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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鬱郁蒼蒼的古樹林之中,一女子緩緩走著,她的腳似乎不太方便,不一會兒,便跌倒在地,不禁發出悲哀的感嘆之聲。
不遠處的樹林陰影處,漸漸現出一身影。既白揹著一個揹簍走來,剛才他前去採摘山藥,正好途徑此古樹林,見這女子哀鳴悲嘆之聲,於心不忍,於是上前攙扶一把。
卻不料,這女子忽然手一緊,緊緊攥著既白的手腕。既白大吃一驚,想甩開卻不能夠,當他細細打量眼前之人時,卻發現有一種熟悉的氣息。
那女子緊接著用一種粗啞的男人的聲音說話。
“為何你不將地獄浮世繪歸還原位?”
既白立刻明白了眼前之人是誰。
“我說了,一年之後歸還。目前我還有用處,”
女子氣急敗壞,用兇猛的聲音駁斥道。
“你真的以為此事可以如此瞭解嗎?你用地獄浮世繪將鬼女困於畫中,如今已經融入一體,斷然不可能再出來,一年之後,如果鬼女不復歸原位,那麼穹閻發覺到此事,你要作何交代?”
“我會想辦法應付。這一年中我會尋求之解決之法。”
既白冷冷的聲音傳到女子的耳內,但是言辭懇切。見狀,她的手鬆了一些。
“從救你的第一天起,我就警告過你,切莫去做和百鬼封印無關之事,如果你真的捅出了什麼簍子,我可保不了你!”
話說完,女子身體化成了一堆櫻花瓣,散開了。
原來只是式神。
既白捏捏被攥疼的地方,起身拍拍衣服上的泥塵,向古樹林深處走去。
“老闆,”木青問道,“所以你這一次有辦法了嗎?”
既白沒有立刻回答。
這是一個月夜,濃濃的珍珠白月色傾倒在白晝夢的屋頂,又從上方流下,在地上堆積起來。站在院中仰望夜空,唯見漫天的燦爛星斗,如珍珠般閃爍,隨意點綴在夜幕,月明晶瑩,明朗乾坤,一覽無餘。
“啊,今晚的月色好美!”
思貝站在院中,猛的吸了一口充盈飽滿的夜晚空氣。
既白緩緩說道:“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是有了。”
“哦?”
木青連忙追問是什麼方法。
既白從白晝夢大廳中的一臺書櫃上取出一副古畫,木青湊過來,上面是一位衣著華麗的貴婦人。這幅畫一直被懸掛在那裡,木青以前從未注意過,只是以為是既白從哪裡收集來的古董罷了。
畫像上的女子一眼望去,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細細的長眉上描繪著淡淡的粉色花瓣,一雙含露目似乎凝望著心愛之人,在小巧玲瓏的鼻子下方,是一枚櫻花瓣,塗抹著大紅色的胭脂。女子身穿著一件金色的繡絲裙,身上描繪著飛天的鳳凰。
木青猜測做這幅畫的人一定是非常傾慕這女子,因為感覺每一筆都非常用心,將這女子最美的神態都描繪得淋漓盡致。
“看起來像是皇宮中人,不過這是……”
既白淡淡說道:“衛子夫。”
“衛子夫?”木青大吃一驚,同時也感到有些奇怪,既白為何會儲存這樣的一幅畫像。“是那位‘生女莫悲切,生男莫歡喜,獨不見衛子夫獨霸天下’的皇后衛子夫嗎?漢武帝的皇后?”
既白點點頭,眼神有些溫柔。
“其實這一次還需要你的幫忙。”
木青看著既白的笑容,驚訝指著自己:“我?不會吧,老闆,你只知道我會人偶術,對於你的那些陰陽道啊什麼的根本不懂。”
既白微笑著搖搖頭。
“不,或許,這一次,你能夠幫上很大的忙……我們需要用一個有效的辦法,能夠有效欺騙住穹閻。”
木青看著衛子夫的畫像,突然想到了什麼。
“難道……”
“噓……”
既白笑而不語。
宋府。
宋寧正在作畫,忽然茗煙來報。
“公子,這次來本朝的這批東瀛使者中有兩位是他們那邊的繪畫高人,其中一位說想見識見識我們的畫技,於是陛下說讓他來拜見一下公子。”
“哦?”宋寧感到有些好奇,便問,“不過為什麼選中了我呢?”
茗煙搖搖頭。
“這我就不知了。不過應該是陛下想著公子技術好,一定能夠很好地和他們切磋切磋。”
“你見過他們嗎?感覺如何?”
茗煙思忖一番:“此刻他就在門外。人嘛,看著挺有禮貌的,只是他那打扮有些奇怪,我只是覺得東瀛之地,和我等人實在是有很大的差別。”
宋寧想了想道:“既然如此,就讓他們進來吧。”
茗煙樂呵呵跑了出去。不多時,他領著兩位男子進來了。其中一位長得濃眉大眼,身材高大,像是習武之人,茗煙偷偷解釋說這是東瀛的武士。另一位蒙著面紗,頭上戴著一個很小的帽子,只露出一雙眼睛。這便是此次前來的東瀛畫師了。
他看上去有些憔悴,走路有些不穩,宋寧感覺在哪裡見過似的,分外眼熟。
他偷偷詢問茗煙:“你有沒有覺得這個畫師,看上去像在哪裡見過?”
茗煙搔搔頭,他也有這樣的既視感,只不過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倒是這樣,只是我們府中沒有這樣的人吧。我猜測是見過和他長相相似的人吧……畢竟這天下這麼大,遇上幾個長得像的人,倒是再正常不過了。”
宋寧邀請前來之人共用午膳,這兩人吃飯也極其小心,武士打扮的那位壓根沒怎麼動過筷子,另一位只是稍微揭開了一下面紗,喝了口湯,隨即便將面紗拉下了。宋寧根本什麼都沒有看清楚。
“宋畫師,我們是來自日本的宮廷繪畫師,這一次前來大晉,是想學習一下晉人們的繪畫技藝…… ”
說話的是戴著面紗的男子,他穿著一身淺藍色的便服,頭上那頂尖尖的黑色長帽讓宋寧感到有些不舒服,他身上掛著兩條長長的淡藍色流蘇,看著像是宮廷女人用的東西。整個人打扮怪異,在宋府中格格不入。
不過茗煙之前也說了,這大概是日本東瀛那邊的常見打扮。
他趕緊回應:“哪裡哪裡,都是交流交流……”
宋寧隨後和那名武士打扮的男子交談起來,蒙面男子則在另一邊坐了下來,看著大廳中宋寧所畫的各種圖幅。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一張畫著女人像的屏風上。
“真是美麗……”
“什麼?”
宋寧沒有聽清楚。
他再次發出由衷的感嘆:“這幅畫真的很美……”
原來說的是祖母的畫像,宋寧便回道:“多謝,此為家中祖父所做,畫上的人正是我的祖母。”
武士打扮的男人也將目光移向了畫像,眼神流露出奇怪的意味。
怎麼回事?
宋寧抬起頭,盯著兩人,忽然內心感到有些煩躁不安。
——一定是自己多想了。
遠處傳來一聲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