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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朝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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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鄲城內的某商賈庭院內,年近六旬的老頭子正給懷裡的四歲兒子講故事,而故事已然進入尾聲。

“就是這樣,多虧了公子無忌盜得虎符,趙楚才得以聯手魏國,三國一起將暴秦打敗,解了邯鄲之圍,吾等也才能來此經商,不然的話……呵!乃公我可不想在暴秦治下做生意。”

老頭是齊國人,媯姓,田氏,邯鄲解圍當年就來到殘破凋敝的邯鄲經商,娶了當地一個年輕的漂亮女子做妾,一年後產下一子,取名為田商。

“阿翁,你還沒說打了幾年呢。”他懷裡的田商問道。

“嗯……”老頭沉吟一聲道,“差不多兩年吧。”

兩年,老爹是打完仗就過來的,老……不,媽還很年輕,媽懷我算成一年,而我四歲,加起來七年,趙……算了,嬴政吧,生前說嬴政說順口了,始皇帝差不多是在邯鄲之戰開打的前一年出生,九歲離趙,而他現在已經八歲了,剩一年就離開這裡,不知道能不能在他離趙之前混個眼熟呢?

田商是個來自二十一世紀初的穿越者。

當他前世睡了一覺後醒來,聽見有嬰兒的哭聲,睜開眼卻見只有大人並無嬰孩,還一個二個的都是古裝打扮,田商這才知道哭泣的是自已,他上輩子應該是睡死了,不但投胎,還穿越回了古代,然後,哭聲更大了。

既來之則安之,穿越了肯定要改變歷史,成就一番事業,他沒打算讓自已做穿越者之恥。同樣的,他也沒打算逆歷史潮流而行,弄出太多變數導致自已都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也不可能蟄伏等到始皇駕崩,天下大亂時再跳出來輔佐劉邦,那時候自已都四十多歲了。最後就是自已的喜好問題,對他這個人來說,他會喊一聲“政哥”而不會喊“劉哥”或者“邦哥”。

也是來到了這個世上,他才知道人們稱氏不稱姓,自已的父親叫“田某”而非“媯某”,始皇帝贏姓趙氏,所以“嬴政”的叫法是錯的,應該叫“趙政”。不過他覺得這都無所謂,叫錯叫對有什麼關係?難道自已還真能直呼始皇帝的名字不成?

田商對這個時代的瞭解,有不少是透過影視劇和小說得來的。而始皇帝在邯鄲開戰前一年出生的這個知識點,就是他看某電視劇解說的拓展內容知道的。

現在只能希望各位編劇導演作者,能夠做到改編不是亂編,戲說不是胡說了,否則,認知的偏差和對未來事件的錯誤判斷極有可能會坑死自已。

更何況我明年才五歲,五歲小孩總不能丟下爹媽跑到未來的皇帝身邊吧?而且小嬴政回到咸陽後那也是如履薄冰,如臨深淵,就算自已知道個別關鍵人物和事件,跟在未能執掌權力的嬴政身邊也難保平安。如此,不如讓嬴政這個真命天子親自掃清障礙。

自已這個穿越者才破蛹而出,還沒來得及扇動翅膀,怎麼也影響不到一統天下的位面之子不是?

“乃公乃公,沒個正經。商兒,過來用朝食。”

“正經又不能當飯吃,你說是不是啊,商兒?”

田商唯唯敷衍的同時,一邊邁開步伐朝母親走去。

他的父親來邯鄲經商時只帶了幾個親信,有了田商後才算是個三口之家,至於父親別的親人,田商從未見過,也未曾聽他提起過。但鑑於他已經五十多了,還是田氏大族,在老家指不準還有幾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待他相認呢。

出現在田商面前的是牛肉蓋澆飯,起碼他是這麼覺得的。

他知道在這個時代,牛肉並非不準吃,當牛病了、傷了不能幹活,或者死了,那肯定是允許上桌的。

他也知道現在的豬肉是要比牛肉貴的,豬肉肥而牛肉瘦,豬油多而牛油少,勞苦大眾恨不得頓頓吃的滿嘴油光,能吃豬肉絕不選牛肉。實際上,牛肉在歷史上絕大多數時間都是要比豬肉便宜的,哪怕在他上輩子,他的父母輩就見證過牛肉價格一點一點超過豬肉價格。

但他不知道的是,《禮記·內則》記載有“煎醢加於陸稻上,沃之以膏,曰淳熬。”眼前這份他不怎麼喜歡的食物就是“八珍”之一的“淳熬”。

家裡用的分餐制,三人各在一桌落座,桌上放有盛飯的紅色漆碗,盛菜的黑色漆盤,以及紋路繁複的漆勺,這些漆器並不便宜,沒點財富的家庭根本用不起。

田商以前在影視劇裡常能看到青銅製的餐具,穿越過來後卻一件也沒見到過,好奇問自已老爹為什麼不用青銅餐具,結果被反問他怎麼知道有青銅餐具的,家裡沒有,更沒帶他到別的地方見過。

“阿母教的。”

當時的他是這麼敷衍過去的,但內心後悔不已,他可不想因這麼點小事暴露自已最大的秘密。

還好他爹沒有細問,直截了當地告訴他原因。

原來,自已家不用青銅鼎簋不是因為財力不足,而是因為地位不夠,哪怕是在農商並重的趙國,商人也不能僭越地用青銅鼎簋。

“商兒,好吃嗎?”

見跪坐端正的兒子往嘴裡塞一勺子飯,田商的母親問道。

他的評價是:十分甚至九分不好吃。

牛肉有一股很重的羶味,畢竟沒那麼多香料,而且鹽也是粗鹽,一股苦澀味揮之不去,唯獨這個蒸熟的大米飯和前世的差別不算太大。

但說出來的話卻是:“回阿母的話,好吃。”

田商未滿一週歲時便早早斷奶,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自已還不夠變態,這個媽的年齡看起來還沒達到自已上輩子的享年。於是,他便早早斷奶,開始正式接觸這個時代的食物。

農作物缺少兩千餘年的人工選培,味道和產量幾乎都比不過後世。不過也有例外,比如後世就培育並且大範圍推廣了方便儲存運輸的某品種西紅柿,代價便是它的味道。

“可惜現在的人們甚至認為西紅柿是有毒的,更可惜的是它還沒被傳進這片土地,不然第一個吃西紅柿的人就是自已了”。田商如此想道。

看見自已母親開心的笑了,田商繼續埋頭乾飯,心裡卻一直叨叨叨。

“謝了媽,不用擔心我,餓不死的。”

“只是,我是被現代美食喂大的,真的很難接受現在的食物味道,吃東西更像是在維持生命而不是享受,哦,一小部分蔬果除外。”

“自家兒子吃的少了,擔心是正常的。不過再等等,等我再長大一點,我就能開始穿越者的偉大事業了,只是這份事業可能從改善自已的生活開始……比如製取精鹽,有了精鹽這些菜的味道一定會好很多,你們一定會喜歡的。”

“可惜了那些長在別的地方的食物了,土豆玉米西紅柿還有好多好多香料……”

他突然萌生出一個大逆不道甚至有點不要命的想法——要是重生在香料種類繁多的南亞會不會好點?至少,現在的那條河應該還沒被汙染,不會要我的命?

但這樣的想法隨之被否定了,先不論體內流淌的血液和骨子裡的歸屬感,哪怕給他機會他也不可能離開這片土地,更不用說重生在不熟悉的地方,危險係數簡直就是指數級攀升。

吃完朝食,幾個僕人才從屋子外面進來收拾餐具,田商知曉現在的始皇帝再過不久就會離開邯鄲,有些急迫地想去混個臉熟,於是對正準備離開的田父說道。

“阿翁,兒想跟阿翁出去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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