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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禍起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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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裴如海合衣躺在了榻上,聽著窗外的北風呼嘯,更鼓破空,卻怎麼也睡不著。

他想起來了九年前初見當今聖人的情景。

那時的翟子初還只是一個十歲的皇子。他不僅生得明眸皓齒,而且小小年紀就通讀完了四書五經,談吐間已是胸中有丘壑,眉宇有山河。

在一次課上,他竟然和老師展開“王霸”之辯,駁得時任太傅柳公明當場啞口無言,就此稱病請辭,不敢再登宮門。

也正因如此,皇上才將自己當年的老師,有大夏“文聖”之譽的裴如海請來,繼續為皇子上課。

初次授課,翟子初的學識和見地就令裴如海驚歎不已,這位小皇子不僅過目成誦,其才思之敏,學識之深,即使一般應試的舉人也難以相較。

當年正逢恩科殿試之年,裴如海特意將殿試的策論題目私下拿來,讓翟子初當場作答。

不到半個時辰,翟子初紙落雲煙,一揮而就,其文章行文汪洋恣肆,文辭爛若披錦,看得裴如海不禁連連點頭。

平日裡,翟子初也絲毫沒有恃才傲物之狀,反倒在眾皇子中是最謙遜有禮的一個。

在裴如海看來,翟子初不僅才華天縱,更有懷瑾握瑜之德,實乃天賜的聖賢之人,他日若登大寶,必是萬民之福,天下之幸。

自此,裴如海對翟子初更是傾囊相授,不敢懈怠。

在皇上面前,裴如海也對這位皇子不吝溢美之詞,不止一次贊其為璞玉渾金,日後必成明君聖主。

到了翟子初十二歲時,其才學之名,賢良之品便傳遍了皇宮內外。皇上也一改大夏國成年方立儲的舊制,正式冊封翟子初為太子,令其入主東宮。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

到了翟子初十五歲那年,他的母親閔離皇后突染重疾,時常咳血不止。不到半年,皇后便撒手人寰。

在母后病故之後,翟子初突然性情大變。先是整日抑鬱寡歡,不喜見人,慢慢地開始變得放浪形骸、行為乖張,整日在宮中嬉戲玩樂,將學問徹底拋之腦後。毫無太子應有的操守。

如此恣意妄為了半年有餘,翟子初變得越來越不成體統,不僅在宮中整日縱酒放浪,招貓逗狗,惹得整個東宮之人見他如見閻羅。而且他還數次偷出宮外,去到煙花柳巷之地尋歡作樂,惹得滿朝非議。

眼見太子已成了浪子,朝中大臣也開始紛紛上諫,另立太子的聲音越來越響。

不過,當滿朝文武皆已經視太子為廢人時,裴如海卻依然堅持己見,力勸皇上不可輕易廢儲。在裴如海看來,翟子初本性賢良,只是因為母后突然亡故而飽受打擊,這才一時萎靡不振,假以時日,必能浪子回頭。

更重要的是,裴如海不忍心看著如此一位天縱之才就此沉淪,讓未來的天下失去一位不可多得的明君。

在裴如海的力勸之下,皇上也暫時打消了廢儲的念頭。其實,他心裡又何嘗不對太子抱有希望。而且,在他看來,自己春秋正盛,時日尚多,完全還有時間讓太子重回正途。

然而,所謂人算不如天算。

就在皇后去世僅僅不到一年,只有四十一歲的皇上也突然暴斃於宮中。翟子初在睡夢中被人突然叫醒,以太子的身份匆匆繼承了大統,正式成為了大夏國的第四位皇帝。

初登大寶,翟子初還算有點皇上的樣子。不過,時間一長,他又故態復作,漸漸胡作非為起來。日漸荒廢朝政不說,還整日在宮中擺弄些奇技淫巧,變著花樣地找樂子,在昏君的道路上一去不回了。

不過,翟子初雖然懶於朝政,一心撲在了娛樂事業上,但他登基的第一年卻幹了一件大事:和北戎開戰。

依照他當時之言,數十年以來,大夏國雖然以涼州之險阻擋了北戎犯境,但夷寇之患終究難盡,唯有主動出擊,方能永絕後患。

於是,翟子初不顧群臣的反對,一邊強令靖涼王羅延定出關迎敵,一邊徵調南方三萬精兵集結於涼州以東的陰山,試圖以東西兩路出擊之勢閃擊大漠,與北戎決戰。

靖涼王明知這是以己之短擊敵之所長,可聖命難違,只能硬著頭皮起兵出戰。結果,羅延定親率兩萬甲士出征,在大漠中與北戎鐵騎激戰數日,兵馬折損了大半。

眼看就要陷入北戎鐵騎的重圍之中,羅延定不得不拼死殺出一條血路。如果不是其子羅熙烈及時率援軍趕來接應,以重弩射退了北戎騎兵,羅延定就差點戰死在關外了。

而東路出擊的夏軍因不耐苦寒,又是以步卒為主,很快就在北戎的遊擊騎射戰術下被拖垮。不到半月,主將馬世文被擒,副將劉文道戰死,最終三萬人馬退回關內的只剩下了不到萬人。

不過,涼州兵敗的訊息傳到京城,翟子初倒是未就此降罪。反而派了欽差大臣,帶著銀糧去涼州安撫了羅延定一番,甚至還下旨,讓涼州以南的兩州一府為涼州補充了軍械和兵員。

此戰之後,翟子初再也不提北伐之事。

可此戰之禍還不僅僅是限於北境邊關。

就在夏軍在涼州關外與北戎激戰時,西蜀王柴進榮乘夏國邊陲兵力空虛,突然起舉國之兵出蜀道,一舉奪下了泰嶺九寨,就此將大夏國通往西蜀的所有通道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從戰略意義而言,此戰的影響要遠勝於北境之敗。涼州雖然兵敗,但邊關未失,阻擋北戎的屏障仍在。而泰嶺九寨的失守,則意味著大夏國徹底失去了對西蜀的控制。

原來,泰嶺山勢險要,連綿七百餘里,如同一道天然長城將西蜀包圍在慶州平原之中。而只要守住九道峪口,便可切斷大夏國進入西蜀的通道。自古就有“九峪鎖蜀”之說。

所以,自從拿下泰嶺九寨之後,柴進榮就此也不再向大夏國稱臣納貢,還不時出兵襲擾邊境附近的夏國州縣。

翟子初的這番操作可謂是北患未除,又添西南之禍,氣得裴如海在府中臥床月餘,差點就要告老還鄉。

不過,翟子初這位小皇帝倒是不以為然,該怎麼玩樂依然怎麼玩樂。有邊關告急的文書傳來,他索性徹底放飛了自己,命人將摺子全部送到了裴如海的府上,美其名曰:由裴太師權宜行事,為國分憂。

可憐裴如海心裡雖怒其不爭,卻也無可奈何。身為三朝重臣,他豈能眼睜睜看著大夏國的江山社稷陷入危局而坐視不理。

如此一來,翟子初更加樂得不理朝政,實在躲不掉的朝會,他也是金鑾殿中坐,神遊禁宮外,將朝政大小之事統統甩給了裴如海,自己樂得逍遙自在。

就在一年之前,這位皇帝又玩出了新花樣。

不知是何原因,翟子初突然對蜀錦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認為只有此種織物才能彰顯夏國的天朝之風。於是,他不僅讓後宮嬪妃們皆要以蜀錦為服,還為此特意下了一道聖旨,規定凡五品以上官員的朝服必須是以蜀錦成衣。

如此一來,大夏國九州十三道六府頓時興起一股以蜀錦為貴之風。不僅五品以下的官員紛紛以蜀錦衣為常服,就連民間的鄉紳、富賈也紛紛效仿,但凡有些名望和家世的人家,逐漸形成了無蜀錦、不出門的風氣。

此風一起,大夏國對蜀錦的需求量猛增,一時間供不應求。但蜀錦只產於五川西蜀之地,不僅其織法獨特,耗時費工,而且真正的蜀錦還要以蠶絲與棉絲交織而成,才能織就“經風緯露”之錦,對蠶絲的需求量也巨大。

一時間,蜀錦之貴,有了“一匹錦、十兩金”之說。

於是,西蜀開始不斷擴大蜀錦生產的規模,大量農戶也紛紛退耕還林,改種桑葉,以養蠶代替種田,受益遠比種田高出數倍。

僅僅半年,翟子初僅憑一己之喜好,就徹底改變了夏國和西蜀之間的貿易,大量金銀流入了西蜀。

眼見舉國上下為蜀錦瘋狂,以至於將大量銀錢耗費在這奢靡之風上,裴如海雖然屢次進諫,可翟子初卻不以為然,乃言“華服雲裳和美酒佳餚一樣,乃是人之所欲,無可厚非,更談不上動搖國之根本。”

末了,還特意賞賜了一匹新到的蜀錦,讓裴如海趕快將身上的那身舊朝服換了。

裴如海一回到府中,當即氣得揮劍將御賜的蜀錦斬為數截。

也許是知道裴如海脾氣,生怕他又來煩擾自己,翟子初緊接著又搞出了一個騷操作。

翌日午後,便有宮中的訊息傳到了尚書令府:聖人在打馬球時不慎墜馬,把腳摔斷了。經御醫診斷,一月之內只能臥床休養。在此期間,每日朝會暫停,一切政事皆交由尚書省代掌。

果然,不多時授命裴如海代執朝政的聖旨便到了。

在接過聖旨之後,還未等傳旨的內侍走遠,裴如海就不禁仰天長嘆:此聲色犬馬之徒,莫非是我大夏的天劫乎!

裴如海還是低估了皇上。

翟子初雖然平日裡遊手好閒,不問政事,可一旦殺伐決斷起來,還真有天子之威。

而撞到槍口上的正是靖涼王世子羅熙冕。

原來,羅家奉命世代鎮守涼州,靖涼王的爵位世襲罔替,而條件就是羅家人無詔不得擅離涼州,違者以謀逆罪論處。百餘年以來,靖涼王羅氏已傳四代,也從來無人違命。

然而,現今的靖涼王羅延定之子羅熙冕卻打破了這個規矩。就在半月之前,羅熙冕瞞著父親偷出了涼州,開始一路向南遊山玩水。

話說,這羅熙冕偷偷跑出去玩樂也就罷了,只要低調行事,也很難被人察覺。可這位世子在到了雄州城之後,不僅肆意享樂,還在酒樓中因為與人爭搶歌伎而大打出手,驚動了官府。

在被帶到衙門之後,羅熙冕非但不有所收斂,反而仗著幾份酒意,大鬧州衙,高喊自己“乃是靖涼王世子,何人敢動”。

這一喊,還真把雄州刺史蔡童生給嚇住了。不過,蔡童生心驚的不是抓了什麼世子,而是靖涼王世子居然擅離了涼州,這才是天大的事情。

蔡童生趕緊將羅熙冕扣押在府內,然而命人飛報京城。

訊息一傳到京城,還以腳傷為由不肯上朝的翟子初立時來了精神,第二天就出現在了早朝會上,甚至比所有大臣都來得還早。

在聽完呈報之後,翟子初二話不說,就立即下旨將羅熙冕押解來京,打入大理寺天牢。

而且他還要將靖涼王羅延定召來京城問罪,照他的意思,是要削去靖涼王的爵位和兵權,以正國法。

以裴如海為首的一班大臣好說歹說,才暫時勸住了皇上,先查明緣由再發落羅家不遲。不過,翟子初依然堅持要召羅延定入京,絕無商量的餘地。

於是,才有了裴如海夜闖內宮進諫之事。

說起來,這羅熙冕和翟子初還是太學裡的同窗,而且二人自從在大學裡相識,九年時間裡同席讀書,同桌吃飯,得閒時還同遊京城內外,可謂情同手足。

原來,按照太祖定下的規矩,靖涼王世子年滿六歲之後就要應召入京,和諸位皇子一起入太學,年滿十六歲後方可回到涼州。

這既是皇上對羅家的特殊恩典,其實也是一種“質子”策略。

一方面,在太學十年,羅家世子所受教育中,“忠君”自然是重中之重;另一方面,十年同窗,世子和諸位皇子也培養了感情,日後無論誰能成為太子,繼而登上大寶,從感情上而言,也有利於籠絡靖涼王一脈,令其安心為國戍邊盡忠。

此所謂理法與感情齊飛,太子共世子一色。

也就在翟子初登基之時,羅熙冕作為靖涼王世子,還代表靖涼王奉詔入京,參加了翟子初的加冕之禮。

此後,二人一別三年有餘,沒有想到的是,如今翟子初已經成了遊手好閒的玩樂之帝,而羅熙冕也因擅離涼州而成了戴罪之身。更令人唏噓的是,要對羅熙冕痛下殺手的,正是與他當年同窗的太子。

不過,翟子初雖然將羅熙冕打入了大理寺大牢,但也沒有虧待他。不戴枷,不上銬,不用著囚服,還命人好吃好喝地伺候著,除了沒有自由,一切如常。

大理寺的人也知道這位“犯人”來歷非比尋常,還是當今聖人的同窗,所以也絲毫不敢懈怠,只要不出牢門,一應要求皆儘量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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