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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文鏡連續看了三天的古籍，將書房裡的書看了一大半，終於，在翻到一頁時找到了他想要的內容。
“南阿努……”古籍一頁的角落印著線條簡單利落的工筆畫，正好與佛像面容特徵一樣。
書上記載：南阿努本是一巫族中人，善用各種邪術，還教有一批徒弟。在他死後，他的徒弟宣揚只要信奉南阿努就能逆天改命，引來不少人私下供奉，南阿努受了香火，發展成一方邪神。只是後來鬧出不少詭異的事，後來被一群正道信徒肅清。
現在看來，所謂的肅清也並非屬實，畢竟直到如今還有南阿努的爪牙勢力在作祟。
千文鏡關上書，心裡有了一些打算。
“小乖？”
“喵嗚~”聽見呼喚，容書快速小跑著過來，熟練地鑽進他的被窩，挨著他趴下。
“睡吧。”千文鏡關了燈，親了親它的頭頂，在黑暗裡閉上眼睛。
待到身邊傳來平穩綿長的呼吸聲，容書睜開眼，悄悄從千文鏡的臂彎裡爬出來，極強的夜視能力和貓咪天生敏捷的身手讓這一切都悄無聲息。
柔軟的爪墊落在地上，黑貓瞬間變回人形。
容書兩三下套好衣服，躍上陽臺，走之前又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人，不帶猶豫地跳下去。
這幾日妖丹已經恢復，可以隨時切換形態，妖力也很充盈，是行動的最佳時機。
容書直接從二樓跳下，落地時毫髮無損，行走間耳朵和尾巴都被他收進去，看起來和常人無異。
忽然似有所覺，他回頭向二樓的陽臺那裡看了一眼，什麼都沒有，或許是自已太緊張了。
容書壓下心中疑慮，加快步伐，只一瞬就消失在夜色中。
在他離開後，陽臺的窗簾輕輕動了一下，千文鏡走出來，看著剛剛容書走過的地方，眼底一片晦色。
黑髮少年回頭看的那一眼，千文鏡看清了他的面容。
不同於貓貓形態的乖巧，人形的容書周身都散發著不好惹的氣息，眉眼間盡是淡漠，殘缺的右眼更是增加了這份疏離感。
原來是隻小貓妖，千文鏡說不出現在自已是什麼心緒。
自已養的小貓咪有事情瞞著自已，他一直知道，如今不經意撞破，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這下是徹底睡不著了，他回了書房，將在櫃子裡鎖了許久的怨靈放出來，再次探查它的記憶，還是從上次看到的那裡就沒有了。
千文鏡之前不是沒懷疑過怨靈記憶被篡改過，只是沒有證據無從談起，一隻小貓咪能做什麼呢。現在看來，如果是妖的話，那麼就有可能了。
看來還是沒有完全信任自已啊，千文鏡嘆了一口氣，不執著於非要將一切刨根問底，用法器將怨靈度化。
怨靈掙扎著被法器包圍著鍍上一層光芒，隨後那些黑色霧氣被一點一點淨化，露出它原本的面貌，是一個由各種動物肢體拼湊而成的魂體，模樣怪異卻又悲涼。
千文鏡微微躬身：“你們受苦了，我們一定讓行兇者付出代價，且安心去吧。”
聽見這話，那遲遲停留著不肯去投胎的魂體深深看了他一眼，慢慢從空中消散。
做完這些，千文鏡靜默一瞬，關上門離去。
月光順著窗戶灑到他腳邊，今夜的月亮格外的亮，將所到之處都照得清清楚楚。
千文鏡抬頭看著月亮，夜晚的涼風吹動他的長髮，在空蕩的房間裡莫名顯得有些孤寂。
小貓咪以前經歷過什麼？
現在又在做些什麼呢，一個人出去會不會迷路，會遇到危險嗎？
有太多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
但這些都沒關係，他想，希望有一天你願意親口告訴我一切。
*
此時，江城宋家。
男人捂著腹部倒在地上，竭力地想往後退，卻無路可退。
“你……你是……”他指著面前步步緊逼的人，幾乎目眥欲裂。
“怎麼？這麼快就忘記我了，”容書居高臨下看著他，一字一頓道，“宋、大、師。”
黑夜裡他僅剩的那隻眼閃著瑩瑩綠光，像是來索命的厲鬼。
宋維被這雙熟悉的眼盯著，腦中一瞬間滑過一個影子，霎時冷汗直流：“你還活著，你怎麼會活著！你不是應該死了嗎！”
容書輕輕一歪頭，表情仿若天真求解的孩童，說話的語氣卻是惡意滿滿：“你猜？”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妖力將宋維吊起，掌心收緊，觀察宋維窒息到痛苦的神色。
還不夠，這些遠遠不夠，難解他心頭恨意。
“噗呲”一聲，宋維的眼球被生生挖出來，面上出現兩個血窟窿，不斷湧出鮮血，喉嚨卻因為被死死扼住連慘叫都叫不出來。
“既然我活著，你就應該死。”容書擰斷了宋維的脖子，將屍體扔到一旁，看向四處驚恐著逃散卻怎麼也出不去的人，嘴角緩慢勾起一個笑容。
下一個，會是誰呢。
後半夜淅淅瀝瀝下起雨，容書背靠樹幹發呆，臉上身上都是飛濺的血跡。
在他周邊，四散著十幾具已經僵冷的屍體，在雨水的沖刷下越發慘白。
容書眼神空洞，還沉浸在殺戮的餘意中無法回神。
想殺的人已經殺了，除了最開始感到的快意，現在只剩麻木。
為什麼，復了仇卻開心不起來，他面容上盡是茫然，有些無助地想要抓住什麼東西。
指尖碰上了什麼東西，容書回過神來，千文鏡送給他的平安扣還好好地戴在他脖頸間，在一片血色裡泛著溫潤的光。
“對，我還有這個，我得早點回去找他。”容書喃喃著起身，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浮木，支撐他繼續走下去。
回到家的時候頭天還沒亮，臥室門緊閉著，一片漆黑。
千文鏡應該還沒醒。
容書想辦法把自已身上弄乾淨，沾了血的溼衣服先弄乾再燒掉。
跑到沒人的客臥洗了個澡，再變回貓身進烘乾機吹乾。做這一切的期間還特意設了個屏障遮蔽所有聲音以免吵醒千文鏡。
直到確保自已又變回香香軟軟的小貓後才溜進千文鏡的臥室，輕手輕腳地從床尾爬上去，鑽進他的被子裡挨著他睡。
今夜發生的一切都是渾渾噩噩的，唯有貼近千文鏡的胸膛時容書才有了那麼點實感。
千文鏡在陽臺吹了大半夜的風，遠遠看見一個身影溼噠噠地朝著這邊走來就躺上床裝睡。
閉上眼等了好一會才等到容書鑽進他的被子裡。
既然對方不想讓他知道，那麼他就裝作什麼都沒發現的樣子好了。
提心吊膽了一夜，開始下雨的時候千文鏡甚至有出去找貓的想法，但最終還是生生按捺住了，看見容書回來才鬆了一口氣。
當時隔得很遠，千文鏡還是看見容書身上似有血色，心裡剛落地的石頭又提起來了。
眼下貓貓就在他懷裡，千文鏡不動聲色將貓渾身摸了個遍，沒摸到任何傷口才終於放下心來。
容書悶在被子裡，被千文鏡翻來覆去地摸也不敢動。
鏟屎官怎麼醒了，什麼時候醒的，不會是它剛剛吵醒的吧。
“乖乖。”千文鏡叫了它一聲。
“喵嗚～”容書拖長了嗓子撒嬌，假裝自已剛睡醒的樣子，翻了個身鑽出被子，先伸了個懶腰，再湊過去蹭他的鼻尖。
千文鏡摸摸它的頭。
小黑貓看起來和往常沒什麼兩樣，昨夜像是他的一場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