兒養著。如果你媽媽還活著……也未必會比我待你好。”

“她自由自在慣了,就算生下你,也絕對不會從流浪的飛鳥變成落地生根的大樹。有時候我常想,如果她還活著,她一定會鍥而不捨地往外飛,可能還會把你丟給我養著,又和現在又什麼區別呢?”

“可是她死了。”陳桑輕描澹寫地說。

斯人已逝十六年,陳桑早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可她卻無法接受,十六年後,溫家揹著自己,讓那些苦心經營遮掩的謊言,殘忍地暴露在程澈面前。

她更不能接受,程澈居然和自己視為仇人的溫家人有了秘密來往。

“你的親生父親,溫淵。他昨天早上來找我,大概是想讓你回到他身邊吧。”陳桑抱著手臂,輕輕地靠著身後的窗戶,她需要一個能夠支撐身體的著力點,這樣她才不會倒下。

程澈沉默地聽著。

她紅了眼眶,默默地移開眼神,目光落在程亦奇身上。

“四年前,他就來找過我,他帶著那個得了白血病的女兒,上門懇求我,讓你做一個骨髓匹配。我當時快氣瘋了,我妹妹用生命換來的女兒,他不管不顧十多年,如今卻為了他和另一個人的女兒,想讓你受那種苦。”陳桑眼裡的情緒晦暗而複雜,她搓了搓手臂,突然覺得有些冷。

“後來我把你送回陽春縣,你一定恨極了我吧?”陳桑看了眼外面陰沉的天色,又收回視線,“我沒想到,溫家本事那麼大,居然還找人去陽春縣監視你。不然你也不會被那個混小子纏上,發生昨天……那樣的事情。”

“我想了一晚,陳清如果在天上看見你發生了這種事情,她會不會責怪我。她是不是看到了我不夠重視你,她是不是覺得我不該扼殺你和溫淵之間的父女情分,又或者,她覺得,我應該放手讓你回到溫家?”

程澈聽到最後幾個字,腦子裡轟的炸開了,緊接著一片空白。

回到溫家——

這四個字化成巨大的潮水,像漫過金山似的淹沒程澈,但她卻無法拔腳逃離。她像一個即將溺亡的人,手裡卻無一根稻草可握。

“媽…你別說了。”程澈的聲音有些哽咽。她的胸口悶得抽痛,難受至極,像大街上被人狠狠踩爛的塑膠瓶,也像被紛繁落葉堵住的下水井。

“都是我、我不懂事,我沒有恨過媽媽,我也……不想離開家,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連累哥哥受傷。”程澈茫然地搖頭,話說得斷斷續續,直到她快控制不住淚匣,整個病房裡只剩下她的抽泣聲。

……

兩個小時後。

祁琚找到程澈的時候,她縮在昏暗的樓梯間裡,像一個被遺棄的娃娃。半年前,在這個地方,程澈第一次聽說了樂恆瑤的故事。

祁琚把程澈送到程亦奇病房門口,就回到了原先的病房。

他一直習慣在原地等待她。

可程澈卻是個喜歡逃走的慣犯。

程延東在醫院的飯堂裡打了早餐給程澈,他拎著一碗粥,卻只看見了守在程澈病房裡的祁琚。

可程延東說程澈早就從程亦奇的病房回去了。

祁琚的表情頓時僵住,然後衝了出去。

四月春末的溫度並不高,反而因為下雨而有些陰涼。

但祁琚的額頭上卻布著一層薄汗。

他站在樓梯間門口,猩長的身子擋住了大半試圖探進黑暗的光線。祁琚看見抱著膝蓋蜷在角落的程澈,鬆了一口氣。

他知道自己一定能找到程澈。

“冷不冷?”他的問話依舊是溫柔的語調。

程澈坐在冰涼的地板上,穿著薄且鬆垮的病服,露出一大塊肩窩。

祁琚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試探地在她面前蹲下。

祁琚已經不想再問程澈剛剛發生了什麼,她若是不想說,他絕對不會逼她。

程澈的眼神閃了閃,剩下半張臉都埋在環抱膝蓋的手臂裡。

祁琚輕輕地握住程澈的手腕,感受到一片冰涼的未乾水漬。他上身微傾,離她更近,問:“我們回家吧。”

程澈怔了怔,水汪汪的眼睛望向面前的少年。他的目光堅定而溫柔,卻在程澈嗚咽搖頭後愣住。

“我沒有家了。”程澈越說越小聲,最後的尾音幾乎消失在空蕩的走廊裡。她怯生生地移開眼神,卻被祁琚擋了擋腦袋。

“你有的。”祁琚的聲音很輕,卻很篤定。

·

祁琚帶程澈回了錦亭苑。

程澈很不喜歡自己身上殘留的消毒水味,進屋之後馬上去洗了澡。

這裡還遺留著上次程澈留宿的換洗衣服。所以,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祁琚用半個小時出門打包了一些清澹粥品,回來之後,看見程澈站在他的臥室裡。

程澈穿著澹粉色的棉質睡衣,微溼的頭髮搭在肩膀上,髮尾有些俏皮的捲翹,手裡是一本原版《the Ushell(果殼裡的宇宙)》。

程澈看書的眼神專注而迷惑,甚至沒聽到祁琚有些焦急的腳步聲。

她向來是看不懂這類書的,所以眉間才會微微皺著。

程澈抬起頭時,看見祁琚一動不動地站著門口。

“看書傷神。”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祁琚突然開口說。

話音剛落。

少女光著腳飛奔過來,撲進他的懷裡,雙手像藤蔓一樣纏上他的脖子。

祁琚自然地回抱,輕而易舉地把她圈禁在了自己懷裡。

程澈好像一隻纏人的貓。

她的身上帶著洗完澡的潮氣,還有一股清爽的桔柑氣息。祁琚貪婪地垂下腦袋,俯在她的肩膀上,貪婪地聞著。

這些天發生了許多事,他既害怕,又慶幸。

程澈抱他抱得很緊,緊得祁琚有些喘不過氣。

猶如一個渴望向生的溺水者,抱著唯一的浮木。

她無助地漂浮在海里,不知道未來的方向在哪,她原本以為漂到岸邊就能得生,卻沒想到,有一天,那岸上的人卻拒絕她登陸。

而她懷裡的浮木,有屬於自己的方向。

它本來是棵上好的杏仁桉,卻被自己無情地拖下水。

她不應該讓它繼續沉沉浮浮,它應該擁有光明和安穩的人生。

可她卻不捨得放手。

無數次,在溺亡的邊緣,都是它把自己從絕望的深淵裡拉出來。

所以她死命地咬著唇,強忍著痛,模模湖湖地在他耳邊說了句——

“我愛你。”

華燈初上時,錦亭苑裡響起了遙遠的音樂。

那是一群阿姨在空曠的廣場上跳舞,其中不乏程澈曾經熟稔的長輩。

澄白的月光映在地上的小水灘裡,隨舞者的步伐微微晃動,她們躲著地上未乾的雨水,步伐偏離了原本的節奏。

不遠處是一群踩滑板的小孩,迅速滑動的軲轆在地上留下參差不齊的水漬,溫度因為摩.擦漸漸上升,卻沒人願意停下。

直到有人要滑出馬路,才有同伴激動又緊張地高聲喊——

“快剎住!”

房間裡,祁琚的呼吸有點急.促,他在黑暗中摸到放在床邊的遙控器,盲開了房間裡的空調。

程澈以為祁琚要走,精準地在一片黑暗中扣住他的肩膀,然後黏了上去。

她今天熱情得可怕,甚至能稱得上亢奮。

如果是正常狀態下的祁琚,肯定能察覺到她的異常。可是,他卻被程澈罕見的撒嬌衝昏了頭腦。

“抱抱……”程澈的體溫一向偏涼,此時卻像一塊火.炭似的。

他們都流了些汗,祁琚怕她著涼,特地把房間裡的溫度調到了制暖28℃。

“嗯。”他一臉饜足地回應,嘴角揚起,很欣慰地用右手抱著她,左手挑起她的髮絲,繞著指尖轉。

體溫相近的少年少女,透過親.密的肌.膚傳遞著彼此的熱.氣和情.意。

“我聽說……ISSDC的中國區資格賽是這個月的25號開始?”程澈悶悶的聲音響起。

“是。”祁琚下意識地回答,過了三秒,他的手才在半空中停住,然後罩住了程澈的後腦勺。

“那你準備好了嗎?”程澈又問。

祁琚沒回答。

ISSDC——國際太空城市設計大賽,是全球太空研究領域最具影響力的高中生競賽,最早由一群美國航天航空領域的專家、工程師和宇航員發起。

三年前,中國青少年國際競賽與交流中心將這項賽事引進中國,在全球總決賽中脫穎而出的中國學生將有機會被斯坦福大學、麻省理工學院等美國名校錄取。

過了很久,祁琚摸摸程澈的臉頰,解釋說:“這個比賽和我想研究的方向不對口。”

程澈抬頭,再三地確認:“你不打算參加比賽?”

她沒有細問為什麼不對口,而是問結果。

祁琚慵懶地發出一聲“嗯”。

程澈的心沉入海底。

她明明記得,小學的時候,祁琚經常會看ISSDC的比賽現場錄播。

“你知道麼,程亦奇他想考空軍飛行員。”程澈轉移了話題,但語氣裡仍然帶著一絲惆悵。

祁琚應了一聲,他知道。

“程亦奇以前和我說過。”祁琚睜開眼,裹了裹程澈的被子。

“我是前幾天才知道的……”程澈的心更酸了,原來連祁琚都知道程亦奇的夢想是考飛行員,“可是,招飛的標準不是很嚴苛嗎?他受了那麼重的傷,還做了手術,以後能透過飛行員的體格檢測嗎?”

“他是腹腔部位進行了手術,如果術後修復得好,沒有後遺症,出個醫生證明,興許還是有機會的。”祁琚冷靜地分析道。

“只是如果麼……”程澈吸了吸鼻子。

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忽然,祁琚用手指捉住了程澈的下巴,俯下腦袋,有一下沒一下地親著程澈的臉。

是鹹的。

後來,他從蘇相宜和祁建輝的相處中明白,如果一家之主的男人勢焰如火,那麼家裡的女人勢必要溫情若水。

再後來,他從程澈身上明白,脆弱的、敏感的女孩總控制不住淚腺。

------題外話------

我的剎車呢!!!(求稽核小姐姐讓過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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