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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死你個小賤種，賠錢貨，活，活幹不了，飯，飯做不好，還天天裝死，早知道撿回來那天就把你給溺死算了，還白白養你五年，白吃白喝，給我起來！”一老漢拿著小拇指粗的柳條抽打著地上蜷縮在一坨的小孩，嘴裡罵罵咧咧。
地上的小孩雙手抱頭，膝蓋彎曲在胸前側躺在地上，身上的黃麻布衣裳被柳條抽開一道道口子浸染著鮮血擴散至周圍變成褐色。她身體止不住的顫抖，嘴唇咬的發白，不敢吭聲，眼淚混著汗珠從臉頰滑落，心裡默默數到“二十三，二十四…”
大門敞開著，外面路過一個扛著鋤頭的小夥子，聽到院內老漢怒罵聲，腳步頓了下，伸頭看了眼院子裡，搖搖頭，離開了。
這老東西就是個瘋狗，逮誰咬誰，他可不敢去觸這個黴頭，只可惜那個小姑娘咯，下輩子投個好人家吧，做個男娃……
院內
“三十一，三十五……好疼啊，為什麼我是個女娃啊？為什麼我遇到這樣的爹孃？為什麼要把我生下來拋棄了？為什麼沒人來救救我？為什麼？……”地上的女娃意識逐漸模糊，腦子裡也數不清到底被抽了多少鞭，嘴唇咬出齒痕，血混著口水汗珠滴在地上，雙手也沒力氣抱頭了，無力的耷拉在頭兩側，臉貼在地上，眼睛空洞的看著前方敞開的大門。那裡站著一堆圍觀的人，嘴裡說著
“嘖嘖嘖，今天這老瘋子真下死手了啊”
“小初真可憐，不過早點投胎也少受點罪”
“哎呦，下輩子別做個女娃娃了，這世道女娃子真不好活”
“這小初長得其實挺水靈的，長大了還能賣個好價錢，瘋狗真沒眼光”
“唉你別說，確實，上次看到小初在河邊洗臉，那小臉蛋，嘖嘖嘖…就是黑了點瘦了點……哎呀，當時我咋沒去那路邊，撿回來我也不至於一直打光棍啊”
“……”
小初漸漸聽不清他們說什麼了，熬了不知道多少次打了，剛開始還有些個好心的大娘拉架，但是她養父的脾氣這村裡誰人不知道，連著大娘一起打了，大娘們也沒辦法，別人家的娃子，人爹媽打罵很正常，只可憐小初自會走路，就被安排著做家裡一切家務，早上天矇矇亮就上山打豬草，回來踩著凳子把豬食熬好，攪豬食的勺木把子都比小初的胳膊粗，再做一家子的飯菜，衣服洗晾，田裡的莊稼農物……
“下次不投胎做人了吧”小初的眼睛緩緩閉上。
老漢把手裡沾滿血跡的柳條甩在一邊，看著地上一灘爛泥的小初，啐了一口“繼續裝死，一天沒打你你就皮癢癢，飯放那麼多鹽是打算齁死我嗎，鹽不要錢啊？不能賺錢就算了還敗老子的錢，三天別吃飯了！”
抬步走向門口，“滾滾滾，都沒事幹了是嗎，看什麼看？”把門拴住，隔絕了外面人的視線，路過地上趴著的小初又踢了一腳，“趕緊爬起來給老子打豬草，豬餓瘦了把你餵給豬吃！”說罷回到屋裡躺炕上呼呼大睡了。
卻不知地上的小初已經沒了氣息。
老漢被餓醒了，睜眼看到屋子裡一片漆黑，扯著嗓子嚎了句“賠錢貨！飯燒好了沒，端屋裡來！”翹著二郎腿，等了一會，沒聽到任何動靜，“你個賤貨是不是在偷吃？！老子讓你趕緊端過來！”老漢不耐煩，摸索著把煤油燈點著，外面還是沒動靜，走出屋子，院子裡一片漆黑，地上隱約趴著一團物體。老漢把院子裡的燈點上，看到地上趴著的小初，上前就是一腳
“裝，還給我裝，沒打夠是吧，趴一下午了，還沒趴夠？反了天了，還敢餓老子了，快點起來，聽到沒有？媽的，還不理人，找抽是吧？！”老漢撿起扔在一旁的柳條，刷刷兩下打在小初背上，“還不起來？”又是兩下。
老漢抽了兩下，小初還是沒有任何反應，他蹲下身，把趴在地上的小初翻過來，沙土混著血已經都幹在臉上，臉色蒼白，牙齒還咬著嘴唇，雙眼緊閉，老漢扇了兩巴掌，發現她還沒動靜，心一咯噔，手顫顫巍巍伸到小初鼻子前探了探。
沒有呼吸了？！！
老漢一個屁股蹲，摔在地上，手顫顫的抹了把鼻子上的冷汗，牙齒髮顫
“你，你，你，你別裝啊，啊，我，我，我也沒打打多狠啊，你起來，我，我給你吃飯……”老漢嘴唇哆嗦著說，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初，望了一眼門口，雙手撐地，腿如篩糠的站起來，盯著地上的屍體，不自覺的扣手。
片刻，老漢去屋簷下拿起一把鐵鍬，又拿了個揹簍，哆嗦著手把地上涼透透的屍體鏟到揹簍裡，用棍子挑著把屍體彎曲著擺放，又蓋了層布在上面，彎下腰把揹簍背上，開啟門栓，老漢伸出頭往外掃了眼，確定沒人就出來反手把門關好，提著鐵鍬往深山的小路走去。
因為老漢是外地人，人緣不好，再加上就是個光棍，他就住在村的邊緣，剛開始他就是流浪到這的，在一處廢棄牛棚裡安了家，每天遊手好閒，不知怎的撿了個娃娃，就發了財，就地蓋了個房子，買了塊田，剛開始還有幹勁，後來就又癱家裡了，小娃娃被他想起來喂一口米湯，沒想起來餓好久的奇蹟般養活了，家裡的活就被小娃娃包了，他脾氣不好，稍有不順心就對娃娃非打即罵，旁邊原來有戶人家的，受不了天天聽到打罵聲和娃娃的哭聲就搬走了。
夜晚的村莊一片寂靜，偶爾傳來幾聲狗吠，老漢不敢點燈，怕被人看到，憑著記憶走向他們村後面的一座大山，聽這裡的人說這座山有山妖，有個獵戶來這裡打獵看到了一隻妖鹿讓老虎下跪了，還有人說山裡經常傳出來怪聲，尤其是打雷的時候，就往這座山頂劈，格外的嚇人。
老漢顫巍巍的走山道上，用鐵鍬當柺杖，嘴裡唸叨著“我撿到你給你養活這麼大，也算是對得起你那親爹孃給的銀子了，你別怪我，要怪就怪你爹孃把你拋棄了，我，我只是早點送你離開這個世界，讓你早點投胎享福，你，你，你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