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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米長樂帶上薄禮趕赴衙署,這時恰巧碰上準備離開的衛已一行人,衛已今日著一身淺綠色圓領衫袍,少有地帶上了幞頭,整張臉更乾淨了,像一個少年。
街道的拐角處小郎君緊皺著眉頭看見了一切,心裡空落落的,衛使君這是要離開敦煌了嗎?案子昨天才查清楚,他今日就要離城,看來早就打算要走了吧。
衛已此種匆匆之感讓人覺得他在敦煌並無留戀之人,當然包括小郎君在內,一直小心翼翼期待著的小郎君忽然覺得鼻子酸酸的。
衛使君心裡大概沒有自己吧,男人大多都是薄情寡義的,這話一點也不假,小郎君努力用其他情緒填塞悲傷。
米長樂聽罷衛已簡略的陳述這才知道,此案僅僅揭開一角而已,此去東都是為了阻止崔玉等人,並深入挖掘案件背後的秘密。
“兇手不是崔玉嗎?”米長樂問。
裴正:“十個崔玉也沒這樣的本事,兇手來頭很大,所以使君才這麼匆忙。”
米長樂:“原來如此,不過天子腳下任他們也做不出什麼乾坤來,使君不打算多留幾天嗎?”
米長樂說著奉上禮物,原本想要提的婚姻之事也嚥了回去。
衛已推辭:“米員外不必多禮,這些都收回去吧。”
遠遠地看見衛已推辭,小郎君的心好像被紮了一下,最後一點幻想也沒有了。
米長樂:“使君萬萬不可推辭,且再待老夫一刻鐘,我給洛陽朋友寫封信,屆時讓他們替老夫為使君接風。”
裴正:“米員外費心了,接待事宜官府皆有安排。”
朝廷使君豈會缺少招待,米長樂忽然發現最後一點套近乎的話題也沒有了,有點悵然若失。
米長樂決定做最後一次嘗試:“既然如此,那能否在寒舍用完午膳再走?”
裴正正想替衛已推辭,沒想到衛已卻摸著肚子沉吟了一下。
“那就有勞米員外了。”衛已抱拳道。
衛已的午膳自然由小郎君親自掌廚,小郎君解釋不清,她天真地幻想著用一頓飯來留住衛使君,所以在烹飪時特別用心。
在米長樂看來,一直刁蠻任性的女兒還是頭一回這麼上心,但衛使君要走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只能說是有緣無分吧。
再次出發時天色已經昏沉,西邊一道昏暗的雪線緩緩地壓了過來。
磨刀童子用力驅趕著馬車駛出敦煌城北門,一粒粒粗鹽般的雪子隨即落下天空。
小郎君悄悄尾隨馬車,送一行人至城門處,一直到馬車消失才肯離開。
搖晃的馬車中,衛已閉目養神。
裴正時不時探出窗去往後看,幾次都想提醒衛已小郎君在車後相送,但又怕衛已沉默是刻意為之,於是又把話給嚥了回去。
直到深夜,兩人圍著篝火靜坐時裴正才將此事說出來。
裴正:“先生,我認為小郎君心裡有你,先生為何不單獨與小郎君告別呢?”
火光將衛已的臉照得紅通通的,看不出有什麼情緒。
衛已:“阿熊,你聽過鷗鷺忘機的故事嗎?”
裴正搖搖頭。
衛已:“這是《莊子》裡記錄的一個故事,說有一個人經常去海邊與海鷗嬉戲,海鷗很願意親近他,當他父親得知此事後就對他說:‘我也想跟海鷗嬉戲,只是我年老不能去海邊,明天你替我抓一隻來吧’,次日男子又到了海邊,可當他一心想要抓一隻海鷗時,平時與其親近的海鷗都紛紛遠離他了。”
裴正微微皺著眉頭:“這個故事想要說明什麼?”
衛已:“心念一動,諸事就會變化,這是我為什麼不親自與小郎君告別的原因。”
裴正展顏:“那就是說先生心裡也有小郎君咯?”
衛已點點頭,他並不隱瞞:“此去洛陽,兇險未知,我孤身一人了無牽掛,這樣可能會好一些吧。”
裴正:“還有我。”
衛已將雙手伸向了火焰,手掌宛如籠罩著一層熒光。
“阿熊,有些事恐怕你也參與不了。”衛已輕聲道。
裴正:“先生果然有事瞞著我。”
衛已:“聽說你的孩子出生了,就在上個月。”
裴正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什麼事都瞞不住先生。”
衛已縮回雙手,深吸一口氣後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