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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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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是夜色的的基調,它為世界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在黑暗中,萬物隱去,人們無法窺見日常生活中的種種景象。幽深則代表了夜色的深邃,它彷彿一條無盡的長河,引人探索。

不知不覺間,朱儁也在帶兵深追的過程中,一步一步地走進了這萬籟俱寂當中來,走進了這佈滿神秘未知的夜晚。

彷彿一切都在不經意間發生了劇變,讓人來不及反應就已經擺在面前了。

“你……咳咳……你……”

面對逐漸從暗黑中走出來的懷青,朱儁很想說些什麼,但到了嘴邊的話語很快就被瀉出的鮮血淹沒,不知所言。

看到朱儁這想說又不能說的模樣,懷青只能替他說了:“怎麼,朱儁將軍?想必您一定是對自已為什麼落入這般田地感到無比困惑吧?”

朱儁聞言,暴怒與不甘的情緒瞬間匯聚到了臉上,擺出了一副罵孃的尊容。這也是現在的他唯一能做的了。

“別擔心,我這就給您解答。”

也不知道什麼毛病,懷青真是“給點陽光就燦爛”,不是說的他有多厲害,只要給他點發育空間就能帶飛的意思。而是說他稍微得點便宜就容易得意忘形,被人誇一下就恨不得能飛上天的那種。

由於眼前的朱儁根本就沒有阻止他繼續實行羞辱環節的能力,懷青也就繼續自顧自地,跟解說案情一樣把自已一步步的佈置攤開來說了——

“這一切啊,都得從我哥過來勸我接受招安說起。多虧了他,我才知曉,原來在南邊一直藏著一股不為人知的勢力,一個埋藏極深的大家族。這個家族一直暗流湧動,處處設防,伺機而動,而其目的竟然也是打垮你們那無能的朝廷,這對當時的我們那可是極大的好訊息,因為如此一來,我們可能不單只是多了一個戰略伙伴,更有可能多了一個靠山啊。直到您領兵攻打宛城——”

聽到這裡,朱儁就已經開始暈頭轉向、一頭霧水的了,說到豪門家族,他也只能想到袁氏、楊氏這些,怎麼就從來不知道有這麼一個懷氏呢?

實際上就如同夜裡的繁星,你只有在絕對黑暗的地方才能看到它們的紛繁點綴,你要在京城那樣燈紅酒綠,亂花迷眼的地方怎麼可能瞧得見?

此為同理。

“為了攪亂你全殲宛城黃巾的大計,我是絞盡了腦汁,最後發現其實問題也簡單,主張要盡殺降軍的也就朱儁將軍您一個人,那我只要想辦法做掉你一個人不就完事了嗎?”

朱儁怎麼也沒有想到,原來懷青跟他都是“同道中人”,彼此整那麼些個活兒,到頭來目標還都只是對方的人頭而已……

“思來想去,最終我還是打算向那個家族求助。這可一點都不簡單哦,首先得寫信找到我哥身邊的一位信得過又長得漂亮的妹子,讓她幫忙向家族裡面傳個話。然後還得把我自已最信任的部下派出去,讓他跟家族裡面的幾個掌舵者會面,把計劃講清楚。

而就是這趟下來,我也算明白了為啥這個家族一直蠢蠢欲動,也只能止步於蠢蠢欲動了。那些個吝嗇鬼喲,作戰的實力倒是不咋地,噁心人的功夫倒是一流!

一上來就先跟我們定好條件,說要把孫堅跟我老哥給捧上去,確保他們在這次戰爭中脫穎而出云云……結果輪到我們向他們提出借兵的請求,那是一說一個不吱聲,好像要搶他們錢似的。

直到跟他們說只需要把他們那裡好幾個地方的罪犯派過來就行了之後,他們才一展舒眉,可想而知他們這一毛不拔的程度哦!”

“罪……罪犯?”朱儁震驚不已地吐出一口老血,艱難地發聲。

“不錯,這就是我此番計劃的精彩之處!噢,順帶提您一句,其實今日戰場上,我的那些先鋒軍也全是由罪犯組成的新兵哦!只不過我算錯了一步,那就是何曼跟何儀。本來我也沒有要致他們於死地的意思,到頭來他們還是選擇信你們而不信我,那就沒辦法了。”

“你……你竟然早就知道他們是叛徒?”

“拜託,如果連我軍隊裡中出了個叛徒都不知道的話,我還怎麼當這個主帥呢?”

“所以……這一切都是你的將計就計嗎?”

“正解!如若不是這樣,我怎麼能把我老哥捧上去的同時,又能夠把您老給單獨勾引出來呢?從您把精兵都排進了先鋒軍的那一刻開始,您就已經徹底上鉤了。瞧,事情不就進展得挺順利的嗎?您這會兒帶領的由罪犯組成的雜牌軍,可不就連做困獸之鬥的本事都沒有了嘛!而且,這裡面還有一層您意想不到的含義在。”懷青憋壞地笑著,就好像偷摸憋著什麼大招,準備要一發入魂的感覺。

“什……什麼……”

這時,懷青就好像生怕朱儁聽不到這一高潮部分,所以俯下身子,故意在他的耳邊輕語道:“您看看您這周圍,躺著的可都是罪犯啊。這就是我精心為您安排的‘刑場’,可還滿意嗎?”

此言一出,朱儁登時睜圓了眼睛,一口氣直接從他的丹田經由肺部湧了上來,差點沒讓他就這樣背過氣去。

要說一位軍人的榮耀,不是在臺上受到領導的表彰,那就是與自已的戰友一同戰死沙場!

可現在呢?跟他一死在一起的不是什麼戰友、部下、手足,而是一群罪犯,也正如懷青所說,他哪像是戰死沙場的軍人啊?反而更像是在刑場被人處刑而死的罪人啊!

真是最糟糕的死法了。

這對於一個正常人來說尚且是成噸的傷害,更別說對於朱儁這種自尊心極強,心氣高傲的超級名將了!簡直就是恥辱中的恥辱,死不瞑目的那種!

此時此刻,朱儁再次想要掙扎,在經歷了這樣肉體和心靈的雙重打擊之後,內外防線都已經被懷青徹底地擊碎。

現在的他,已經與上一刻鐘的他截然不同,不再高傲,毫無心氣,失去了視死如歸的坦蕩。

只想活下去,哪怕是苟延殘喘,哪怕是低聲下氣……

然而,當他意識到自已使勁咬緊了牙關,卻還只是抬了一下如鐵樹一般重的手臂,他還是放下了,並且笑了,用他最後繃緊的那一口氣,最後一次狂妄地笑了——

“哈哈哈,懷青小子,莫非這就是你所謂的正義?難道你還幻想自已會成為拯救蒼生的英雄?別那麼天真了,到最後,賊還是賊,爛掉的蘋果是永遠也長不回來的。今天你救了他們,等以後,可沒人會救你!”

“哈?你在說啥呢?”懷青一臉不解地看著朱儁說道,“我殺你單純是因為看你不順眼而已,哪有什麼正義啊、英雄啥的事啊?”

說著話,懷青從腰間掏出佩劍,抵在了朱儁的脖子上。

“上樑不正下樑歪,連皇上都能隨意玩弄他人性命,作為他子民的我,怎麼就不能任性一回呢?可別怪我喲。”

只聽“嘩啦”一聲,劍身劃過了脖子,頓時,血流如注。朱儁很快便沒有了痛覺,只瞪大了眼睛,在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位冷漠無情的殺手中隕落。

晚風吹拂,席捲濃郁的血腥味。

而在血腥中存活的黃巾軍們在韓忠的帶領下一路南下,並在項氏家族的接濟下,能當兵的加入參軍,不能當兵的老弱婦孺也得到安置,全都開始了嶄新的生活。

至於那位掀起了驚濤駭浪的懷大首領,則是在口口相傳之中,與朱儁奮死拼殺,最終同歸於盡,結束了不平凡的一生……

黃巾之亂,完。

又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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