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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很多人,都熬不過這個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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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南枝順利地透過了考研,很快,她就要動身去趟南林大學。

又一年鷺城的冬天,又來了。南方的冬天刺骨、冷冽。在無形之中,就會將你拆散。

很多人,都熬不過這個冬天。

張爺爺走的很是安詳。那是一天的傍晚,洛南枝剛剛從那裡回來。快靠近樓棟的時候,她便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人們熙熙攘攘著圍在一輛麵包車旁邊。等到她靠近時,兩個男人已經從樓上抬下了一個人,不一會,後面一個年輕小夥扶著另一個老人踉蹌地下樓來。

是羅奶奶。那被抬下來的那個,就是張爺爺。

洛南枝立馬迎上前去,她撫上羅奶奶的胳膊,羅奶奶抬起頭來,眼周的皺紋是歲月留下的痕跡,鬆弛的眼周已經堆滿淚水。羅奶奶緩緩抬起另一隻手來擦了擦眼裡的淚水。

“他只說累了,睡個午覺...”從羅奶奶嘴裡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黏在了一起,不仔細聽來,怕是連不成一句話。

洛南枝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面前這個老人,她把頭稍稍靠向羅奶奶的頭,左手放在她的背後輕輕地順著。

那天夕陽真是美得很,一顆蛋黃正在緩緩地下落,遇到樹杈,光被分了好幾塊,人們的影子倒在了這一片紅色夕陽裡。

洛南枝,眼睜睜地看著那顆蛋黃,完全落下。

收到那條訊息的時候,洛南枝正在前往南林大學面試的飛機上。飛機還未起飛,洛南枝最後看一眼手機,就要把手機設定成飛航模式時,訊息來了。

洛南枝看著發來訊息的人的名字,心臟驟停了一下。她猶豫,掙扎了幾秒後,她手指略微顫抖地點開了資訊。

“他走了。”——李欽。

“飛機將要起飛,請關機或把手機調成飛航模式...”飛機上的廣播再次響起,洛南枝倉皇失措地趕緊過了手機。

洛南枝正好坐在靠窗的位置,她看向窗外一動不動,飛機起飛的過程略有些顛簸,她的身體不由地跟著晃動。

飛機起飛的途中,洛南枝漸漸看到了一個完整的鷺城。地面上高樓林立的一棟棟建築,逐漸變小,洛南枝的眼睛也逐漸模糊。

眼淚似乎不受控制般地流下,她的內心早已土崩瓦解,但是表面卻不動聲色,她把右手放在唇上,牙齒狠狠地咬著,她忍住不發出任何聲音,面朝機窗,用瘦小的身子隱藏自己的臉龐。身體控制不住地發抖,她想盡辦法用力踩地,以為這樣就能穩定這不受控制的身體。

他走了,他真的離開了她。

洛南枝在家看到範丞邑江寧那一幕時,她的內心,是發了瘋似的崩潰的,她向來善於隱藏。等到她看著夜色裡黑不溜秋的海時,海聲咆哮,她反而更加冷靜了。她感覺到一絲不對。這個世界,誰都可能傷害她,但是他不會。所以,她約了李欽第二天見面。

李欽其實也是害怕赴約的,他生怕他露餡,壞了範丞邑的事。可是見面的那一刻,洛南枝甚至也不迂迴,直接問他發生了什麼。他一開始必然是不肯鬆口,還在那插科打諢,但是洛南枝審視著他,她說,不管他要做什麼,她都會順著他的意做下去。只不過,她需要知道真相。

李欽算是一路見證洛南枝範丞邑破鏡重圓的人,他也認為範丞邑這麼個處理的方法不太妥,在這份感情裡,洛南枝比範丞邑更加果敢。很快,李欽鬆了口,將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洛南枝。

洛南枝打翻了桌上的飲料,李欽寬慰她,洛南枝自稱沒事。和李欽分開後,她在路上漫無無目的地瞎晃。在一個綠茵道上,三兩個小男孩正在打鬧,其中一個小孩打鬧間撞到了她,她極脆弱地被撞倒在地,然後失了態地坐在地上,曲膝抱頭痛哭起來,她忍了一路,突然像是被人打碎了一樣,有了由頭,徹底地發洩一番。那三兩個小男孩見此,全都嚇壞了,一動也不敢動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範丞邑並不是產生幻覺。洛南枝每天下午,都會偷偷跑到醫院病房門口偷看,隨著病情越來越嚴重,範丞邑越來越嗜睡。等範丞邑睡著以後,洛南枝就會偷偷來到病床旁,摸摸她熟悉又陌生的臉頰,握著他那似乎只剩一層皮的手掌。她看到那本不知怎麼的就到範丞邑手上的日記本,看著他在旁邊寫的話,她也會苦中作樂地偷笑。

每次差不多時間了,她就會輕輕地輕吻一下範丞邑的薄唇,那唇,越發地冰涼。走的時候,她看見隔壁床的大爺朝她笑了笑,她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禮貌微笑離開。

範丞邑後來已經不怎麼能進食,只能喝些白粥。洛南枝就在家裡偷偷學,以前,從來都是範丞邑給他煮食,她自己更多的都是吃一些速食食品。

她將粥交由李欽送去,自己則在病房外,透過玻璃,看著他在李欽的囉嗦下,一點一點地將粥食入。

坐上飛機之前,洛南枝還特意去了一趟醫院。天氣越冷,她身上帶了些許寒氣,她不敢碰他,就那麼坐著看著他看了許久。等到該離開的時候,她緩緩地站了起來,慢慢、慢慢地靠近範丞邑,略微冰冷卻粉透的唇,貼上了另一雙更加冰冷的唇。

洛南枝恍惚,她感覺範丞邑回吻了她。

她一愣,稍微睜大了眼,非常近距離地,再看看這俊俏但已經消瘦露骨的臉,她用口型說了一句“再,見。”

洛南枝出了病房,在住院樓外的空地上,她裹緊了大衣,抬頭看見一隻不知叫什麼的鳥,落在一個枯枝上,它目光灼灼閃動著,看向遠方。

範丞邑的後事由李欽操辦的,洛南枝和李欽,帶範丞邑回了梨園村,葬在了那座後山。洛南枝沒想到這麼快,她就在此回到了這裡。她一個人抱著那本日記本在墓前蹲了許久,她嘴裡囔囔地抱怨著範丞邑,從在大學時對她的刻意逃避,抱怨到在一起時他總是半夜帶著寒氣偷偷躲進被窩,再到他走了還把一切安排妥當好讓她恨不起他,抱怨著抱怨著,一行淚便流了下來。

洛南枝如願上了南林。

冬去春來,

藍花楹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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