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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黑石磚果真有問題，先前喬蘭芷揣測的不假。她又說道：“那日我們聽到的敲擊聲，便是那些孩子弄出來的？”
方廷瑜點頭：“這些孩子在地道中待了數日都未尋到出口，好在裡面竟有些不知放了多久的乾糧，直到將東西吃完後，才有個機智些的孩子提議，敲擊石壁說不準能讓外頭的人聽見，於是他們便開始在裡面四處敲敲打打，這也是為何聲音會移動的緣故。”
喬蘭芷若有所思：“那這些孩子可有說，是何人將他們帶至那裡的？”
方廷瑜搖頭嘆了口氣：“問了，這些孩子都說自己是被什麼東西蒙上眼從家中叼走的，起初是將他們捆起來放到籠子中，後來又匆匆忙忙將他們帶入了那個地道里，這時幾個孩子才敢互相幫忙解開了繩子與眼罩，全程都未見抓自己的人是誰，只知道那些人說的都是自己聽不不懂的話。想必那些人知道官府已在私處搜查，他們定然將這麼多孩子帶不出去了，才將他們藏在那裡自生自滅。”
“那便是倭人了。”張未清站起，“他們與大理寺正在審訊的倭人就算不是同夥也是同行，自倭寇被清剿，這些僥倖逃脫的倭人便無處藏身，於是就在大明做起了這種勾當。本官曾設想過，‘強盜案’並非空穴來風，也確實與倭寇也關聯，所謂的‘強盜’是否就是這些懂得換皮斷骨之術的倭人，而那些連屍首都尋不到的受害者，有沒有可能是被做成了獸人，就算找到了屍體那也已面目全非，以為是什麼長相畸形的禽獸，因此無人報官。”
喬蘭芷與方廷瑜皆恍然大悟，若這麼想，確實有合理之處，但僅憑猜測還不夠。也不知為何，凡是與當年“強盜案”有關的人，例如李深，即便被判處流放，卻還在打啞謎，到底有什麼隱情是他不敢說的？
喬蘭芷又忽然意識到，此案若往這個方向繼續勘查應當沒錯，但還有些東西沒能解釋清楚。何皮的金錢毒怎會為那些倭人所用？據她所知，許多江湖人士即便不與朝廷為武，但也曾為除寇盡過幾分力，尤其是如焚心洞這般有門有派的，定不會與這些顛倒落魄的倭人勾結在一起。何皮家財萬貫，定不會賣毒求財，因此他們之間定然不是金錢交易。
那個地道既然為田家人所挖，那麼這些倭人又是如何知曉的？還有那幾晚發生的詭事，以及如煙房內的機關入口……這一切光想想都感到遙遙無期，可若知曉了其中一事的結果，似乎便又能朝著真相跨上一大步。
沉下心來想，只要田竹說明是何人將自己斷臂帶入地道的，以及箱子是如何沒的，而如煙也將自己隱瞞房內機關入口的事解釋明瞭，便也能幫官府解去燃眉之愁。可眼下這二人似是都不太好問話。
方廷瑜回北鎮撫司後，王晴雪滿面愁容，喬蘭芷知曉她心中的顧慮，卻不知說什麼好。如煙的行為確實有些古怪，但除了隱瞞入口的事，平日裡都無什麼異樣，會不會是她真不知道什麼機關入口，只以為衣櫃就是那樣設計的？可若直截了當地去問她，又怕傷了之間的情誼。
張未清這個時候突然咂了下嘴，向王晴雪問道：“我從未聽你提過如煙家鄉在何處？”
王晴雪順了兩口氣：“提過的，在杭州，是你忘了。”
“杭州？”張未清皺起眉頭來，“可卻聽不出她有杭州口音啊。”
說到此處，王晴雪也怔了下：“興許是在青州久了，家鄉話便有些淡了。”
張未清卻輕輕搖頭，思忖著說：“她既然識字又懂得行商，定然不會是窮苦人家的姑娘，正值韶華的女兒逃婚，父母親人這些年卻找都不找？”
“她說過，與家人早已恩斷義絕，再不往來。”王晴雪說著，也開始有些躊躇了，“可她孤身一人無依無靠，是如何從杭州這麼遠的地方來到青州的……”
有些事情本就不敢深究，以往未曾向如煙細細詢問她的家世，是怕又挑起她好不容易埋藏心底的那些不堪舊憶。可如今看來，確實有許多讓人容易生疑的地方。
次日，喬蘭芷將熬好的藥給田竹送去時，見如煙正坐在床邊默默流淚。
她若無其事將藥放到桌子上：“如煙姐，待藥涼一些時，便讓田竹將藥喝下吧。”
如煙趕忙用手帕拭淚，應聲點頭。喬蘭芷並未立即離去，而是坐在桌子的另一側——如煙的對面。
為行事方便，田竹被安置在大理寺中修養，天剛亮時如煙便來照顧他了，依王晴雪所說，昨晚如煙也並無異樣，只是不斷嘀咕田竹與她的命都苦。
難不成他們的猜測是錯的，真錯怪如煙了？
喬蘭芷看了眼倚靠在床上，目光呆滯的田竹，心中不禁悲涼。有些話只要直截了當地說出口，便能省去不少拐彎抹角，既然旁人因為關係不太方便問，那這個壞人由她來做便是了。
“如煙姐，你當真不知那座宅子中的地道？”喬蘭芷的語氣很低緩，並不是在質問。
如煙面色平靜，竟連先前的悲色都不見了，只是輕聲應道：“知道。”
喬蘭芷心中一顫：“既然知道，那當時為何要隱瞞？”
如煙抬頭掃了她一眼，目光落到那碗藥上，卻並沒應答。
喬蘭芷又說：“如煙姐，我信你是有苦衷的，也信你不會加害……”
她沒再說下去，本能看了眼田竹，卻見田竹睜大雙眼，猩紅血絲脹起，死死盯著如煙。雖是看不到他那被布包裹著的表情，可單單從眼神中，便能瞧出那是一種無以言表的恐懼。
喬蘭芷猶豫片刻才說：“如煙姐，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就在這說吧。”如煙也發現了田竹的神情，闔眼蹙起眉來，語氣也沒先前那樣柔和，“既是心中有疑，便敞開了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