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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在石井水野的指引下,車輛進入了上海虹口的日本僑民居住區,馬路上時不時有穿著日本和服的男男女女走動,馬路兩邊零零星星開著一些小酒館,也有壽司館。
李成武發現情況遠比他想像的要糟糕,這次來到不是日軍司令部,而是上海特務機關特高課。特高課全稱特別高等警察課,雖說和憲兵隊都隸屬陸軍司令部,但他的上級是上海特務機關頭子影佐芳昭領導的梅機關,這是一個聽到就讓人心驚膽寒的特務窩。
梅機關設在上海虹口日本僑民聚集區一座被稱為“梅花堂”的小樓裡,地點隱秘而普通,不張揚正是特務機關的特點。
更糟糕的是李成武沒有被請去喝茶,下車直接就被憲兵帶到了審訊室裡。
這是李成武第一次來到梅機關,作為警察局的局長不是來談工作,而是被當成了犯人進行審訊。在梅機關裡的地牢裡,他看到這裡的犯人比他警察局裡的還多,走過一間間牢房時看見許多犯人已經奄奄一息了。被帶去審訊室時,在通道里不斷看到日本士兵拖著死去的犯人從他身邊走過,每個犯人都被打得皮開肉綻不成人形的。
當李成武想出怎樣去應對審訊時,田中大佐和石井隊長一直沒露面,也沒有其他人對他進行審訊,他就一直被關在審訊室裡。
第二節
1天前。
田中里美聽說中共聯絡員死時非常的氣憤,一早就把石井隊長請到了梅機關。
“石井君,你知道你做了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嗎?”
“大佐閣下,我只是覺得這個中共分子頑固得很,已經沒有什麼價值了。”
田中里美一聽更加生氣,伸手打了石井隊長一記耳光,石井水野憤怒地說:“田中君,雖然你的級別比我高,可憲兵隊不屬於你管,你無權這樣對我。”
田中里美一聽更加怒火中燒,伸手剛想再打一記耳光時一個西裝男人走進來,手裡還拿著幾份檔案,田中里美和石井水野一見此人即時立正行禮,同時叫道“影佐將軍!”
此人正是上海梅機關的頭目影佐芳昭,他示意二人坐下,“我請二位是來喝茶的,你們有什麼不愉快嗎?”田中里美和石井水野二人低頭不語。
影佐芳昭又說:“那除了南京刺殺一案,你們和我說說還發生了什麼事情?”
“影佐閣下,一週之前我們聯合76號捉到一箇中共地下交通站的負責人,而此人昨天卻在審訊中突然死去,這條線索就這樣斷了。”
田中里美並沒有明說是石井隊長當場殺死的,算是給他留了情面。石井水野當然也聽出了田中大佐是在維護自己,但他並不領情,因為他覺得殺一個人是很平常的事情沒必要這樣大發脾氣。
“混蛋!這因為這種情事影響我們大日本帝國的團結,你們覺得值嗎?”影佐芳昭生氣地說。
“好了,不需要為過去的事情費心了,我們一起討論一下伊藤特使的死吧,你們都可以談談自己的想法的。”
田中里美說:“機關長,刺殺伊藤特使的兇器是出自上海幫會的小刀,我們已經對本地幫會的人進行了調查問話,同時還了解到警察局局長李成武曾是幫會成員,和使用小刀的人員有密切的關係。”
“是的,你們交上來的報告我已經看了,可是76號交上來的跟蹤報告卻說李成武沒有作案的時間,結果是沒有可行性。”說完把手中的兩份檔案分別遞給了兩人。
石井水野看了檔案說道,“機關長,不能全部相信這些人,他們做事大多都是很敷衍的。”
“機關長,確實如石井君所說,我建議馬上對以上這些跟蹤人員以及證明人進行隔離審查?”田中里美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影佐芳昭不假思考地說:“馬上審查,一個也不能放過,南京方面正在把兇器送過來,等收到之後我們一起審問這個李成武。”
第三節
正準備下班的許若蘭在電話裡一聽到四哥出事什麼都不顧了,叫上羅司機開車就往家裡趕。
此時的許公館全屋燈火明亮,一屋子的人聚在大廳裡,現場竟沒有一個人說話。許若蘭進屋見到二哥,就急切地回四哥發生了什麼事?
王明楚還沒來得及回答,陳列已搶著回話,“四哥被憲兵隊捉去了,老子要人去。”
“老五,別瞎嚷嚷。”聽陳列這麼一說,王明楚有點生氣。
沈鳳清也嫌棄陳列話多,“五哥,你就別添亂了,看看二哥怎麼說。”
王明楚如實說:“剛才試著打電話去司令部詢問,沒有關於老四的訊息,我猜是在憲兵隊裡。”
這次讓王明楚沒想到的是這次出手的是梅機關,他不知道伊藤正雄的死在南京引起了多大的震動,現在的南京城已經是全城搜捕風聲鶴唳了。日本軍部直接下令追查小刀的來源,放言將不惜一切代價找出刺殺的兇手及其幕後主使。
“不是說你們警察局剛剛和憲兵隊一起執行任務嗎,能不能找到憲兵隊的人打聽。”許若蘭經過剛才的心煩意亂後,腦子又回覆了冷靜。
“問過了,可是能問到的日本人級別不高,只知道憲兵隊今天確實有任務,但不知具體是什麼,更沒聽說過老四的事。”
事情到了這一步,大家一下子都沉默了下來,許若蘭看看大家猜到都沒吃飯,於是站了起來,“劉媽,晚飯準備好了嗎?大家吃飯吧,我們再等等看。”
飯吃到一半,王明楚說是出去找找關係,放下碗筷出去了,然後陳列也跟著出去。
第四節
早晨的太陽冉冉升起,透過雲層向地面投射下一道道刺眼的光芒,今天的天氣十分晴朗。
小春江正在陽臺上晾衣服,遠遠就看到了四哥的車正開過來,於是回頭對正在玩耍的女兒說,“文文,爸爸看你來了。”
小女孩一聽爸爸來了,把手中的洋娃娃扔在一邊,撒腿就往樓下跑去。
付雨生把車直接停在了四季公寓的門口,從車上搬下來大包小包的東西,這時文文已經跑到他跟前了,口裡不斷喊著“爸爸,爸爸”。
付雨生把其中一包特產遞給了文文,開玩笑地說:“我不是你爸爸呀,你爸爸不要你了,你不喜歡和小雨叔叔玩嗎?”說完一把抱起了文文。
文文沒見到爸爸,心裡雖然覺得委屈,但她見到小雨叔叔也很高興了,天真地說“喜歡小雨叔叔。”
同樣,小春江見到付雨生時卻沒見到四哥,心裡也有一點點失落,她倒了杯水放在了茶几上,“你怎麼來了,四哥又在開會啊?”
付雨生小聲說:“組織上已經知道老何的事了,目前正在想辦法營救他們。”
一聽是組織的事,小春江說了聲“等一下”,說完立馬走到陽臺向外看了看,回手把陽臺的門關上,然後從餐櫃的底下掏出了一個油紙包裹,翻開赫然是一本舊版的《古文釋義》。
“這是密碼本,一直以來都是由我和老何把電臺和密碼本分開保管的,怕的就是有出事的一天,你現在把它交還給組織。”
付雨生伸手接過密碼本,重新包好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裡,“好的,我一定把它安全交回到組織手裡。”完了又說:“老何暴露了,營救成功後會把他一家人轉移到浙東根據地。”
“行動要快些,否則老何一家人凶多吉少。”
“還有一件事,組織會盡快安排人員到來建立新的交通站,組織讓你暫時不要動,以免影響了四哥的身份。”
“好的,請組織放心,我等待組織的安排。”
付雨生喝了一口水,沉默了一會,有話想說又停的意思,神情有些猶豫。
“怎麼了,還有事嗎?”
“四哥出事了,被憲兵隊請去兩天了還沒回來。”他怕小春江擔心,不說是抓去的。
“啊,為什麼?四哥怎麼樣了?”小春江一聽不由擔心起來,舉起水壺正想給雨生倒水的手停在了半空,一時忘記了放下來。
“現在還不知道情況怎樣,二哥和五哥都在想辦法打聽。”
“那我能做些什麼?”
“你不用擔心,四哥什麼風浪沒經過,這次一定會沒事的。”
小春江一時無話,雖然她和四哥是假扮的夫妻,是奉命潛伏的小組成員,但幾年相處下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更何況大家都是年輕男女。
她一時回憶起七年前和四哥第一次見面的晚上,如果不是四哥在麗都花園救了她,她已經被黑幫的人汙辱了,後來還是經過四哥推薦加入了地下組織。
想到這,小春江眼眶一紅,徑自轉身去抹眼淚。付雨生理解小春江的感情,如果讓他選擇的話,他寧願四哥娶的是小春江,畢竟大家是志同道合的人。但此時他知道不能想太多,大家都必須堅強起來。
“春江同志,不要這樣,四哥真的沒事。”
小春江收起眼淚,“嗯,四哥一定會沒事的。”
“我要走了,如果四哥有訊息我會盡快告訴你的。”
當小春江抱著文文送雨生出門的時候,又看見了兩個特務在馬路對面鬼鬼鬼祟祟不懷好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