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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建華通知鄭九霄去歐陽烈辦公室的時候,搞得他惴惴不安。
他在營房裡磨蹭了好一會,連衣服都沒穿上。
陳天成一臉壞笑的湊到他身邊:“鄭博士,我覺得你要糟了。”
“亂講的嘛,我怎麼會要糟嘛!”
話雖如此,鄭九霄心裡已經開始七上八下了。
“你看哈,咱們在暴風雪裡找人,你蹲在通訊帳篷,咱們在剷雪救災,你蹲在通訊帳篷,咱們在搬運物資,你蹲在通訊帳篷,你全程就蹲在帳篷裡,連孟雨辰都比你忙,你說你是不是躲懶了?”
陳天成一陣連珠炮,搶白得鄭九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我……是唯一的通訊博士嘛……你們……誰也不懂……怪我咯……”
有些心慌的辯解,可話說出口,他自己也覺得有幾分牽強,說得也結結巴巴。
“那你還在這裡磨蹭,不敢去見大隊長。”
陳天成撇撇嘴,看穿了鄭九霄的小九九。
“我……我這是找件合適的衣服。”
“啪!”陳天成把自己的那套常服給丟了過來。
“這套夠正式,借你!”
“我自己有,我自己有!”
鄭九霄無奈,開啟自己的衣櫃,從裡面找出自己的常服。
對著軍容鏡細細的穿好常服,抹了半天衣服上的褶皺,領帶也反覆打了三次,鄭九霄這才磨磨蹭蹭的出了門。
平日抬腳就到的辦公室,鄭九霄在路上走了10分鐘,站在走廊外,鄭九霄又徘徊了許久。
“哎喲,大隊長不會真的知道我躲懶了吧?”
“哎,不管了,伸頭縮頭都是一刀。”
一陣激烈的心裡建設之後,鄭九霄忐忑的敲響了門。
“報告!”
“進來!”
門內的歐陽烈答道。
鄭九霄又猶豫了一會,終於推開門走了進去。
“大隊長,鄭九霄向您報告!”
鄭九霄抬手敬了個禮,筆挺的站在歐陽烈辦公桌前。
不管怎麼樣,這態度一定要良好。
聽到鄭九霄的報告,歐陽烈抬起頭看了一眼,眼神卻透出幾分怪異。
在戰鬥部隊大家都習慣穿作戰服或者迷彩服,常服若不是嚴肅場合,通常都是放衣櫃裡。
鄭九霄竟然穿著一身筆挺的常服來彙報工作,雖然也沒什麼不對,但多少有些怪異。
“你先坐一會,我忙完手頭的事,有話跟你說。”
歐陽烈手裡還拿著筆,揮了揮手對他說。
等歐陽烈批改完一大疊檔案的時候,一抬頭,鄭九霄還在直挺挺的站著。
歐陽烈又心生幾分奇怪。
“站著幹嘛?坐啊。”
“向領導彙報工作,是要站著的。”鄭九霄低聲答道。
“呵呵……鄭九霄,你也喜歡這些繁文縟節啊?”
歐陽烈有幾分好笑。
他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因為久坐的脖子,徑直走到了茶几面前,開啟氣爐,倒上水,開始煮茶。
“你是站著說,還是坐下一起喝茶聊?”歐陽烈抬頭,看著還直挺挺站著的鄭九霄,笑著問道。
“呃……大隊長,我還是站著說吧。”
鄭九霄不知道歐陽烈葫蘆裡賣什麼藥,心裡的小鼓又嗵嗵嗵的敲了起來。
“這次救災行動,你感覺怎麼樣啊?”
歐陽烈盯著茶壺冒出的熱氣,慢慢開口問。
“報告大隊長,經過這次救災行動,我感覺身心都受到了洗禮,在內心榮譽感的驅使下,在部隊宣傳的感召下,在戰友們的鼓勵下,我們終於排除萬難,圓滿的完成了黨和人民交給的任務,在如此惡劣的條件下,無一人傷亡……”
鄭九霄沒想到歐陽烈開口就問這個,急中生智先來了一段八股文。
歐陽烈去拿茶壺的手停在了半空,耐心的等他講完長篇大論,皺了皺眉。
端起茶壺倒了兩杯茶,歐陽烈指了指茶几前的椅子:“坐下說。”
“大隊長,這樣……不好吧?”
鄭九霄猶豫了一下。
自個剛才那段話雖然沒一點實際的,但起碼沒出錯。
“我不想跟你聊虛的,坐下,我問你一點實際的東西。”歐陽烈又說道。
“大隊長……你想跟我聊什麼實際的?”
鄭九霄期期艾艾的,把半個屁股挪到了椅子上。
看著歐陽烈嚴肅的模樣,他的屁股坐得不踏實,心更是七下八下的不踏實。
“你是上海人,復旦大學的光電電磁雙碩士,電磁通訊的博士,我記得沒錯吧。”
“嗯呢。”鄭九霄點了點頭。
喉頭因為緊張,不由的嚥了口口水。
“那就用你的專業,聊聊這一次救災行動中的通訊問題。”歐陽烈指了指茶杯。
“我知道你肯定很多話要說,先喝口茶潤潤嗓子。”
“呃……大隊長,通訊基本沒什麼問題啊。”
鄭九霄想了想,不知道歐陽烈到底想問什麼問題。
“那……看來問題很大啊,你先從邊防部隊和我們之間的通訊架構說起吧。”
“啊?真的要說?”鄭九霄又猶豫了一下。
這個問題不是存在一天兩天了,不少人也曾經想過辦法解決,但推進很緩慢。
“主要還是天氣不好吧,通訊距離和強度保持不夠。”
鄭九霄又打了個擦邊球。
“呵呵,鄭九霄哇!宋建華跟我說,你這個人,能力有,牢騷多,還會察言觀色,看人下菜碟,就差拍馬屁沒學了,果真是說得一點不差啊。”
歐陽烈笑著,用手指了指鄭九霄:“怎麼,怕說出問題了,我處分你嗎?”
被歐陽烈一眼看穿了,鄭九霄心裡更打鼓了,低聲嘀咕著:“講了也沒有用的嘛。”
“那你就大聲的講出來給我聽聽,我看看到底哪裡沒有用。”歐陽烈又笑道。
“真的要講?”鄭九霄狐疑的看著歐陽烈。
“講!”歐陽烈說道:“你不講給我聽,也要去抱怨給戰友聽。”
“那……我真的講了啊,不要怪我噢。”鄭九霄雞賊的看了歐陽烈一眼。
“嘿,你個鄭九霄,是不是講價講上癮了!”歐陽烈輕輕一拍桌子道。
“大隊長,現在各部隊之間的通訊問題,用我們專業的眼光來看,就是個互不統屬的,各自為戰的一盤散沙嘛!”鄭九霄清了清嗓子。
“你看,同樣是陸軍,同樣用的是M波段,我們用的是X頻率,配的是U型加密,邊防部隊用的是K頻率,H型加密,陸航的高大上一點咯,用的是超頻L頻率,加密又是另一套。”
鄭九霄掰著手指頭開始數:“野戰部隊,又有自己的一套通訊頻率和密碼,說好聽嘛,聯合行動會統一頻率和密碼通訊,但又有另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各部隊之間的通訊裝置效能不一,型號不一,存在代差。”鄭九霄一攤手,表示很無奈。
“這會造成什麼結果?”歐陽烈身子朝前俯了俯,饒有興趣的問。
“很簡單嘛,理論上,這些裝置都可以在聯合行動的時候,調整到一個共用頻率,使用相同密道通訊,但,理論是理論,現實是不少裝置是接不進這個頻率裡的,又變成了連找營,營找旅,旅再聯合,那還不是跟以前一樣。”
“那怎麼解決呢?”
“要不,給裝置升級,要不,設立一個資料中轉站,把所有聯合部隊的在這裡收集中轉。”
鄭九霄攤了攤手:“但這兩樣,都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