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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墓室
整個北市都被這種不祥的氣息包裹著，尋常百姓只當是普通的天氣變化，並不在意。可一些修靈者卻看出了端倪，不少人家都緊閉大門，還在宅中設下了結界。
不多時，天上的黑霧變了。那些黑霧逐漸聚整合了一個張牙舞爪的怪物，那怪物雙眼猩紅，兩隻巨手朝著下方伸了出來，好像要抓住些什麼。
不少百姓都看到了這一場景，一時間愣在了原地。
不知是誰最先大喊了一聲：“魔族來了，快跑啊！”眾人才如夢初醒一般一邊尖叫著一邊四散奔逃。
哭聲、喊聲、尖叫聲、怒罵聲……整個北市瞬間亂成了一團。
古瀟暗道不妙，就剛才的那股魔氣，這並非普通的魔物，而是魔族。並且還是實力非常強勁的高階魔族。眼下這些百姓根本就逃不掉，只有依靠修靈者，或許才能……
那些修靈家族都在哪裡？
古瀟和琴箏御劍而起，四下張望，果不其然，她看到好多家宅上空都散發著靈光。有那種靈光護宅的一定是修靈家族。
這麼多修靈者，應該還能和這魔族對抗一陣，說不定還有勝算。
誰知古瀟剛有這個想法，便看見天上的那個魔族手中散發出更多的黑氣，這些黑氣鋪天蓋地翻滾著朝那些靈光聚集之地湧去。
不過，說是出口也並不妥當，因為所謂的出口，不過是另一種別樣的黑暗罷了。
“棺材？”古瀟一手託著靈焰，另一手握著劍，走到它的面前，詫異道：“這怎麼有個棺材啊？話說，這裡不會是個墓室吧？”
待古瀟回過神來，她又處在那棵槐樹的面前。
這樣的場景太過熟悉，古瀟心裡一顫。琴箏的身形似乎搖晃了一下，古瀟立刻將她扶住了。她把琴箏往自己這邊帶了帶，道：“小箏，別怕，沒事的。”
古瀟抬頭一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因為光線太差，她才一直沒有注意到，角落裡還有一樣東西，那個東西好像從她們一進來的時候就在那了，只不過她們現在才發現罷了。
琴箏笑了笑，道：“姐姐，就在我們去荒郊的時候。當時見天空一片昏暗，我怕出什麼意外，就標記了每個人的靈體。追魂箏不一定要全部祭出，用琴絃也是可以的。”
琴箏的面色有些發白，還是點了點頭。
玉玔摸了摸楊蘭兒的額頭，低聲道：“大小姐，我一定將您帶出去。”她帶著楊蘭兒跌跌撞撞地向一個方向跑去，那個方向正是平安村的位置。
她環視四周，她們身處的是一個極為空曠的房間，房間很大，而且四面牆上都有通道，通道里漆黑一片不知通往何處。在她們的腳下，畫著一片極為複雜的圖案，似乎是什麼陣法。
黑影立即發動攻擊追了上去，玉玔靈光加身，後退幾步，轉過身就開始逃跑。玉玔引著幾個怪物跑到了一個湖邊，前方避無可避。她轉過身直視著魔氣沖天的黑影，眼中卻沒有任何恐懼，而是高聲道：“你這魔頭，修靈者寧死不屈，待我死後，定化為厲鬼要你陪葬！”
糟了。
琴箏道：“姐姐，我們好像又回來了。”
古瀟和琴箏連忙跟上，玉玔帶著楊蘭兒一路逃一路躲，終於出了北市的範圍。可是那魔族顯然不打算放過她們，黑煙化作了許多人形怪物四下搜查著倖存者。
然後她一細看，頓時感覺後背一陣涼意，“這棺材怎麼是……怎麼是開啟的啊？！！！裡面的人哪去了？！”
街道上有不少沒來得及跑回去的百姓，只要是中了那黑氣的，也都像是被剝了魂一般直直地倒了下去。
魔族極喜歡屠殺異族，在眾多種族之中，人族靈氣最為旺盛，與魔族的濁氣相斥，所以魔族尤為厭惡人類。在人類之中，修靈者靈力更盛，所以魔族在很多情況下都會最先攻擊修靈者。
古瀟一愣。這是……傳音術？這個玉玔是修靈者？
玉玔將楊蘭兒放了下來，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低聲道：“三。”
幻境到此結束。
玉玔的手中有微弱的靈光閃爍，她將手輕放在楊蘭兒的額頭上，須臾，她將手放了下來。
古瀟道：“無妨。知道大致方位也夠了。”她看了看琴箏，道：“不過話說，小箏你是什麼時候標記衍兒姐的靈體的啊？那時候沒見你用過追魂箏啊。”
古瀟拉住琴箏的手，道：“小箏，楊蘭兒恐怕就是這時候與家人失散的，我們去找！”說罷她御劍在北市上空穿行，然後她在一條小巷中發現了一個人影。古瀟緩緩落地，這人正是玉玔。
那是……
那些靈光和魔氣比起來簡直微不足道，衝破那些結界對這個魔族而言簡直就如捏碎一隻雞蛋一樣簡單。
楊蘭兒臉蛋通紅，似乎非常痛苦。她喃喃道：“爹爹，孃親……妹妹……”
古瀟在手中托起一團靈焰，四周霎時被照亮了。她詫異道：“這裡是什麼地方？衍兒姐在這嗎？”
三聲一落，玉玔的身影頃刻消失，下一刻卻是出現在了幾個怪物的前方。
那些黑氣朝著這些修靈者翻湧而去，瞬間將他們包裹了起來。待黑氣散去，那些修靈者竟是失了魂一般從空中墜了下去。這麼高的空中墜下，身子都摔爛了。
這場屠殺足有兩個時辰，那魔族殺夠了性，一股黑煙帶起了數道火焰，火焰燒得極旺，沒一會就燒遍了大半個北市。整個北市頃刻化為一片火海。
玉玔躲在一處草叢之中，就在前方不遠處，幾個人形怪物正徘徊遊蕩，久久不離去。
這一次並沒有什麼幻境，兩人走了好長一段路才看到出口。
琴箏答道：“按照追魂箏來看……衍姑娘的確是在附近的。不過，她的靈體似乎有些微弱，這裡的靈場太強，我沒法精準地確定她的位置。”
不久前還繁榮熱鬧的北市，頃刻之間化為一片煉獄火海。
不過一瞬間的工夫，那些修靈家族的家宅處便冒起了滾滾的黑煙，而後就是劃破天際的慘叫。半空中，有不少修靈者御劍而起，他們聯起手朝著魔族發動攻擊，然而憑藉那點力量與那魔氣對抗根本就是以卵擊石。
說罷，她毫不猶豫地跳入了湖水之中。
古瀟道：“剛剛是那女鬼的幻境，這次我們再進去試試。”說罷她拉住琴箏的手，兩個人又一次進到了黑洞之中。
玉玔滿臉黑灰，似乎剛從火海之中跑出來，懷中抱著一個孩子，這孩子正是楊蘭兒。
琴箏道：“姐姐，你看那個。”她手指的方向是這個房間的角落。
“姐姐，”琴箏也走了過來，道：“這棺材是上等的金絲楠木做成，可見裝的是富貴之家的人。而且它通體純黑，證明此棺主人的死因是戰死、早喪或自殺。”她看了看棺材的四周，道：“棺蓋邊緣有破損的痕跡，應該是被破開了。”
古瀟將靈焰燃得更亮一些，湊近了看那陣法，道：“這個……有點像封印術啊？這裡封印著什麼東西嗎？”她又看了看牆體，牆上盡是土石，用手一碰甚至還會掉下碎渣來。古瀟疑道：“小箏，這裡似乎是地下？”
古瀟恍然道：“原來如此。還可以這麼方便。”
楊蘭兒已經醒來，發現眼下的處境，就要哭出聲來。玉玔連忙用手掩住楊蘭兒的嘴，低聲道：“大小姐，不要出聲。聽我說。”
古瀟來到房間的中心位置，蹲下來檢視了一番地上的陣法。
這陣法極大，幾乎遍佈了整個房間。它似乎是用硃砂或者鮮血繪成的，只不過繪製的時間似乎很長了，圖案的顏色都有些暗淡了。
周圍充斥著陰邪之氣，古瀟眉頭一皺，道：“這裡鬼氣很強烈，恐怕那作惡的女鬼就在此地。只不過……”
孟衍會在哪呢？
古瀟看著四面牆上的通道，問道：“小箏，四條路，我們走哪條？”
琴箏捏了靈訣召出追魂箏，彈奏了幾下，道：“姐姐，這四周靈場太強，我沒法判斷出太具體的方位。不過……”她手指向前方，道：“姐姐，你看這個陣法。”
古瀟低頭看去，只見琴箏所指的陣法最外圍有一處小小的缺口，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姐姐應該感覺到了，這個陣法裡留存著一股力量，而且是壓制著某種東西的力量。”琴箏看向角落裡的棺材，道：“這陣法對我們沒有影響，但對那些鬼魂，恐怕就不是這樣了。”
古瀟道：“那麼，如果我沒想錯，那口棺材，原本應該是擺在陣法的中心，對吧？現在它既然在角落，就證明……那個缺口所對的方向，就是鬼魂所在的方向。”
琴箏點頭道：“確實如此。而且，我剛剛用追魂箏探查了一下，的確是那個方向的感應強一些。”
古瀟也不猶豫，道：“那事不宜遲，我們走吧。”
古瀟在前面，琴箏跟在她身後。通道里一片漆黑，全靠著古瀟手中的靈焰才勉強看得清路。古瀟把佩劍背在身後，騰出一隻手拉著琴箏。
琴箏的手有些發涼，古瀟想起，她一貫是怕黑的，便輕聲道：“小箏，別害怕，我就在你身邊，沒有任何東西傷得到你。”
琴箏似乎“嗯”了一聲，便回握住古瀟的手。
這通道很有點迷宮的意思，前方有個分岔路口，古瀟並不擅長走迷宮，正在她考慮要走哪一條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了過來。她連忙熄了靈焰，拉著琴箏躲在拐角處，探頭向聲音傳來的地方小心地張望。
遠處的確有一個人影，而且古瀟很確定，那是一個人。那人手中好像提著一盞燈，在這漆黑的墓道里散發著微光。
古瀟下意識地想道：“難道是衍兒姐？”
的確，現在出現在這裡的人，除了她和琴箏以外，最有可能的就是孟衍了。
但古瀟並未行動。她還不確定那人的身份，輕舉妄動的話很可能會吃虧。
兩個人都很有默契地收斂了氣息，腳步聲一點一點地近了，古瀟的手中蓄力，隨時可以發動攻擊。然而等到那人距兩人只有十餘步之時，古瀟看清了她的臉。
那張臉過於熟悉，以至於古瀟差一點就叫出聲來。
阿蘭？
怎麼會是她？
現在的這個阿蘭在燈光的映照之下，臉色就像鬼魂一樣慘白，加上一身白衣，說她是女鬼毫不誇張。
古瀟毫不猶豫，拉著琴箏慢慢地往回挪動，轉身就藏在了牆壁的凹陷處。
而就在此刻，阿蘭已經到了那個拐角的位置。古瀟微微屏住氣息，已經做好了開戰的準備。但阿蘭並沒有朝她們這邊來，而是轉了個彎，朝另一條路走去了。
古瀟眉頭一皺。阿蘭的身上分明是有活人氣息的，可剛才她的樣子又完全不像活人。她的步伐很僵硬，而且目光呆滯沒有焦點，根本就像一具屍體。
恐怕是控靈術。
聯想到之前阿蘭身上未散去的鬼氣，這控靈術十有八九就是那個女鬼做的。而這裡的地形分明是個墓室，而且是一個很大的墓室。
這裡的墓道四通八達，可能每一條都通往不同的墓室，稍微走錯一步都會迷失方向。
當然，不用走錯，有的人一進來就已經迷路了。比如古瀟。
雖然已經不知道哪是哪了，但古瀟對她來這裡目的十分明確。當務之急是先找到孟衍才是。
於是古瀟附在琴箏耳旁，小聲道：“小箏，我們跟著她。”
兩人刻意與阿蘭拉開了距離，古瀟托起了一團小小的靈焰照路。
似乎施展控靈術的女鬼並不熟練，又或許是阿蘭是個活人所以留有自己的意識，總之，阿蘭並不能靈敏地察覺到周圍是否還多了其他的人。
古瀟和琴箏就這樣尾隨了阿蘭一路。
這一路過來，古瀟發現她的猜測是對的。她們經過了不少墓室，每個墓室的四面牆壁上都有一個墓道，而且每一個墓室裡都畫著一個和她們之前看過的那個墓室裡相同的陣法。不同的是，在陣法的最中心擺放著一口棺材，棺材也被封存的很完好。
古瀟本以為最開始她們所處的那間墓室就是整個墓的主墓室，現在看來，哪個是主墓室還真不好說。
就這樣經過了十多個墓室，阿蘭停下了腳步。
這一次，她所在的地方並不是尋常的墓室，與其他墓室不同，這一個墓室有一道門，門上畫著一些紅色的陣法。
阿蘭伸手去推那門，可剛剛觸碰到門身，那道門便放出一陣強光，阿蘭像是被灼傷一般立即收手。只不過，她並未就此罷休，而是把手中的提燈放在一旁，手中黑氣翻湧，一掌向前劈去。
門上的陣法有些厲害，阿蘭和那陣法僵持一陣後還是敗了下來。這一次，她似乎受創不淺，墓道中傳來一陣淒厲刺耳的叫聲，阿蘭周身都被黑氣包裹住，待到黑氣散去，哪裡還有阿蘭的影子。
古瀟走上前去，她注意到這扇門上刻著錯綜複雜的圖案，看起來像是雷紋。而這道陣法，與其說是陣法，不如說是結界。並且這道結界是夢霆弟子才會使用的結界。
結界應該是用鮮血繪成，血液很新，看起來是不久前畫的。現在可能出現在這裡的人，也就只有孟衍了。
如此看來……孟衍說不定就在裡面。
破解結界這件事，古瀟還是擅長的。她手中紅光浮現，唸了靈訣，結界便輕鬆地解開了。結界一開，古瀟心下一鬆，她手握佩劍推門便入。
墓室內漆黑一片，古瀟托起一團更大的靈焰，然後她看清了這裡的狀況。
這一間墓室比她們所經過的任何一間墓室都大，在墓室的正中位置擺放著一口棺材，但這口棺材的封印卻比先前的任何棺材都要強。棺上有數條靈力化成的鎖鏈，鎖鏈一頭緊緊將棺材縛住，另一頭直接連線在地上所畫的陣法之上，顯然是在鎮壓這裡面的東西。
然後，古瀟在角落裡看到了一個人影。她託著靈焰走上前去，這人正是孟衍。
孟衍渾身是血地靠在牆角，呼吸也極其微弱。
古瀟立即將她扶了起來，喚道：“衍兒姐！衍兒姐？！聽得見嗎？”
孟衍沒有回應，顯然已經陷入昏迷。
琴箏俯下`身子伸出手來，搭上了孟衍的手腕，道：“姐姐，衍姑娘這裡交給我吧。”
古瀟知道琴箏的醫術了得，於是非常放心地點了點頭。她化出靈璆照亮了墓室，站起身來，四周的牆上都有門，而且上面都有和她們剛剛所見一樣的結界，看來是孟衍設下的了。
想起阿蘭消失時的樣子，古瀟覺得既然女鬼控制了阿蘭，那恐怕她還會再找過來。孟衍看上去傷得很重，那女鬼實力肯定不淺，硬碰硬打一場並不是明智之舉。當下還是為孟衍進行應急治療後，幾個人繞開女鬼先出去再說。
古瀟在剛才她們進來的門上重新設了一層結界，這樣，就算女鬼找上來，也能拖延一陣。四周沒什麼異常，古瀟回到孟衍身邊，檢視著她的情況。
這一看，古瀟更是心驚。
孟衍的身上大大小小有幾十處傷口，光是致命傷就有四五處，如果她不是修靈者，或者她的實力再弱一些，恐怕早就……
孟衍靜靜地靠在角落，像極了一個失去生氣的人偶。本來整整齊齊挽在腦後的長髮已經凌亂不堪，一身乾淨的白衣也沾滿了血汙變得破破爛爛。
往常孟衍給人的感覺都是清清冷冷的，古瀟印象裡的她從來沒有這麼狼狽不堪的時候。
“姐姐。”琴箏的手上泛著淡淡的靈光，她一邊給孟衍治療，一邊道：“衍姑娘的傷勢很重，一時半會恐怕走不了。”
古瀟的心一懸，立即道：“那她有生命危險嗎？能治嗎？”
琴箏點點頭，道：“我們來得及時，若是再遲一會，恐怕就真的沒辦法了。”她又道：“姐姐，可以幫我從我的包裹裡取些藥出來嗎？”
古瀟一愣，然後馬上翻找了琴箏的包袱。包袱裡除了一些銀兩，還有乾糧和許多應急的靈藥。她感嘆道：“不愧是你啊小箏，考慮真周到。”
琴箏抿了抿唇，尚未答話，便聽見一個虛弱的聲音道：“誰？”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