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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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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蝠手下的女宿編制,除她之外另有一名負責情報的副隊長和大夫,餘下則有二十名男女道士,及二十名女刺客。

而凌曦從青龍七宿又調了二十名道士與二十名刺客,在今晚全由她指揮。

當幽冥陣發動,她便知道這次的排程出了問題,因為手下道士被她要求在第一時間牽制住闇血族,因此留在裴錦之身邊偽裝成虎軍以及少尹府僕役的都是不懂道術的刺客。

因此當土蝠與崔紅袖趕到後院時,只見到令兩人錯愕不已的一幕。

原本派來暗中保護裴錦之的十名刺客,全都躲在裴錦之身後。而張牙舞爪的鬼魅化作人首蜈蚣身的巨大魔獸與裴錦之對峙,卻不知為何總不敢碰觸裴錦之。

撞見這一幕的土蝠與崔紅袖立刻默唸伏魔術,兩人劍指同時一揮,白光與烈焰瞬間將魔獸燒得神形俱滅。

“隊長……”女宿刺客們見魔獸被消滅,原來是隊長到來,一個個愧疚地低下頭來。

她們的武器對魔獸完全不管用啊!

“這是我的排程失誤,不怪你們。”土蝠只得道。

崔紅袖立刻上前檢視裴錦之,“你沒事吧?”

裴錦之搖頭,“不知道為什麼,那隻……”她忍住作嘔的衝動,“妖怪輕易就能將其他人咬死,卻一直不敢靠近我。”

她沉痛地看向蜈蚣怪出現後,第一個衝向它的虎軍同伴,頭顱被大蜈蚣一口咬掉,脖子出現一片焦黑痕跡地趴倒在地。

崔紅袖想了想,“你身上戴了什麼嗎?”

裴錦之也不是陽氣特別重的人,而且就算是陽氣重,也未必能讓這些魑魅魍魎如此恐懼。

裴錦之想了想,掏出了藏在衣服裡的白虎玉佩,“是這個嗎?”

“很好,你就好好戴著,別搞丟了。”不僅僅是玉佩本身,崔紅袖心想此玉必是出自極有修為者之手,是以靈氣逼人。

“這玉是凌哥哥給我的,他給了我,那他怎麼辦?”裴錦之還不知道凌隆前往百靈谷之事。

“他命帶雙魁罡,尋常邪煞本就不敢近身,你戴比他戴有用多了。”崔紅袖在第一次見面時也問了凌隆的八字,替他卜了卦。即便知道有些事是命中註定,她還是希望能幫多少就幫多少。

這倒讓土蝠安心許多,“現在的問題是,黑霧會越來越濃,再過一會兒可能我們連自已在哪兒都分不出,在此之前必須儘快找到佈陣人的所在!”

“還不知道這個陣究竟有多大。”崔紅袖話才說完,遠方就傳來一聲聲的慘叫,三人霎時都明白這個陣恐怕已經波及許多無辜。

“師尊!”一名女宿道士突破重圍找到土蝠,“這個陣威力太強,所有陣內的弟兄必須同時對付闇血族與妖魔鬼怪,再這樣下去,我們只會出現越來越多傷員,對手受到的攻擊卻有限。”

作為隊長,土蝠也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當下重新在腦海中做了佈置,“手伸出來。”她拉起一名女刺客的左手,掏出隨身的硃砂印,以食指沾硃砂印在部下掌心畫了個簡單的退魔符。

崔紅袖和土蝠的徒弟見狀,也拉著其他的女刺客在她們掌心上畫符。

“但是這個符撐不了多久。”崔紅袖畫完最後一位女刺客後道。

“只要撐到她們找到隊友就行。”土蝠說著拿出一迭符紙,化作四十隻金芒閃耀的蝴蝶,“女宿、心宿聽令!所有隊員,道士與刺客兩兩一組,這些式神會引你們去找自已的隊友。”

“是!”

其中二十九隻金蝶先行飛開去找沒有搭檔的隊員,並且傳達土蝠的指令,餘下的十一隻金蝶在十一位女刺客和道士身上停留了片刻,才各自飛開,女刺客們旋即追著自已的蝴蝶而去。

“林夫人,裴副尉,邀請二位跟我一起尋找佈陣之人。”

“分開找嗎?”裴錦之以為她既然戴著玉佩,就算不會道術也沒有關係吧?

“不。”崔紅袖知道土蝠不曉得怎麼開口,率先道,“我會讓我的式神先分頭去找,我們三個人一起行動,首先找找看其他無法自衛的人,我帶在身上的符紙大概可以做幾張法力稍強的退魔符給他們防身用。”

“符紙我這邊也有,等我的式神回來也能派出去找。”土蝠道。

“好,我會保護你們倆找到其他無辜的人。”裴錦之畢竟不清楚崔紅袖與土蝠的實力如何,她的話讓兩人一陣好笑,但實際上論武功,裴錦之確實比她們強。

崔紅袖放出五隻鵰鴞,分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巡視,最後一隻負責偵察幽冥陣的大小。

式神本身能力有強有弱,一名道士能操縱式神的靈力有限,操縱十隻低階式神相當於操縱一隻中低階式神。

式神階級也影響了能力,低階式神如金蝶,只能引路;中低階式神如鳥,可作偵察,至於中階式神如雕鴞,甚至有一定的護身法力與攻擊能力,要穿透迷霧與建築物偵察靈力高的敵人,鵰鴞是最優秀的式神。

能夠召喚五隻中階式神,相當於練符道士的能力,土蝠記得崔紅袖跟她一樣精通練陣。

但是道士之中總會有一些人天賦異稟,除了自已精修的系別外,別的系也有不差的成就。

裴錦之原打算先尋找少尹府有無受困之人,土蝠正不知怎麼解釋今晚的少尹府家眷全是她手下假扮,崔紅袖已經開口道:“少尹府今天本來就有不少道士被派來保護王少尹,我想真正危險的是外頭那些沒有道士保護的人。”

說的也是,裴錦之這才決定從外頭找起,土蝠則給了崔紅袖一個感激的眼神。

以崔紅袖與土蝠的修為,在幽冥陣內遇到魑魅魍魎,差不多是見一個燒一個,來兩個燒一雙,即便被大量魔獸與鬼怪包圍,也能立刻施展極小型卻威力強大的法陣瞬間解決一群;

而裴錦之雖然對付不了那些妖魔鬼怪,妖魔鬼怪卻也近不了她的身,只要看到被攻擊和被包圍的普通人,這丫頭立刻就衝上去,每每讓後頭的崔紅袖和土蝠一陣好氣又好笑,一般人怕這些魑魅魍魎怕得要死,這丫頭大概天生愚膽,又或者責任心作祟,既然自已不怕那些妖怪,當然要衝第一保護怕的人。

幸好有她們倆跟著,當裴錦之的逼近令鬼怪與魔獸嚇得往後退時,土蝠與崔紅袖便迅速將這些妖怪擊殺。

崔紅袖的式神回報,這個幽冥陣範圍足足涵蓋了整個丙區時,三人心頭都是一沉,而這時霧也越來越濃,能見度只有十步以內,她們手上的符紙也所剩不多。

與此同時,一隻鵰鴞找到佈陣者的位置,土蝠的金蝶也一一完成帶路的任務回到她身邊。

“既然我的手下都已經找到隊友,保護丙區的工作就交給他們,我們直接把佈陣的人找出來吧!”

“但是我的式神回報,佈陣者身邊有四名吸血殭屍保護。”

“四名……”土蝠知道民間是怎麼稱呼那些闇血族,她沉吟著,“我跟你應該能以道術控制住其中兩名的行動,那麼就剩下佈陣者與另外兩名吸血殭屍……我可以對付其中一隻。”

“另一隻交給我,佈陣者就交給崔姨吧。”裴錦之道。

“此計可行!”

四人立刻朝佈陣者所在的方向移動,同時制定奇襲計劃。

謹慎起見,土蝠和崔紅袖在接近佈陣者所在的裡坊時,替三人設下了靈隱咒,此咒可以藏起修道者的靈氣以及生者的氣息。

佈陣者所在的房間雖然門窗緊閉,但要破窗而入並不難。

三人的計劃是,由裴錦之先出現以引開敵人的注意力。

裴錦之陳述這個計劃時,讓土蝠有些懊悔。她一直以為裴錦之不知道闇血族要捉拿她的事,但是裴錦之從一開始因為小乞兒給的假線索落入陷阱後,知道公爵要抓她,雖然那時百思不得其解,然而在經歷了在崔紅袖家遇到闇血族刺客,再加上今天的陣仗,她大膽地建議以自已為餌引開敵人注意力,土蝠當然不贊成,但是最後她並沒有想出更可行的辦法。

當裴錦之直接破門而入時,土蝠已經準備好萬一裡頭的闇血族兇性大發,她就將這些懼光的闇血族困進明光陣中。

但是裴錦之反應很快,在一名闇血族有所動作前便道:“我是裴錦之,你們不是要抓我嗎?”

姚衝與四名保鏢都是一愣。確實,他們都看過神役司的道士以靈顯符顯示的裴錦之長相,此人確實是他們要抓的人。

“公爵不是要活捉我嗎?現在我自已送上門,你們可以捉我去領賞。”

“你怎麼找到這裡的?”姚衝並沒有相信她。

“當然是……”說話間,屋頂和窗外的土蝠與崔紅袖各自策動夢魔陣與離魂陣,四名保鏢中有兩名意識瞬間陷入夢魘與虛無之中,裴錦之接著喊出了暗號,“打死你這個王八蛋!”

土蝠從天而降,袖子裡的暗器射出堅韌結實的絲線與鐵鉤,直接勾住一名闇血族保鏢的脖子;崔紅袖破窗而入,她收起五隻鵰鴞,重新召喚的高階式神瞬間出現在姚衝身後。

高階式神絕大多數都擁有人形與獸的特徵,崔紅袖的高階式神是人頭鳥身的半神半妖,鳥爪般尖利的手捉住了姚衝,並且以化作劍刃的鐵羽翅困得他動彈不得。

“住手,否則我就殺了他!”崔紅袖幾乎不用自已動手,她唯一做的事就是貼住姚衝的嘴巴不讓他念咒。

這會兒,裴錦之已制伏其中一名意識仍清醒的闇血族,剩下的最後一個見自已孤掌難鳴,只得舉手投降。

土蝠二話不說,拿出蒙汗藥,將兩名闇血族迷昏。

剩下她們三人與姚衝對峙,可惜這傢伙果真是王八蛋,在崔紅袖撕了他嘴上的符紙後,只是喪心病狂地笑道:“就算殺了我,這個陣也不會消失!”

式神的鐵羽翅迅雷不及掩耳地搧了他兩個耳刮子,打得他兩頰腫脹。

裴錦之忍不住在心裡讚歎,崔姨的道術真好用,不知她現在學來不來得及?

“那就殺了你,等天亮吧,幽冥陣最大的弱點就是見不得光。”土蝠道。

姚衝卻咯咯咯笑了起來,“對,但是你們都知道死咒吧?憑我的修為,對這個陣下死咒,那麼天光將永遠穿不透這個幽冥陣,這裡將會成為死城!”

“陣法除了本身的弱點,還有陣眼,把你丟到城外無人處,你想怎麼祭出死咒都隨便你!”崔紅袖道。

姚衝也不知是虛張聲勢或果真早就有所應對,他冷笑道:“你們以為我沒想過自已會被找到嗎?告訴你們,陣眼不在我身上,我既然要佈陣,就會佈下一個讓你逃到天涯海角都逃不出的陣!再得意啊,臭婊子!”

式神這回直接將他揍暈了。

“真的有什麼陣是逃到天涯海角都逃不出的嗎?”裴錦之覺得不可思議。

“當然不可能。”土蝠根本不相信他的鬼話,但是因為姚衝的這句話,三人心裡卻都有了同樣的猜想。

“你們說的陣眼是什麼?”裴錦之問道。

因為心裡的猜想,土蝠不願解說,崔紅袖遲疑了半晌,只好道:“陣眼就是作為法陣的中心,絕大多數法陣是以道士自身為陣眼,例如防禦型法陣;攻擊型法陣則能反過來以敵人為陣眼……”

“他們要抓的人既然是我,陣眼也許在我身上。”裴錦之道。

“我不同意!讓你逃不出幽冥陣有什麼意義?”土蝠就是不想裴錦之冒險。她的任務是保護裴錦之,身為二十八宿,就算豁出性命也要完成主上交代的任務。

更何況她和裴錦之也相處了三年,是人都會有感情,儘管裴錦之並沒有認出她。

“讓我投降啊。”陣眼怎麼想都不可能在別人身上,“成為陣眼有什麼條件嗎?”

崔紅袖也不想回答了。

以姚衝的能耐,只要見過裴錦之即可,當然以這麼強大的法陣來看,有她的血液或毛髮會是更可靠的做法,“如果他根本不曾接近過你,很可能就只是虛張聲勢。”

“我曾經差點落到他們手上過。”裴錦之道,“那時也受了點皮肉傷,不過凌哥哥出現救了我。”

裴錦之見崔紅袖動搖了,猜到她們不希望她冒險,她只好加把勁勸說道:“不管怎樣總可以一試,反正這些妖魔鬼怪也拿我沒辦法不是嗎?但是這個陣持續越久,無辜受害的人只會越多,一個丙區有多大、有多少人你們想過嗎?那些闇血族不會被攻擊,只有活人會被攻擊,這表示我們眼下或許可以勉強應付,但時間拖長了,我們只會處於劣勢,至少試著把這個陣移到城外再說。”

崔紅袖不得不想到丈夫。他會要她離開,必定是遇到了強敵,然而在幽冥陣裡,他不只要面對強敵,還有那些妖魔鬼怪。

“要不,崔姨替我卜一卦吧,我會往東邊的開元門走,那是離丙區最近的城門,城外也只有墳冢,如果可行也能讓傷害降至最低,不行也沒有損失。只要卦像是好的,你們就別再阻止我。”裴錦之實在拿這兩位大姐沒轍。崔姨擔心她就算了,這個少尹府總管怎麼也這麼婆媽?

土蝠默然不語,而掛念丈夫的崔紅袖終究拿出了卜卦的錢幣與龜殼。

裴錦之說的沒錯,她的卜卦很少出錯,如果卦象不好,她也可以勸退她。

土蝠當下心裡想的也是如此。

崔紅袖清出一塊地方,為裴錦之卜卦。

卦象排出來,土蝠與崔紅袖都沉默了。

“是好的嗎?”

土蝠背過身去不想說話,崔紅袖只得道:“地澤臨,利行。”

“也就是好的意思囉!”裴錦之受到莫大鼓舞。

“我和你一起走吧。”土蝠只得道。

“你們可以留下來救其他人。”比起她,裴錦之認為丙區的居民更需要她們的力量。

崔紅袖想了一下,“霧越來越大,你會需要有人替你指路,我也一起走吧。”裴錦之是因為她的卦而堅持要走,那麼至少她有責任護送她。

出發前,三人將姚衝以及四名闇血族保鏢分別捆綁或迷昏。

為了避免在越來越濃黑的霧中走散,土蝠以自身為陣眼創造了明光陣,大小剛好將三人籠罩其中,幽冥陣內的魑魅魍魎原就懼光,更不敢接近,明光陣中可以看見永遠掛在東方的旭日幻象,三人藉此往東方疾行而去。

☆☆☆☆☆☆☆☆☆

血肉燒焦的氣味混合著煙硝味,嗆鼻且令人作嘔,熾紅火光將詭夜裡的京城染成血色。

虎軍出動了一整營的兵力救火,可是在庚市裡救援的虎軍甚至還搞不清敵人的身份就受到難以招架的襲擊。

“哈哈哈哈……這就是你們輕蔑對待我畢生研究的下場!”藏身鐵閻王像內的矮小老頭瘋狂大笑,鐵閻王像內架設的火炮與火銃已經造成無數傷亡。

這個國家在多年以前,因為一個來自世外的異人——他定居青陽城,娶了姓凌的妻子,還讓孩子全都隨母姓——這名異人告訴先帝,在他的世界,曾經有個國家明明有著驚人的文化成就,卻固步自封,重文而輕科學,導致最後被海外列強瓜分欺凌的慘劇。

先帝引以為戒,在當年成立了金陵國第一座科學研究院。

可惜的是,對靠著文舉進仕的朝中要員來說,這個老是花大錢做一些可笑“研究”的科學研究院,根本只是國家的米蟲,加上研究院裡的院生全是一群只知埋頭做研究,不懂官場規則的怪人,才成立十年研究院就宣告解散。

當年傾家蕩產只為了研究機關學的科學研究院院長董夔,最後落得一無所有,妻離子散,淪落街頭。

他只好靠著自已做的小型機關人偶,在街頭表演勉強餬口,直到有一天他流浪到巖濤城,一個穿著西大陸貴族服飾的男子對他的表演極感興趣,他被邀請至藏浪山莊為高貴的公爵表演他的機關術。

是的!瓦西里公爵是他的恩人,是他唯一臣服的王,唯一信仰的主!

儘管十二煞的地位始終不及九大高手,但那根本不重要!只有公爵看得起他,不只給他金錢讓他繼續最熱愛的機關學研究,甚至給他機會一展長才!

現在他要利用他多年的研究,讓可恨的金陵國看清楚他們的傲慢和愚蠢!

從第一道炮擊響起至今,鐵閻王已經發射八枚炮彈。這種大型炮彈威力驚人,唯一的缺點是炮管冷卻的時間稍長,所以他在鐵閻王像內裝了八根炮管。

這些炮管一開始當然不在閻王像內,京兆尹檢查過閻王像,他們解釋內裡的中空只是為了減輕重量,而鐵閻王像內部與傳統攻城機具構造差異甚大,就這麼瞞騙過那些愚蠢的狗官。

所有今晚用來攻擊的火器,都是很早就分批運進京,鐵閻王像只是多餘的即興設計——這是他對金陵的報復,他當然要設計出最吸引人的華麗道具,炮管可以隨後架在閻王像內,並且只靠底部兩個人踩踏板就能移動閻王像,而他在頂部靠轉盤操控鐵閻王像移動的方向。

那些飽讀詩書的金陵國知識分子,從來就看不起這些小小的齒輪。他們愚蠢腐爛的腦袋根本想象不到,小小的齒輪只要靠得當的配置與計算,可以用極少的人力讓笨重的物體移動。

鐵閻王像,就是他華麗復仇的登場之作!他要讓整個天京淪為人間煉獄!

當然,這個鐵閻王像有個極大的缺點。

那就是盛夏時待在裡頭,加上發射過的炮管,簡直能烤雞蛋。兩名苦命的闇血族拼命踩著踏板,熱到得把身上脫得只剩兜襠布。

除了鐵閻王像,還有數十名手持特殊火器的闇血族在庚市裡大開殺戒。那些特殊機具當然都是來自董夔的發明。

確切的說,董夔只是將舊型火器加以改良。

例如突火槍與飛火槍,東西大陸上現有的規格在填充子窠上都極為麻煩,而他做了可以及時簡易填充子窠的設計。

又例如弓火藥箭,幾百年前就已出現在東大陸的戰場上,舊型規格是羽箭綁著火藥,一位弓兵能帶的弓火箭並不多。

他改良的是發射羽箭的機具,可以連續發射多達三十支的羽箭,雖然重了點,但對力量強大的闇血族來說,扛一兩具弓火箭機具在戰場上跑根本不是問題。

還有輕型的短銃火槍,雖然只能發射兩到三枚子窠,但作為強大的暗器已足以讓敵人防不勝防。

公爵不只讚賞他的創新,還將他的設計高價賣給了渠胥國,這對他來說不啻是最高的讚美!

過不了多久,這個國家最強大的武力部隊,將會面臨他發明的強大火器奇襲而潰不成軍!

想到這裡,董夔簡直興奮到難以自持了。他抄起了霹靂炮,爬到鐵閻王像頂部,對著逃命的人死命地砸。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哈哈哈哈哈……”

虎軍的傷亡可想而知,更何況是平民。

虎軍在疏散完庚市裡大多數的民眾後,抬來了原本放在倉庫,每當京畿一帶的運河與百靈河氾濫時用來擋水的沙包,將庚市的所有路口堵住,甚至抬出了備來守城,但還不曾使用的塞門刀車與鉤撞車,儘可能佈置在所有路口。

而在無法進入庚市的情況下,潛火隊只能想辦法在外圍斷火路。

只是敵人手中各種怪異的火器仍然讓他們束手無策,直到在二十八宿的道士協助下,讓手持火器的闇血族失去行動能力,虎軍才得以勉強將其圍剿。

但對於那尊製造了這場大火的鐵閻王像卻完全沒有辦法,儘管不再發出炮擊,內部依然不時射出威力強大的箭矢或子窠,幾乎沒有人能靠近。

“太久了!”一名被請來與潛火隊商量怎麼斷火路的火作師傅,遙遙望著那尊鐵閻王像,突然道:“再不想法子解決那尊鐵閻王像,火炮炮管一旦冷卻,他們就會再次炮擊,你們佈置的這些沙包與鉤撞車會不堪一擊!”

火作師傅話才說完,一名壯漢突然越過人群,對著熊猛道:“這個能不能借我用?”

他指著裝有兩片鐵板的鉤撞車問道。

眾人傻眼的當兒,熊猛有些結巴地道:“你要做什麼?”

羅小二隻是笑咪咪地問:“可以用嗎?”

“呃……好吧。”反正解決不了鐵閻王像也會成為廢鐵,熊猛也懶得想之後上頭究責的問題了。

誰知道羅小二一得到首肯,走上前,一腳踩在車輪上,雙手握住鉤撞車的鐵板,也沒見他怎麼使力,鉤撞車上其中一片鐵板就被拔了下來,讓周圍的人一度質疑兵造局到底有多不濟事?

“喂!”所有人都驚呆了,羅小二卻接著一個大跳躍,跳過沙包與塞門刀車進入禁制區內。

“他要幹什麼?”

在許多虎軍都還沒反應過來時,幾名二十八宿的道士立刻跳到屋頂上,在羅小二衝向鐵閻王像的同時,以術法控制住近處幾名想阻止他的闇血族行動。

子窠與箭矢狂暴地打在鉤撞車的鐵板上,但他的移動速度一如他蠻牛似的體型,就像暴衝的野獸,所有人就這樣看著羅小二衝向鐵閻王像,頃刻間,他已經立於鐵閻王像下。

“哪裡來的瘋子?”董夔跳著腳,“還愣著幹什麼?拿神火槍射他!”

“他貼得太近了!”伸出去的槍管可沒辦法轉彎射擊。

“別讓他進來!”只要他進不了鐵閻王像,他安然地躲在裡面,這瘋子又能拿他們奈何?“填火炮!直接燙死他!”

董夔跳到閻王像底部,搬起沉重的炮彈打算親自裝填進炮管裡,這時卻聽到一聲低吼,伴隨著鐵閻王像發出金屬受外力扭曲時的刺耳吱嘎聲……

“喝啊——”

緊接著,董夔感覺到腳下和視線所及都傾斜了,重達數斤的炮管甚至滾得東倒西歪,壓傷董夔和兩名闇血族。

“你想幹什麼?”董夔大喊。

路口的虎軍以及二十八宿的道士,甚至是那些因為術法而動彈不得的闇血族們,此時此刻,一個個目瞪口呆。

羅小二雙手抓住鐵閻王像底部,竟然就這麼將它抬離地面,他站穩馬步,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吼,將鐵閻王像朝身後狠狠地摔了出去。

就像他平常把不長眼到店裡鬧事的武林人士摔出去一樣。

轟——

董夔華麗的報復,被摔個稀巴爛,加上內部承載重達數斤的炮管,經這麼一摔,整座閻王像分崩離析。

“你這個……該死的!”董夔下身被炮管壓得動彈不得,驚恐且憤恨地看著羅小二。

“我不該死。”羅小二搓著下巴,“我每天都很認真工作,跟這裡的所有人一樣,他們都是認真討生活的老實人,該死的是輕易踐踏他們生命的人。”

幹嘛對那種謾罵認真回應啊?路口的虎軍弟兄一個個在心裡緊張地吐槽。

這話卻讓董夔一陣惱羞,“那些腦袋愚蠢腐爛殆盡的豬玀!踐踏他們的生命又怎樣?”

羅小二嚴肅地看著他,然後將手指折得咯咯作響,“你太壞了,這裡不歡迎你。”

他走向董夔,惹得董夔大驚,忙舉起手中的火摺子,“這個國家從來就沒有歡迎過我!既然如此,我就把這裡夷為平地!”遠處的虎軍來不及制止,董夔已經點燃倒落在他身旁的一桶火藥,“這桶火藥足夠把整個庚市都炸成灰燼!我們黃泉路上見吧!哈哈哈哈……”

周圍看見這一幕的人忙不迭地想跑,而羅小二看著在引信上爬行的火舌,果斷地衝上前抓起那桶火藥,聚足氣勁,扭轉腰身,全身肌肉鼓起,又一聲驚天大吼——

“喝——”他將火藥往天上丟。

“不行啊!爆炸的火藥落下來會引來更多祝融!”火作師父大吼。

“水龍咒!”不遠處,一名少女大喊。

那是極為短暫的片刻,火藥桶被羅小二以蠻力丟到高空爆炸,幾名道士聽見少女的呼喊反應過來,有策動水龍陣,有祭出冰雨符,儘管他們知道憑自已的力量,恐怕是杯水車薪……

驚心動魄的大爆炸,宛如在子夜燃燒的太陽。

爆炸的碎片墜落後,果然立刻就在木造屋頂上燒了起來。

然而所有在庚市的道士見到策動水龍咒的同伴,也立刻祭出自已的術法,雖然內心絕望,但沒有人願意就此撒手不管。

不知是否因為人多力量大,在火藥的碎片落下,開始引起更多火災時,分散而零星的雨越來越大,最後天空竟響起陣陣雷鳴,頃刻大雨便像無數條鞭子擊打在地面上,雨聲比擂鼓更響,豐沛而驚人的雨水一下子就將所有人淋得狼狽不堪,可是幾乎所有人都喜極而泣。

“潛火隊打起精神!務必確保火勢完全消滅!”潛火隊長鼓足中氣在雨中嘶吼道。

羅小二看著因為被壓斷腿而動彈不得,同時被這場大雨淋得茫然失魂的董夔,搖搖頭嘆了口氣,轉身要離開之際,四名掙脫道士控制的闇血族飛快地襲向他——

砰!咔咔咔……

儘管雨聲蓋過了一切,但假使有人剛好看見那一幕,恐怕耳朵都會跟著出現骨頭碎裂的幻聽。

四名闇血族不是被一拳打得頭顱變形,就是兩人的腦袋被抓起來硬撞成一塊,頭破血流躺平在地。三招解決四名闇血族的羅小二單手拎著凹了好幾處,而且被燻得焦黑的鐵板回到熊猛身邊,一臉愧疚,“抱歉,這裝回去應該還能用吧?”

熊猛臉頰顫動,“呃……我會請兵造局的師傅修好它。”

羅小二搥了一下熊猛的胸口,“很好,下回你到店裡,我請客。”說罷笑嘻嘻地放下焦黑的鐵板離去,留下熊猛捂著胸口懷疑自已會不會內傷。

☆☆☆☆☆☆☆☆☆

萬有樓之頂,黑子與白子已佔滿棋盤,勝負卻未分。

這時,庚市的上空,突如其來的大爆炸,讓天空瞬間亮如白晝,始終守在瞭望臺屋頂的洪福在爆炸的瞬間便出現在凌曦身後,以斗篷擋住隨著風飛進瞭望臺裡的煙屑。

“打擾了少爺與貴客的棋興,請見諒。”洪福一手舉著斗篷護住主子,一手放在胸前致歉。

何世嘆微微一笑,“無妨,我也要感謝你替我擋了風。”說罷又咳了起來。

“少爺,起風了,是否和貴客一起移駕屋內?”

“何先生覺得如何?”凌曦依然氣度翩翩地問道。

“好吧。”

凌曦與何世嘆回到下一層的茶室時,正巧電閃雷鳴,頃刻便大雨如瀉,但茶室內已備好舒適的矮榻與引枕,几上擱著溫茶與點心,兩人的棋盤也一個棋子不少地被移了下來。

大雨令空氣涼冷,洪福不只為主子披上大袖衫,也為何世嘆備了一件暖氅。

“哪天小少爺的貼身保鏢要是想引退,介不介意我挖角?”何世嘆開玩笑道,這句“小少爺”明顯有幾分調侃。

凌曦只是不鹹不淡地瞥了他一眼,“洪福伺候了我家三代,他若想安享天年,我也不會虧待他,用不著被你挖角。”

何世嘆掩著嘴笑了起來,洪福行了禮後默默地告退。

茶室的窗子全都降下竹簾,雨聲竟讓這一室宛如與世隔絕。

其實已經沒有下棋的興致,何世嘆道:“比起分出勝負,更在意怎麼咬住敵人的對手過招,想不到還挺累的呢。”

“彼此彼此。”

何世嘆臉上仍是淡淡的微笑。其實他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這位小少爺對他的興趣真是令他不勝惶恐啊。

“雖然我不喜歡自以為是的小鬼,但是看在你還有不少優點的份上,我決定送你一點情報,以彌補你今晚的損失。”

他能有什麼損失?凌曦不太開心地想。

而且,誰是自以為是的小鬼?

何世嘆拿起茶壺,替不動聲色的凌曦斟滿他桌前的空杯子,然後才替自已的杯子倒滿,“凌公子應該聽過兩百年前,人類道士追殺妖怪與巫士的故事?”

“聽過。”

“萬物追求道性是本能,但不管在哪個世界,人類總喜歡獨佔這項資源。雖然在兩百年前,巫與道算是分出勝負,人類道士因為利益而團結一心地消滅了絕大多數的妖怪,當時的大妖怪自然也會群起反抗,卻敵不過人類道士的陰謀,他們有計劃性的將最強大的幾隻妖怪封印在地底,並且建造宏大的城市為封印,讓大妖怪們只能在城市底下沉眠,沒了大妖怪當靠山,剩下的小妖怪成不了氣候,沒幾年就被人類道士消滅得幾乎不見蹤影。”

這到底算故事還是情報?“你的意思是,我們腳底下睡著大妖怪?”

“『腳底下』可不足以形容道士們法陣的強大。”何世嘆並不意外這小鬼的反應,“也許你可以回家問問擅於佈陣的手下,玄英城的格局夠不夠格封印大妖怪。”

“然後呢?這算什麼情報?”好吧,其實他還真的在找法力強大的巫士,但只有妖怪有什麼用?他可駕馭不了那些大妖怪。

“還沒完呢,目前已知封印了妖怪的四大城當中,有兩座城的情況非常特殊,一座是我們所在的玄英城,另一座,”他頓了頓,才詭笑道:“是青陽城。”

見凌曦擰起眉,何世嘆才繼續道:“被封印的妖怪,可以說兩百年來都處於沉睡狀態,但是玄英城的這只不知道為什麼,幾年前就失去了神識——應該未死,只是不明原因法力盡失,本體應該還被封印住;至於青陽城的情況就有趣了……”

他故意賣關子,喝口茶潤潤喉,凌曦卻道:“玄英城底下睡死的那隻該不會是你吧?”

“……”還好他沒把茶噴出,“神識既然消失,我又怎麼會出現在你面前?”

“所以你是青陽城的那隻?封印破除,跑出來閒晃?”

“答對了一半。有人解開了青陽城的封印,但我不是妖怪。”

不是嗎?明明就妖里妖氣!

“猜猜看,解開青陽城封印的是誰?又為什麼這麼做?”

“是我爺爺嗎?”他老人家總是做些奇怪的事。

“不,這是近幾年才發生的事,約莫就在……七年前吧。”何世嘆微笑地看著凌曦陷入沉思的模樣,顯然七年這個時間點讓他聯想起什麼來。“我不得不佩服此人能知道這些秘密,並且利用它來保護青陽城,因為青陽城的封印破除後,大妖怪似乎與某人訂下了契,並沒有因此報復人類,反而還佈下結界保護整座青陽城,包括了翡翠山莊。”

“保護?”

“你沒發現吧?這些大妖怪的修行至少都是上千年,當年出動了人類所有道士合作才完成封印,就是現存的最強道士在青陽城也無法施展法術,瓦西里手下的道士就更不用說了,很可能就連瓦西里控制手下的能力,在青陽城也會失效。”

“你怎麼知道?”話落,凌曦覺得自已似乎問了蠢問題。

“瓦西里的能力在青陽城不管用只是我的猜測,至於你也用不著管我怎麼知道,我想和你做個交易,如果你完成了,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你想知道的事。”

“什麼交易?”

“解開玄英城的封印。”

“玄英城底下那隻不是睡死了嗎?”

“我要親自看過才知道。”而且神識消失和睡死是有差的——雖然小少爺所謂的睡死應該是開玩笑。

封印在玄英城底下的這隻本來就特別難搞,難保不是做了什麼蠢事。

“為何你不自已解開封印?”他才不相信他沒有一點妖法或道法。

“我的法力並沒有恢復到足以解開封印。”更不知道未來是否能完全恢復。否則的話,所有的外來者,不管是夜神或狼神,甚至是因為時空錯亂而出現在這個世界的不該出現之人,早被他一一剔除。

只是事到如今,這些因為時空錯亂而降生於這個世界的人,恐怕是他唯一能託付的物件,他們身上存在著一股特殊的力量,總是能越來越強大,要壓制闇血族與月獠族,甚至有可能再次殺盡妖怪的人類道士,也許真的非他們不可。

“我想再問一個跟你無關的問題。”凌曦見他似乎想離開,立刻道。

“什麼問題?”

“你剛剛說瓦西里的能力,是什麼?”

“你不知道嗎?”何世嘆一臉訝異,讓凌曦有些不爽。

“夜神——他們的故事自稱為天神,”何世嘆冷笑,“果真是狂妄自大的族類。他以自已的元神與精血創造的五名使者,分別擁有他的一種能力,瓦西里在西大陸是『統治者』之意,就如同他的名字,接受了他的恩典成為闇血族的人,都會被他所統治,沒有任何人例外。”

原來如此,看來今晚真是意外收穫豐盛呢!

“我想你知道這些也該足夠了。”何世嘆起身,“如果對於怎麼解開封印有疑問的話,回去問問你堂哥凌雲,他當年是怎麼辦到的?或許七年前他帶回翡翠山莊的少女是某種關鍵?”

見何世嘆轉身離開,凌曦又道:“你不問我,我今晚的殺手鐧是什麼嗎?”他可是還有好多問題想問呢!

何世嘆沒轉身,只是側過頭,笑容裡的促狹讓凌曦感受到明顯的輕視與戲謔,“不用了,我想我猜得到。我自已離開就行,不勞小少爺相送。”

然後他掀開茶室的布簾,走出作為影壁用的屏風,當凌曦追出去時,不管是樓梯或下著雨的露臺,已經沒有任何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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