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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物！”吳縣令把手裡白瓷的茶杯用力一砸。
滾燙的茶水就隨著杯子的碎裂，四濺而出，一片狼藉。
“鹽怎麼可能不見了？！”
“那不是一斤兩斤，也不是十斤二十斤，那是整整兩千斤！”
“那麼多雙眼睛，那麼多人看著，怎麼就能從你們眼皮子底下飛走了？！”
這可不是他自已的東西，那是頂頭上司的命令。
現在東西沒了，他上哪裡去找來賠？！
堂內眾人雅雀無聲，還是他本族的侄子吳師爺壯著膽子道：“大人，這東西我們也沒有插手，是他們自已人看著的......”
這事兒他們根本沒沾手，就是該閉眼的時候閉眼，讓人家從他們底盤經過一下罷了。
這東西丟了，總不能是他們的責任吧。
吳縣令急的嘴巴上都長泡：“是要發落他們的人，可那也要有剩下的人發落啊！”
“那邊十幾個，全死了，這嫌疑不就到我身上來了？！”
人人死了，鹽鹽沒有了。
說不是他吳根碩乾的，他自已都不相信了！
“可是我們上上下下也都排查了，的確不是人乾的，倒像是......”吳師爺皺了皺眉，湊上去耳語了一會兒。
吳根碩頭更大了：“那些東西的事兒，哪裡是我們能管的？”
“行，那倒是個好辦法，你就這麼寫吧，希望能擋一擋上峰的怒火。”
要是陪些銀子倒還算了，他搜刮搜刮還能填補上。
可這要兩千斤鹽，他去哪裡搞？
別丟了烏紗帽，又掉了腦袋。
.
林十一不知道自已收走的兩千斤鹽，竟然還有大來頭。
她到了家，買了些青菜，並原本空間裡就存著的長豇豆。
跟吳嬸子開開心心的醃上了鹹菜。
吳嬸子一邊撒鹽一邊道：“早上林田生還送了雞蛋和紅糖來，等下那豇豆醃一小罐子糖醋的。”
子丈夫走後，兩個孩子相繼生病，她便沒再關注過自已的生活。
此時醃起鹹菜來，才想起了自已喜歡酸甜的口味兒。
“好呀，娘你看著辦，”林十一覺得都行，她都喜歡吃，“下次去趕集，我再多買點紅糖。”
紅糖用來煮荷包蛋吃，也是很不錯的。
不過以後林族長家的東西，還是不要收了。
其他人倒還好，二嬸張露珠顯然是有些閒話的。
吳嬸子臉上露出了笑，心裡熨帖極了。
雖然兒子已經不知去向，這個中秋有林十一陪著，兩個人過的顯然也不差。
村裡其他人家也一樣，今年是個豐年，風調雨順的，家家都有好日子。
大家多多少少都買了些肉和糖，大人小孩都喜氣洋洋的。
只有林廚子家，就像是屋頂上有陰雲不散一般，死氣沉沉的。
王寡婦正一臉哀愁的坐在門口，聞著隔壁周嬸子家的飯香。
周嬸子家正在燒肉，那可是整整三斤，燒的油光滑亮的，好不誘人。
她的大孫子還不會走路，在院子爬啊爬的，“啪嘰”就撲在了廚房的門檻上。
“肉~肉~吃......”
一說完，一大包口水就掉在了地上，惹得周嬸子放下鏟子，用手夾了一塊肥肉，就塞在了他嘴裡。
“哎喲，我的乖孫孫哦，少不了你肉吃！”
說著，就把大孫子抱起來，吩咐媳婦：“桂芬，擺飯了，天氣好，我們在院子裡吃。”
家裡人早就被這香味兒勾的走不動道了，一個個積極的扛桌子、擺碗筷。
侯桂芬也一樣，她等不及想要吃肉了。
轉頭卻看見王寡婦趴在她家籬笆上，聳著鼻子聞味兒。
“王大娘，你這是幹啥啊？”侯桂芬嚇了一跳。
王寡婦不好意思道：“你家燒什麼好吃的呢，怪香的。”
她當然知道是燒肉，可是不說這個她也找不到話說。
“燒肉呢，”侯桂芬奇怪道：“你家沒買嗎？”
“今天林十一在大榕樹底下殺豬賣肉，好多人都去買哩。”
“林十一？”王寡婦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侯桂芬笑道：“可不就是林廚子之前的養女嘛，他家管喊賤女的。”
“人家現在跟著林水生的媳婦兒過，名字叫林十一呢！”
侯桂芬覺得這個名字不錯，比她這種一聽就跟土的好多了。
“是她？”王寡婦眼睛當即一亮：“她還在？”
“這沒良心的，她爹都成這樣了，她也不回來看看？”
侯桂芬這下就尷尬了，打個哈哈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人家在林廚子家過的啥日子，桃花村哩誰不知道啊？
還回來，不回來踩一腳已經是人品好了！
王寡婦這下待不住了，轉頭就回了林廚子家，喊著：“死老頭兒，你知不知道，你那個女兒死賤女，她出息了！”
“她現在給林水生媳婦兒當養女，還殺豬賣了呢！”
“趕緊的，我帶你去找她，以後讓她伺候你！”
她老早就想把這個燙手山芋給丟了，但是找不到柳墩子人。
又有把柄在林廚子手裡，只能捏著鼻子認了下來。
現在知道林十一的存在，簡直是大喜過望。
“什......什麼......”林廚子半躺在床上，吃力的說。
王寡婦又嘰裡呱啦的把自已知道的給說了一遍，話裡話外都是林十一應該照顧林廚子。
林廚子雖然行動不便、說話也不利索，但是他的腦子可還好使著呢。
聽完，連連搖頭：“不......不去，你......你照......照顧......”
嘿！
這死老頭兒！
還賴上她了。
“憑什麼叫我照顧，你有兒有女的，還有媳婦兒，憑什麼就賴上我了？”王寡婦那個氣啊。
她的生意都沒時間管了，一天到晚的都要照顧這死老頭兒。
這時候有人接手，他還挑上了？
“那......那就去......找，找宗......宗......”林廚子磕磕巴巴的說。
王寡婦不幹了：“你敢！你敢去找宗朔，我就餓你三天！”
“他現在是什麼情況，你不知道嗎？”
“來年春天就要下場考童生了，你現在讓他來照顧你，不是要害他一輩子嘛？！”
“那就......你......你......”林廚子早知道這是她的命根子，特意提起來的。
她不會眼睜睜看著林宗朔毀了前程，這才心甘情願的回來照顧他。
王寡婦氣的要命：“我我我，就知道賴著我！”
“你去找那死賤女，日子能過的好點不說，我也能多賺點錢。”
“宗朔以後讀書考試說媳婦兒，哪樣不要錢？”
“你不能賺錢了，難道我也一個子兒不賺嗎？”
不過她說來說去，句句離不開宗朔，林廚子就是拿捏住了這一點。
當初柳墩子生了第二個孩子的時候，王寡婦也給他生下了一個兒子。
柳墩子跟他娘置氣，帶著大牛回孃家坐月子了，把剛出生的孩子給他一個人帶。
可是他這輩子除了喝酒和燒菜，根本就沒幹過其他事兒，怎麼會帶孩子呢？
尤其是給孩子洗澡的時候，那水好像冷了，他便放在早上加熱。
可那時候正巧有人來找他喝酒，他一時沒忍住，就去喝酒了。
等到第二天回家，孩子都已經熟了！
當時肯定是肝腸寸斷的，可是也已經沒辦法挽回了。
他便把跟王寡婦的兒子抱回了家，那就是林宗朔。
現在想想，還有點解氣，反正那個孩子也不是他的種！
王寡婦一輩子只得了這一個孩子，自然是明裡暗裡貼補。
林宗朔也早就知道她才是親孃，這次知道柳墩子被抓走了，林廚子癱了，立刻就求到了她頭上。
她還能說什麼呢？
兒子的忙，不幫也得幫！
“我真是欠了你們父子的！”王寡婦是越想越氣，上手就拗起了林廚子腰間的軟肉。
她被套牢了，還不能拿林廚子出出氣嘛？
林廚子吃痛，哇哇叫，這才道：“你......你去......去......要錢！”
死賤女打人那麼厲害，他才不去討打。
反正有林宗朔在，王寡婦就不得不照顧他。
他才不去死賤女那裡討打。
但是王寡婦不是想要錢嗎？
那就去死賤女那裡要吧，能要出來最好。
要不出來，討打的也不是他。
王寡婦經過他這麼一提醒，眼睛一亮：“可不是嘛，她不養就得給錢！”
再怎麼拿戶籍說事兒，林廚子也實打實的養過她。
現在癱床上不能動了，她就該養！
“好，我明天一早就去！”王寡婦這下便鬥志昂揚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林十一還沒起床，抱著七寶準備睡個懶覺。
就聽見了外面斷斷續續的哭聲：
“哎喲，死賤女不做人哦~”
“林廚子養她小，她卻不管他老哦~”
“林家落難了她就跑，是個白眼狼哦~”
“大家來看看啊，欺負癱子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