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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番外之五鄭衡上午進宮陛見,一直用過晚膳方出宮回家。
鄭夫人喜不自勝,只看兒子與公主的關係,就知兒子這駙馬位八九不離十了。
不過,鄭夫人仍是不放心,還是問兒子一句,“那事跟公主提了沒?”
鄭衡大手一擺,“母親放心,公主與我心心相印。
今沒來得及說婚期,明兒進宮再跟公主商議,母親你只管給我準備好嫁妝便是。
鄭夫人被“嫁妝”二字驚的不輕,“嫁妝?”
“當然了。
公主又不會嫁到咱家,自然是我嫁宮裡去.”
鄭衡一幅神清氣爽喜上眉梢的模樣,自言自語,“得抓緊些。
唉呀,仰慕公主的人實在太多了.”
鄭衡已在宮中用過晚膳,將事情託付給母親後,便大搖大擺回自己院休息了。
果然祖父英明,當年就看出公主非池中物,以後做了駙馬,再不必率兵出征,更不必勞心勞力,以後就都是吃喝玩樂的好日子!平生志向馬上就要實現!鄭夫人大概是被“嫁妝”二字刺激著了,跟丈夫絮叨起來,“阿衡這沒臉沒皮的,竟說要嫁給公主。
哎,虧得公主不知他的底細,要知他原這般憊賴,說不定得不願意哪.”
鄭國公倒是看得開,笑道,“公主為君,我等為臣。
嫁娶不過民俗,只要他們過得好,倒不必在意這些.”
“我能不知這道理。
我是說阿衡那德行,你是沒見,恨不能立刻就嫁宮裡享福哪.”
鄭國公忍笑,“他這也不容易.”
鄭夫人原本盼星星盼月亮的盼長子回帝都與公主敲定親事,可再沒想到,家業剛穩定下來,長子就故態復萌了。
她不擔心旁的,就擔心若以後與公主相處起來,公主發現兒子與以往那個頂天立地支撐門戶的鄭世子全然不同……哎,便是鄭夫人自己,也有點虧心。
覺著兒子有些配不上公主。
鄭夫人擔憂,“公主要知他這懶散樣,不會嫌棄他吧?”
鄭國公笑,“你我是調理他不出來的,興許公主能把他調理好.”
“你總笑甚!”
鄭夫人瞋瞪丈夫一眼,責怪道。
鄭國公朗聲大笑,“我是笑什麼離奇志向都有實現的可能.”
他這兒子自幼便與眾不同,要說資質,那也是頂尖。
奈何天生胸無大志,就想一輩子吃喝玩樂。
嫡長子這般形容,簡直是家族不幸。
鄭國公年輕時還下狠手管束過幾次,結果,把鄭衡管出了陽奉陰違、口是心非的技能。
老鄭國公倒很喜歡這個長孫,時常叫鄭衡逗的哈哈大笑。
奈何鄭衡雖有此志,家族卻一直處在風口浪尖。
後來祖父過身,鄭太后離逝,鄭家受榮晟帝打壓,一落千丈。
鄭衡不得不承擔起家族責任,好在祖父曾給他指一條明路:再沒有比駙馬悠閒且尊貴的位置了。
老鄭國公還拿姜駙馬舉例,鄭衡完全沒看出姜駙馬哪裡悠閒來,老鄭國公道,“小姜是想不開,非得去西北吃沙。
若你能做駙馬,你就啥也不幹。
駙馬只要把公主服侍好,那就是天下最好的駙馬。
皇帝的半子,這身份,要多尊貴有多尊貴。
你不涉朝務,要多安全有多安全。
一輩子還不是想怎麼逍遙怎麼逍遙.”
鄭衡一思量,果然做駙馬是天下第一等好差。
不過,彼時榮烺尚小。
鄭衡看她就是個小妹妹,可沒想到,人家榮烺天生有大志向大氣魄,天生不是池中物。
鄭衡一看,這就是我要找的公主靠山啊!鄭衡奮鬥多年,如今家族重回正軌,他與公主也情緣已定,鄭衡覺著,後半輩子的好日子就要開始了!於是,第二日,鄭衡換上帝都最流行的裝束,將鬢角修的齊齊整整,看鏡中自己也算面如冠玉貴公子一枚,最後掛上香囊,噴些香露,此方瑞氣千條出門去。
今日內閣大佬們的話說,“鄭世子當真香飄十里.”
鄭衡一進宮就是一天,除了早膳不能陪伴公主,午膳晚膳都在宮裡用。
公主要處理政務,他也不打擾,他去梨花院睡覺,要不就是去花園賞花、逗鳥,或者去鳳儀宮給姑媽鄭皇后請安,與內務司商量裝修房子的事。
他與公主的婚房。
公主忙,肯定顧不過來。
這些內務,由他來辦,公主只管操心國政便可。
鄭衡見天進宮,而且是一大早上來,天都老黑了才回家。
沒幾天,方尚書就受不了了。
方尚書以前擔任過左都御史,最是正直不過的人品,委實受不了鄭衡這天天進宮的勁兒。
方尚書現在主理兵部,按理風化之事不歸他管。
可他也是內閣大員,這事兒也能說道一二。
方尚書跟史太傅商量,不行就讓倆人把親事定下來,起碼過了明面兒,不然這鄭世子見天進宮算什麼事兒啊!關鍵,受鄭世子這厚臉皮的影響,現在帝都能到萬壽宮請安的貴胄子弟還有朝中年輕未婚官員,只要跟公主認識的,有個屁大點事就到萬壽宮去請安求見。
連城中絲帛絹紗香料花露寶石珠玉的價格都有小幅上漲,據傳,裁衣裳薰香料做金冠的,多是男子。
史太傅道,“不妨再看看,我怎麼覺著鄭世子秉性,與傳聞中的端莊大方頗有不同.”
方尚書頭疼,“先時的老國公,還有鄭國公,可都是極重顏面之人.”
怎麼這個就這麼沒臉沒皮的啊!史太傅深深認同方尚書所言。
好在鄭世子並未悠閒太久,他見天到萬壽宮去。
剛開始榮烺想阿衡哥路遠回來,也該休息幾日。
待過了七日,見鄭衡依舊如此。
榮烺就開始找鄭衡談話了,“阿衡哥你可歇好了?”
“歇好了.”
“那你這次回來,可有什麼打算?”
“打算?”
鄭衡不解此言。
榮烺說,“你又不再回遼北,打算往哪個衙門當差,我給你安排.”
鄭衡頗是訝意,“做駙馬不就是差使麼.”
“這算什麼差使?駙馬是公主的丈夫,是身份,不是差使.”
榮烺也很訝意,“你不會啥都沒想過吧.”
“那倒不是.”
鄭衡端正神態,“我想在宮裡服侍公主.”
靠!這跟沒想過有甚差別!榮烺說,“你好好想一想,總得有個事兒做.”
鄭衡沒好意思說,我就打算以駙馬為終生職業了。
他虛應兩聲,根本沒放心上。
榮烺再等他三天,看他沒反應,與鄭錦說,“阿衡哥以前瞧著挺好的,不像胸無大志的人哪.”
鄭錦眉眼帶笑,只是不言。
榮烺看她,“什麼意思?”
鄭錦道,“看來大哥沒跟殿下說啊.”
“說什麼?”
“唉呀,我也不知道要不要跟殿下說了.”
“到底什麼事,你素來爽快,怎麼倒賣起關子來.”
鄭錦忍笑,“前些天我回家,母親跟我說,覺著對不住殿下.”
“殿下不知,我大哥平生志向就是吃喝玩樂,一輩子啥心不操,安安順順的過日子。
他根本不想當差,也不想做事,他就想賞賞花、養養魚、逗逗鳥,然後跟著您享福哪.”
榮烺面容古怪。
鄭錦也有些慚愧,“您要是不樂意他,也還來得及.”
榮烺說,“以前我看阿衡哥並不是這樣的性情啊.”
“以前他是沒辦法。
您也知道,這些年國公府一直不大太平,我家嫡系人少。
我們這一代,大哥最年長,他又是世子,有許多事就得他頂上。
這眼下不沒事兒了麼,我看他是打算背靠您這棵大樹,休息個三五十年.”
說到兄長,鄭錦也是既汗顏又無奈。
“原來如此.”
榮烺微微頜首,“我說怎麼一說讓他當差不是支支吾吾,就是顧左右而言他.”
榮烺似笑非笑的翹了下唇角,對鄭錦道,“行,這事我知道了.”
鄭錦見榮烺一幅要整治人的模樣,就知她大哥要挨教訓。
她半點不同情大哥,告辭公主,回家去了。
隔日,不必鄭衡想差使了,帝都府報上來今夏大雨,因帝都街巷溝渠不通,淹了許多民居。
而致使溝渠不通的原因則在於許多權貴之傢俬搭亂建,侵佔街巷不說,致使地勢不平,方有此害。
帝都府請旨修復溝渠,拆毀侵佔屋舍。
可這事不好辦,因為但凡違搭亂建的,肯定都有點關係。
強勢如夏府尹,想推行此事都舉步維艱。
榮烺原是想將此事交給禁軍,如今看鄭衡閒著,榮烺就把這差使給鄭衡了。
鄭衡一看,“這可是得罪人的事.”
“廢話。
要不是難辦能給你辦麼.”
鄭衡看榮烺,“怎麼突然跟阿衡說話這麼粗暴了?”
榮烺忍笑,“你少來。
我都把你底細打聽清楚了。
實與你說,享福是沒門。
你既然也沒什麼主意,我就替你安排了.”
“不不不,那我有主意了.”
隨便找個差使也比這得罪人的強啊!“晚了。
先把這件辦完再說.”
鄭衡發現,公主雖是棵大樹。
奈何大樹自己是工作狂,而且公主貌似有個毛病,她非但自己愛做事,她還見不得身邊人閒。
鄭衡真想跟公主說,我得謹守夫德啊!公主簡直看不得他閒下來。
他一有空,公主就給他安排差使。
一有空,公主就給他安排差使。
偏鄭衡有個毛病,他雖懶散,做事卻不敷衍,為人還活絡,大小差使凡經他手,都能辦的既快且好。
尤其他會做人,從不爭功。
故而雖當差時難免要辦一些人,卻也有更多人願意跟著他當差,立功後不用擔心被搶功勞。
縱是立不下功勞,鄭衡也從不虧待手下。
一來二去,鄭衡名聲漸起。
便是一向對鄭家有些意見的內閣,倒也覺著,鄭世子非但相貌上堪配公主,當差倒也不差。
至於膚白貌美的鎮南王弟,鄭衡根本沒放眼裡,公主需要的是拉磨的驢開疆的刀,就你這花前月下的小模樣,距公主的要求也就差個十萬八千里吧。
可人家鎮南王弟也是做過功課的,這位王弟非但相貌出眾,還能歌善舞。
這可正對公主下懷,公主自小愛舞樂,鎮南王弟的舞蹈還帶著異域風情,公主就更喜歡了。
你說把鄭衡氣的。
鄭衡直接到內閣訴苦,他必需要一個名分!沒這樣欺負人的,見天把他打發出去風吹雨淋的幹活,自己在宮裡與小男孩兒歌舞宴飲,試問,這還有天理麼!內閣大佬們都不知要用什麼樣的面目表情來應對鄭世子的控訴了:好像,是有點不佔理啊。
顏相悄悄令人請公主過來,榮烺這輩子沒這麼丟臉過,連忙把鄭衡揪了出去。
院裡,鄭衡還不想走,榮烺給他小腿一下,他這才不情不願跟榮烺走了。
內閣諸人隔窗看到這一幕,心說,公主,您雖尊貴,可也不好動手的呀!咱們文明人,得以德服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