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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依琳的狀態已經好轉，邢仁也悠悠轉醒。
他悟性很好，對功法掌握的極快，醒的竟然比張九絕預計的要早很多。
少女似乎還會睡很久，邢仁站起身，努力活動一下僵硬的四肢。
他體內的寒山心法依舊寒冷，卻不同以往的多了些柔和意味。
這代表他的內力變得更可控，能容納更多的事物。
桌上有一本秘籍，封面寫著《周易神功》。
秘籍旁有一個砂鍋，砂鍋冒著熱氣。
他開啟砂鍋，盛了一碗粥，屋外似乎一個人也沒有，不知道都做什麼去了。
窗外在下雨，於是他打消了出去看看的想法。
不曾敲門，張鳳梧推門而入，身上已經被雨淋溼，顯得有些狼狽。
他不知從哪裡找來了一件合身劍袍，款式與尋常內院劍袍相似，顏色卻是十分深邃的暗綠色。
他帶著斗笠，腰間挎刀，正是平日擺在他家客廳的那柄雁翎刀。
瞧見張鳳梧的眼睛有些紅，嘴唇有些白，邢仁好奇問道:“怎麼這麼急？”
“劍借我。”張鳳梧開口。
邢仁點點頭，白草劍化作一道拋物線落在張鳳梧手上，兩人沒再說過一句話。
張鳳梧把刀劍一左一右固定好，與邢仁對視一眼，微微頜首。
他轉身離去，消失在雨裡，消失在石磚鋪設的山路上。
夜深了，雨還在下。
這是春天的第一場雨，雨似乎下了很久，似乎下的很大，大到截劍宗往北的許多村鎮都封了路。
“孃的，一場小雨怎麼就把路給沖垮了。”說話的是一名精瘦老者，此刻正躲在泥巷子裡的屋簷下避雨。
他喘著大氣，明顯內息不勻，應該是受了內傷。
“那接下來怎麼辦？”開口的是另一位黝黑婦人，她躲在巷子更深處的黑暗中，與幾個醃鹹菜的罈子作伴。
她矮胖身形與巷子深處的影子融為一體，她的身上有幾道劍痕，血混著雨水落在泥地上，散發著濃烈的硫磺味。
“怎麼辦？涼拌！”老者沒好氣答道，伸出手拿出一隻機關鳥，明顯是想要向外傳信。
隨著機關啟動，鳥兒扇動翅膀離開，留下兩人於黑暗的小巷之中。
雨更大了，巷子裡開始積水。
婦人艱難的把褲腳挽起，小聲抱怨著:“什麼鳥屎任務，跟這天氣一樣，光是想想就讓人心情不好。”
老者皺眉，思考著問題出在哪裡。
他們是霹靂門長老，但同時也是兩隻雀林的丙等雀。
丙等雀沒有代號，一律以麻雀稱呼。
而麻雀們的任務原本也只是一個簡單的接頭任務，沒有什麼風險。
直到一箇中劍院弟子卻貿然闖了進來，恰巧又看見了他們。
他們沒帶面具，或許可以矇混過去。
但與他們接頭的女子身份十分特殊。
她戴著一張甲等雀才能佩戴的孔雀紋面具，聲音也經過處理。明顯不希望別人知曉她的身份。
孔雀面具女子沒有出手，大概是怕留下線索，她只是吩咐兩人殺了這名少女，自己轉身離開。
兩人照做，以多欺少。
少女抽劍，見招拆招。
在少女的劍又一次破開兩人的機關術並在婦人身上留下傷口時，婦人徹底失去理智，她用火雷炸死了女孩，爆炸的餘波也把老者震出了內傷。
而後兩人的倉皇逃命，再然後遇見另一名內院弟子。
對方劍法威力很大，劍光閃過三下便摧毀了他們全部的機關傀儡。
他們只能藉著春雨遮蓋躲藏進了樹林中。
兩人不敢走大道，在林中穿行半宿才終於尋得一處村莊，本想偷一輛車或者偷兩匹馬，但聽聞大雨把路沖壞了，官府派人封住了出入小村的唯一一條路。
雨還在下，泥濘小巷的積水並不見多，卻更加泥濘了，有犬吠聲由遠至近。
兩人的心中明白，只是不肯相信罷了。
封路是個幌子，其實他們的位置已經暴露。
如今兩人徹底被困在此，只要等到天亮，抓他們的人一定會現身。
張鳳梧坐在車裡，雙眼看著掛在車門上搖搖晃晃的斗笠，雙手摩挲著橫放於膝上的一對刀劍。
他沒有開啟照明，所以車廂中很暗。
玻璃外的景物並不清晰，隱約有陣法光亮經過雨水折射，把他的臉照的五顏六色。
雨滴落在玻璃上，也映在他的臉龐，是春天的眼淚。
機關車緩緩站穩，那位原先給劉峰領路的執法堂弟子過來開門。
“少主，人就在村子裡，百姓已經被疏散了。”
張鳳梧抓起斗笠，扣在頭上:“嗯。”
他越下機關車，想了片刻。
“你叫黃鏡錦？”
“是。”執法堂弟子一愣，他平日與張鳳梧很少見面，不曾想對方記得自己名字。
張鳳梧道:“跟我一起吧。”
黃鏡錦拱手:“是。”
村子沒有名字，只有十幾戶人家。
當然，逃竄的兩人刻意繞開官道，自然也不會去人多的地方。
車隊被留在村外，張鳳梧與黃鏡錦一前一後從大路走入。
張鳳梧問:“你師父是宋辭？”
黃鏡錦答:“是，我自六歲還未入外門時便被師父看中。”
村子的青石板路被雨刷的油亮，似是上了一層綠釉，黃鏡錦的劍卻更亮。
張鳳梧咦了一聲:“青瓷？”
黃鏡錦點頭:“嗯，師父借我的。”
張鳳梧點點頭，不免多看了幾眼這個神情有些木訥的青年，青瓷劍是宋辭佩劍，是百器榜前二十的絕世神兵，更是正劍院長的象徵。
宋辭願意把此劍借給黃鏡錦，足以表示對他的信任。
黃鏡錦也在打量張鳳梧的刀，他很好奇，因為從沒見過張鳳梧佩刀，自然想要多看幾眼。
刀身顏色鮮豔，一雙蝴蝶更是栩栩如生，寶石般的晶瑩翅膀沾上雨水便如同被賦予生命，似乎馬上就可以翩翩起舞。
張鳳梧開口解釋:“曉夢刀。”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託杜鵑。
這刀本應該是一對。
只是春心應該也是一柄刀啊，怎麼少主另外配了一柄劍？
而且曉夢刀是西湖百花宗的藏刀，怎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