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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第一抹朝霞穿透層層宮牆,對映到東宮各處的海棠花上。
“太子哥哥!”麟恪清脆悅耳的聲音在東宮內響起。
承恩殿內,看著精神煥發的慕容澤,向來嚴肅的何捷臉上也有了笑意,“殿下,您今日看起來比往日有精神多了。”
慕容澤端坐在凳子上,面上並無喜色,他如今是半殘的身子,紫血參再好,也只是給他續命罷了。
“阿捷,威遠將軍在西北有五十萬兵馬,孤向父皇遞了摺子,你日後不再是太子伴讀,回西北吧,替孤照顧西北的將士們。”
“我不!”何捷起身,眼中都有些霧氣。
慕容澤淡淡的話,在何捷聽來卻很刺耳,太子要騙他離開,他要獨自一人去走一條不歸路,像半年前那般,毫無預兆的就血灑刑場。
“孤身邊不安全。”慕容澤看著窗外,這些年,除了留在宮中為質的何捷和威脅自己的慕容熙,靖遠帝將他身邊的人殺了個乾淨。
“我不怕,不走。”何捷五歲便給太子當伴讀,如今已有十二年,太子也已經弱冠,他和太子再一起的時間早已超過了至親。
慕容澤正打算用身份逼他離開,殿外便傳來了麟恪的聲音,“太子哥哥,你在哪裡?”
在東宮總管的帶領下,麟恪蹦噠著走進了承恩殿,瞧見慕容澤,朝他跑了過去。
“麟恪,孤今日有空,帶你去錦都看一看榮安的風土人情。”慕容澤笑著,在生命的盡頭遇到一個有趣的人,也不枉撿回這條命。
“可是,爹爹要帶我回天蘭貴,月末還有考核,我是來向你告別的,太子哥哥,我們下一次去好不好。”
聽了麟恪的話,慕容澤的笑容依舊,臉上卻多了一分落寞,“這樣啊!那我們下次再聚。”
“太子哥哥,你昨天…”麟恪話說一半又看向一旁的何捷。
“無妨,是自己人。”慕容澤說著,伸手倒了一杯茶給麟恪。
“昨夜我問了住在皇宮的地仙,他們說慕容熙成了死衛,叫零九。”若非找地仙耽擱了時間,他也不至於被向映月發現。
“麟恪你什麼時候走,我送你件禮物。”
“我爹爹和二姨在外邊等我。”麟恪說著攤開了手心,白嫩的掌心躺著一枚刻了字的玉扣,“太子哥哥,我也送你一件禮物。”
慕容澤走到內殿,將一個藏在隱蔽處的盒子拿出,“這是我出生時二舅送的禮物,現在我把它送給你。”
麟恪接過盒子,開啟卻見到了一把刻有繁複圖案的匕首。
相互交換了禮物,向映月在外催促著離開,麟恪擁抱了慕容澤一下才戀戀不捨的離開。
慕容澤望著麟恪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見才俯身吐了口血。
寧遠皇宮,皇家學院
因著長平君上的密旨,天蘭貴凡五品往上官員的子女皆被送到皇家學院,五至十七歲的孩子林林總總兩百來位。
寧遠城的雨從未停過,李弘連續幾日都去了太霄殿。
臨近考核,先生教學進度加快,起初李弘還勉強跟得上,越到後邊越不行,日日挨藤條,佈滿傷疤的後背全是藤條抽過的痕跡,手心也青紫不堪。
李金琪國事繁忙顧不上他,夜間有空李弘又忙著抄書,父子幾乎沒有交談。
直至八月十二玉蘭婷和林金奕歸來。
近兩百個孩子在學院,李金琪又從閬苑調了兩位執事到學院教學。
左苑吵吵嚷嚷,十來個不滿七歲的官家子哭鬧不停,不僅不願意學習,還亂摔東西。
李弘坐在窗邊練習書法,努力讓自己不受干擾,怎料一隻飛來的硯臺砸在乾淨的桌面,他寫了兩個時辰的功課上滿是飛濺的墨汁。
屋子裡依舊在吵鬧,除了坐在李弘周圍的人,其他人甚至都沒注意到這件事。
玉蘭初言看著神色淡漠的李弘,很怕他又發脾氣,“大哥,要不你去隔壁先坐會,這裡安靜了我去叫你。”
“不用。”
“大哥,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不要給旁人說。”玉蘭初言看著李弘,這個大哥冷冷清清,平日那麼認真的讀書聽課,藤條戒尺捱得比他還多。
“沒興趣。”李弘冷冷瞥了眼玉蘭初言,若非昨夜撞見他審訊犯人,他還真以為玉蘭初言是個只會吃喝玩樂的小孩子。
“大哥,軒轅氏全力搜查嵐昕閣餘孽,你猜,嵐昕閣的瀟瀟公子,是誰。”玉蘭初言靠近李弘,附耳道。
“四位國君住在寧遠城,嵐昕閣風頭太盛,你是怎樣做到不被發現。”李弘心裡升起一種挫敗感,同樣是孃親的孩子,他似乎是最不爭氣的那一個。
“你好笨哦!當然是有爹爹和孃親護著呀!”玉蘭初言摟住李弘,開心的笑著,這個大哥蠢萌蠢萌的,太有意思了。
李弘臉色一沉,拂開玉蘭初言的手,起身離開。
只聞“嘭”的一聲,硯臺落地,滿臉都是血的玉蘭初言倒在了地上。
眾人聽到聲響,皆朝這邊看來。
“初言!”李弘驚慌的扶起初言,抱著他去往隔壁房間。
皇子受傷,教習先生嚇得冷汗連連,即刻將玉蘭初言送往學院的醫堂。
回到左苑,李弘猛拍桌案,怒道,“剛剛誰扔的硯臺!”
李弘語氣太冷,一些孩子再次被嚇哭。
見沒人承認,李弘下令將新到左苑的人全部拉倒院子裡打四十板子。
一個女孩子害怕捱打,將扔硯臺的男孩指了出來,“是他扔的。”
李弘起身,一步步靠近那個毀了他功課的孩子,“你叫什麼名字?你雙親族人有多少腦袋夠砍!”
小男孩從小嬌生慣養,從沒有人對他如此厲色,他不知道亂扔東西是錯的,更不知皇子是什麼樣的存在。
“我叫張浦波,娘說我爹爹是大官,我想做什麼都可以。”
張浦波話音剛落,一個十來歲的女孩跑了進來,將他按跪在地上,“小弟年幼無知,求少主開恩!”
“四十板子。”
玉蘭婷和玉蘭汐到學院時,看到了正被按在凳子上挨板子的張浦波,小小的孩子被打的慘叫。
從楊洲口中得知了前因後果,玉蘭婷覺得李弘處置的很妥當,去右苑走了一圈,看著認真讀書習武的孩子們,較為滿意,正苑的李漸離和李芸正在練習水月訣,李剛親自在一旁教導。
走進左苑,玉蘭婷抱著玉蘭汐一步步向學堂而去。
有人捱了板子,餘下的小孩都老實坐在位置上。
為了不影響先生的教學,玉蘭婷並未進屋,只是站在窗外。
看著屋內的孩子們,玉蘭婷沒有多少喜悅,如今盛世,又是無心人把控全域性,絕大多數官家子被嬌寵,再想培養出優秀的執事非常難。
“孃親,你看初言和大哥。”
玉蘭婷聽著女兒的話,目光看向坐在角落裡的兩個孩子。
玉蘭初言頭纏紗布,不知為何跪在李弘腳邊。
李弘一筆一劃的寫著字,非常專心。
楚離陌和黃景瑜正依次向先生提問。
玉蘭婷在窗外站了一刻鐘,並沒有誰發現她,依戀她懷抱的玉蘭汐安靜窩在她的懷裡。
先生終於講完課,收拾著書冊離開,出門看到渾身是血的玉蘭婷和玉蘭汐,面露震驚,剛要行禮被玉蘭婷止住。
先生離開,屋子裡瞬間鬨鬧起來,有亂扔書本的,有認真讀書的,但李弘周圍都沒有誰敢放肆。
玉蘭湘餘光瞥到窗外有人,抬頭一望,竟是抱著小汐的玉蘭婷。
“天尊姨姨!”
李弘和玉蘭初言即刻抬頭,看到她都愣住了。
平日裡高貴優雅的長寧天尊此刻渾身浴血,那及腰的長髮也滿是血跡,她懷中抱著的玉蘭汐也是同樣的模樣。
“孃親!”李弘起身,向玉蘭婷跑去。
玉蘭婷放下小汐,一步步走向李弘,那雙眸子裡充滿了疼惜,“弘兒,孃親掃平了魔界,以後的日子,你慢慢長大。”
玉蘭汐看著身上有不少墨汁的李弘,想起了在魔隕地被凌遲剜心的李弘,那個日日夜夜被折磨的李弘,那個被親生父親捨棄的李弘,忍不住蹲在地上哭出了聲。
李弘死咬著嘴唇,雙拳在袖中緊握,眼淚奪眶而出,渾身都在顫抖。
孃親知道了他在魔界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