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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明珠眼睛看不見，耳朵卻格外靈敏。
兩個小婢女說話雖小聲，但少女的清脆嗓音很具穿透力，賀明珠將二人對話，一字不漏聽進耳中。
好容易平復下來的心緒，在聽到“終生當瞎子”幾個字後，再也無法壓抑。
憋悶的心口一熱，賀明珠只覺喉頭一甜，整個人身體前傾，“哇”一聲猛然吐出一口鮮血。
被賀明珠支走的下人，這時候正巧回來，看到賀明珠吐血，嚇得扔掉手上東西就狂奔過去，同時不忘大喊：
“來人，快來人啊！二公子吐血了！”
正在客廳同柳夫人吃茶的賀老爺，聽到這邊喧譁就變了臉色。
聽來回稟的下人說了兩句，就烏泱泱一群人朝假山奔去。
“出什麼事了？怎麼感覺外面亂糟糟的？”
柳春山幾人正在膳房角落吃飯，聽到外面嘈雜，不由抬頭問道。
掌管膳房的婆子聽了，給幾人見底的菜盤子裡又添了幾勺菜，淡定道：
“咱們夫人本事大，有什麼動靜都正常，你們只記得辦好自己差事，不要瞎摻和就行。”
一聽這話，四人對視一眼都不再好奇，低下頭猛幹飯。
都是十來歲的農家女娃，平日哪吃過這樣好的飯菜？
沒了後顧之憂，個個吃得肚兒溜圓，才捨得放筷子。
看著空空如也的碗碟，四人打著飽嗝，心中有些忐忑地去看廚房婆子臉色。
來了什麼活兒都沒幹，不會被訓斥吧？
廚房婆子看出幾人窘迫，笑得慈愛道：
“半大的孩子，這胃口就是好，我看著都香。放下你們的擔心，咱們夫人可不在乎你們多吃幾口飯。”
“行了，吃飽了就去忙你們自己的。”
說完，婆子就起身趕人，然後準備去收桌子。
柳春山見一桌的碗碟，便主動起身去幫忙。
“婆婆我來幫你吧，今兒夫人還沒給我安排差事。”
其他三人見狀也反應過來，都過來幫忙收拾。
那婆子也不攔著，笑呵呵任她們幫忙，只偶爾看到做得不對的提醒幾聲，沒一會兒膳房便被收拾得乾乾淨淨。
待收拾完，婆子剛準備一人抓把果子給她們，就見青黛步履匆匆而來。
“剛才你們誰經過假山那邊了？”
此時的青黛，面上絲毫不見早日親和，看向四人的眼神，很透著些銳利。
柳春山見這情形，不知為何，腦中閃過賀明珠的身影，心頭不由“咯噔”一下，眼神忐忑地看向玉簪。
誰知對方卻若無其事偏過臉，假裝沒看到柳春山。
在青黛又一次問起時，更是伸手指了指柳春山道：
“我好像看到柳春山從那邊過來。”
在玉簪指向柳春山的時候，柳春山也正好站出來。
雖然覺得自己只是經過，應當不會有什麼事，但聽到玉簪這話，柳春山還是忍不住震驚地轉頭看過去。
“你別看我……我這也是實話實說。”
想來是事情比較著急，青黛也懶得分辨真假，見柳春山站出來，當即衝她招手道：
“夫人那邊找你，快跟我過去一趟。”
柳春山沒有多問，匆匆跟著青黛去了前院。
看到滿臉焦急的賀老爺，和坐在上首沒什麼表情的柳夫人時，心中基本確定是賀明珠的事。
果然，看到青黛將人帶過來，賀老爺兩步上前，開口問道：
“就是你先前見過明珠？到底是怎麼回事？明珠為什麼會吐血暈倒？”
賀老爺問一句上前一步，嚇得柳春山退了一步又一步，想分辨什麼又找不到空隙說話。
就在這時，坐在上首的柳夫人，聲音含笑地開口：
“賀叔還是坐下說吧，這婢女今日剛來，被你嚇到了。”
賀榮光心頭一凜，對方叫他一聲賀叔，是看在自己年紀和生意往來的情分上。
對方是什麼身份，自己怎麼敢放肆，在她家逼問她的婢女？
想到這裡，賀榮光額頭便出了一層汗，強笑著退後坐下，勉強和緩下神色溫言同柳春山道：
“姑娘別怕，我就是問問，先前姑娘看到我兒時，是否發生什麼事了？”
柳春山向上首看了一眼，見柳夫人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柳春山才將先前情形說了。
末了，眼神坦蕩道：
“我們只是經過，遠遠看到賀公子站在那邊，並且走遠之前，並未看到賀公子暈倒。”
待柳春山說完，柳夫人再次開口道：
“既然阿春都這樣說了，想來是因為賀二公子，一時接受不了結果，心有鬱結所致。”
聽到柳夫人這樣說，賀榮光長嘆一聲，壓抑著擔憂衝柳夫人拱拱手道：
“既如此，那我便先帶明珠回去，改日再來叨擾柳夫人。”
見賀老爺帶著人離開，柳春山才輕輕鬆了口氣，看著青黛離開，下意識就要跟過去，卻被柳夫人叫住：
“阿春留下。”
“夫人。”
柳春山心頭有些小激動，飛快抬頭看了上首女子一眼。
“你是不是認識我？”
柳夫人沒立馬應聲，而是打量柳春山好一陣，才開口問出這句話。
當然認識，不過那是上輩子的事情，柳春山自然不會說。
她面上笑得討喜，露出還沒換完的牙齒，同柳夫人道：
“夫人這樣的貴人，哪裡是奴婢能認識的，不過是覺得夫人可親，便想留在夫人身邊。”
柳夫人將信將疑地點頭，“哦”了一聲，然後猝不及防道：
“奇變偶不變！”
柳春山一愣，一臉迷茫地抬頭，看向柳夫人道：
“啊？？？”
“夫人說什麼雞，什麼藕？”
柳夫人興奮的神色，見了柳春山的反應，彷彿瞬間被卡住了喉嚨。
面上的神色逐漸恢復平靜，然後眼中有失望閃過。
“沒事了，你當我什麼都沒說，下去吧。”
柳春山有點明白，為什麼柳夫人一開始對自己特殊關照，看起來像是把自己當成另一個人了？
不知道為何，看到柳夫人面上失望的神色，柳春山心頭有股勁兒不是很舒服。
她恭敬地同柳夫人行禮後，倒退幾步準備退下，但在走到門邊時又頓下腳步，轉身道：
“夫人，奴婢雖然不懂什麼雞什麼藕，但夫人若有事吩咐，奴婢必然全力以赴，不會辜負夫人的栽培！”
說完，柳春山恭恭敬敬行了禮，輕手輕腳退出正廳。
只留下聽完這話，臉上染上驚訝的柳夫人，和從門縫傳出來，不甚清晰的話語：
“難不成是我穿過來，蝴蝶的翅膀扇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