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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堂電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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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極生悲,如果說陽陽以前無法體會它的滋味,現在切切實實體味到了,那就宛如剛蒸了桑拿,又去冬泳,冰火兩重天。

王可欣面無任何表情,一聲不吭回去了。他心裡舒了口氣,祈禱她沒聽到剛才的話,即便聽到了,也會理解他的苦衷,不會發怒。

然而,當他後腳跟過來,回到房裡時,看見她正在收拾行李。他一看就急了,堵住門口。

“你讓開。”

“你幹嘛?”

“你說呢?”王可欣眼一挑,說:“你前面裝病,現在又裝瘋賣傻啦?”

“我不是有意的。”他急得要冒汗,“你知道我的心。”

“我倒真想看看,你的心黑成什麼樣子。”

“信不信由你。”他心一橫,音量加大,一副要殺要剮的樣子,“以前放走了你,是我最大的錯,我不能一錯再錯。”

他兩眼放火地盯著她,像要劫持女人質的樣子。“不放手,你不僅照樣會錯,”王可欣又急又惱,道:“還會痛。”說完她抬起腳後跟朝他腳面踩去,陽陽大叫一聲,痛得蹲下去。就這功夫她飛身下樓,等他起身追出去時,她竟像個幽靈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一刻來得如此迅猛,他還沒回過味來。站在樓下,看著發黃的天空,他就像個沒睡醒的孩子,迷迷糊糊站在家門口,等待父母回家,只是他們異地打工不知何時歸,他如孤獨的留守兒童望穿秋水。

越望越沒有盡頭,他抓緊時間在樓下找,從樓道走到樓下,一遍一遍仔仔細細地搜,細細搜了兩圈,沒發現她的蹤跡,又幻想她跟他在躲貓貓,已經躲回房裡了,於是往回走,又幻想她正站在房裡,等他吃晚飯,彷彿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他回到房裡,裡面空空如也,他才確定這一切確實發生了。他心慌得要蹦出來,下樓朝更遠的地方尋找,越走越遠,卻找不到任何線索。剛剛還活生生面對的一個人,眨眼就不見了。

這不得不讓他回憶起那個晚上,那個不堪的夜晚,她還在自已的視線範圍,一夜之間就渺無蹤跡,這突如其來讓他冷汗如雨、撕心撕肺,自從再遇王可欣,他似乎已忘記那感覺,如今又清晰地回憶起。

懊悔又佔據了他的心,這倒不是因為自已說錯了話,而是他竟在自已的眼皮底下,又把她弄丟了。在重逢的那一刻,他發誓再也不會把她弄丟,哪怕是依舊厭惡自已恨自已,他也要像飛蛾撲在她的蜘蛛網上,黏上了就不打算逃脫。

他確實如飛蛾進了網,可是他的眼睛放在了別處,蜘蛛已撒了網走了,留下他孤獨地守在網裡。

天色已黃昏,身心已疲乏,仍無收穫,他又往回走。經過小鎮廣場,這裡已經支起露天銀幕,正在放映《天堂電影院》。電影裡,年輕的多多和年老的艾費多正在談話。

艾費多:“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你的眼睛。”

多多:“她的微笑讓你覺得,我也不知道怎麼說。”

艾費多:“這就是愛。我知道那種感覺……不管你怎麼做,都沒有用,都成不了朋友。越是煎熬,越刻骨銘心,愛了就要受苦……”

多多:“你說的這番話好美,也好悲傷。”

艾費多:“不是我說的,是約翰·韋恩說的。”

陽陽的心隨著主人公的心一塊往下沉,墮於悲傷之海,一線眼淚流出來,他本可以避開這悲傷,為什麼要讓它重來。

他抹了抹眼,再睜開時,突然發現一個面孔跳進眼睛裡,他驚得心都快停了。以為淚霧瀰漫看花了眼,又揉了揉眼再看,她依舊在眼前。他張大嘴巴,驚訝地看著她。

“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你的眼睛。”她跳上前一步,道:“傻瓜。”

陽陽驚呆了,不知道自已是在電影裡,還是在夢裡。他看到她的身影又要消失在暗夜中,衝了過去。

兩人一前一後又跑回了旅館,王可欣跑回房就關上了門。陽陽跌跌撞撞跑上來,去敲門,敲了半天敲不開,他在外面喊:“這是真的嗎?”

王可欣開啟了門,“你看你眼前的人是假的嗎?”她說。說完給了他一個桃花般的笑容,又關了門。

陽陽呆呆站在門外,呆立了許久,突如其來的巨大幸福令他頭腦眩暈,臉頰上的印還在散發著她嘴唇上的餘溫,他捂著腮幫子,傻呵呵對著門笑,笑到快抽筋才回了自已的房。

躺在床上,黑暗中他蒙著被子笑,笑了一會又開啟燈,對著天花板笑,又抱著枕頭笑,如此翻來覆去偷著樂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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