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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慘烈的現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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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媽因我而死,你把我視如瘟疫妖孽,從小是祖父一手把我帶大,你從來沒抱過我一次,我曾經無數次惹你生氣,你卻從來都是漠視不理,我多麼希望您能像今天一樣用父親的名義來關愛我保護我,哪怕是打我罵我,可是從來沒有,我在您生命裡,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您今天又何必上演這麼一出呢,是為了你的一世英名,還是因為你覺得對不起我死去的母親,或者說後悔當初為了我而放棄了祈玲?”

聽到姑姑的名字,祈安感到震驚和詫異,他從沒聽人提起過,他沒想到姑姑和張昆還有這樣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

張昆從來沒想過,自已的兒子這麼多年偏執已經如此之深,他換上一副溫和,帶著乞求的口吻:

“兒子,你是我兒子,我怎麼會恨你漠視你,你是你母親留給我的唯一的念想,你母親剛剛去世時,我的確恨過你,但是看著你慢慢長大,爸爸知道你是你母親生命的延續,我捨不得打你罵你,是因為我愛你啊“

張同抬頭看著被茂密的枝丫遮蓋的僅能滲透點狀日光的天空,

”我以你為榜樣,當上了一名緝毒警,以為這樣,你就能多關注我愛我,但是沒有,你把我當成你的下屬一樣冷言冷語,你今天說你是因為愛我,我該如何相信?愛?你的愛一開始給了死去的母親,後來又給了祈玲,當我看到你們抱在一起的那一刻,我的心很痛,我從沒被你抱過!“,最後這句話,張同是帶著痛苦和憤怒,怒吼出來的,嘶啞的聲音迴盪在這深山老林中。

“我從來不知道爸爸在你心裡是如此的冷酷無情。爸爸平常忙於工作,的確是忽視了和你的溝通和交流,是爸爸錯了,你今天聽話,放下槍,跟爸爸回去自首,好不好?爸爸會用餘生來彌補之前的錯,好不好?

張昆看著對面這個20多年前,自已的妻子用命換回的孩子,心痛不已:

“你的母親用生命保護了你,爸爸卻沒能護好你的一生,讓你走到今天這一步,爸爸有責任,但是這麼多年,看著你一點點成長為一個優秀的警察,爸爸很開心,你放下槍,跟我們回去,好不好,兒子?\"

“呵呵,晚了,太晚了。我犯下的錯,就算你們能對我從寬處理,但是他們江城同意嗎?他們查了3年不就為了今天嗎?更何況我還間接害死了我的哥哥”,張同看著已經奄奄一息的郭少宇,表情中是失落,是無奈,是痛苦,是悔恨。

“我們聽從法律的判決!”,祈安平靜的語氣中,夾雜著一絲恨意,他對張同雖然有同情,但是更多是恨意,恨他間接害死了自已的叔叔和自已的兄弟。他很想把他一槍打死,也知道這個場合自已說這話不合規矩,但是他不想管那麼多,也不想忍。

“我不需要法律來判決我!也不需要你們來審判我!我的命我自已做主!“張同的臉上透著一股決絕。

“祈安,3年前的事,是我做的,我會用我的方式去贖罪,去給你們一個交代”,張同轉頭看向自已的父親,“父親,還記得我抽屜裡夾著你和母親合影的那本日記本嗎?記得一起燒掉寄給我”。

“你要幹什麼?!”,張昆話音未落,一聲槍聲響起,張同飲彈自盡。

張昆跑上樓,看著躺在鮮血裡的兒子,他抱起張同漸漸冷去的身體老淚橫流。

郭少宇被緊急送到了醫院,但是因為山路顛簸,全靠人力託運下來,失血過多,最終醫生也無可奈何。

“那他有留下什麼話嗎?”,林雪兒聲音顫抖。

“他說幫他把房子賣了,賣的錢都留給你。還有”,祈安頓了下,調整了下情緒,“讓你忘了他,找個好人好好活著。”

郭少宇最終擔心的還是林雪兒走上自已師母那條路。

林雪兒泣不成聲。

林雪兒最後留下了房子,他把郭少宇的相片和他的父母的掛到了一起。“以後想他了,我就來看看,這個房子有他的氣息和痕跡,我捨不得賣”。

“少宇,如果想我了,就來夢裡看看我”,林雪兒對著牆上笑的燦爛的郭少宇默默唸道。

那個晚上,祈安瘋狂的要了她一次又一次,直接筋疲力盡,似乎要讓自已沉淪在這無邊的慾海裡,不願醒來,也似乎是想用來自身體的快感遮蓋自已內心失去兄弟的痛苦。許墨很疼,但她沒有喊停,她願意用自已的痛苦來換取他直面現實的勇氣。

祈安終於累了,他親吻著許墨的臉龐,向她說著對不起,他知道他弄疼她了。許墨抱著他讓他趴在自已懷裡,她聽見他哭了,哭的那麼壓抑,那麼孩子氣。

這一夜,許墨難以入睡,眼淚溼了枕巾。腦海中都是郭少宇吊兒郎當的樣子,她曾經跟祈安吐槽,郭少宇肯定是走後門進的緝毒隊。今天她被他的機智、聰明、正氣和勇敢感動了,他值得林雪兒的愛。只是這份愛最終天人永隔。

祈安告訴她,郭少宇的祖母和張同的祖父是親兄妹,兩個人曾經都參與了抗戰時期滇緬公路的建設。

張氏兄妹的父親是一名國民政府軍人,母親是江城的一名女學生,在西南聯大讀書期間,與他們的父親相識,畢業後結為夫妻,隨著日軍攻陷緬甸,進攻中國西南大後方,國民政府成立了中國遠征軍,他們的父親便在其中。父親去了戰場,母親則帶著兄妹二人加入了滇緬公路的修建,1942年他們的父親在敗退野人山過程中,沒能活著走出野人山,母親知道後,本就在修建滇緬公路過程中受傷的身體,遭遇丈夫犧牲的訊息,終於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在1944年去世,當時妹妹16歲,哥哥18歲。

他們遠在江城的舅舅得知妹妹去世的訊息,到江城接妹妹的骨灰回江城,郭少宇的祖母也一併回了江城生活。張同的祖父則留在了雲南,守護著父親的英魂和用生命保衛的土地。

雖然兄妹兩人相隔兩地,卻都不約而同的都讓自已的孩子走上了警察這條路,郭少宇的父親在一次執行任務過程中意外去世,郭少宇的祖母承受不了打擊,沒多久一病不起最終去世,而郭少宇的母親因為憂傷過度,5年前因病去世。

如果沒有張同的誤入歧途,他們真的可以稱得上是滿門忠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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