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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電話響起來的時候,李唐已經喝得有些微醺了。不過心底還算明白,知道趕緊往洗手間跑。
電話是莎莎打來的。
“又在喝酒嗎?”
儘管李唐在極力隱藏自己,莎莎在電話裡,還是聽出來了。
“親愛的,我沒喝,你不讓喝,我怎麼敢違抗你的命令。”
李唐還在極力否認。他忽然想起來,他跟莎莎,快半年沒在一起了。他很想她,那種焦渴,是要做了之後,才能夠解除的。他不知道,莎莎是不是也會像他這樣的想,也不好問。
“還騙我呢,說話都帶著酒意,你以為我聽不出來啊。”
“好,我承認,我是喝了那麼一點,就一點。你在做什麼呢?”
“在想你啊,跟你打電話嘛。”
“我也想你了,國慶的時候,要回來吧?”
“最近這段,臨床實習,挺忙的,估計回不了。”
“又回不了,我感覺,我快被困死在這裡了,你卻越走越遠,想想真是難受。到時候,我過去找你吧。我跟同事調一下,換在第一天,值完班,就去找你。”
“還是算了吧,來了,我也不一定有時間陪你。”
“可我不放心,怕你被人拐跑了。”
“瞎說什麼呢。”莎莎笑了。
“白天沒時間,晚上總有吧,不可能晚上也加班。挺想你的了,真的。再見不到你,我都快想瘋了。”
“這樣吧,到時候,我儘量爭取回去,要是實在回不去,你再過來。不跟你說了,待會兒,還得寫病歷,你少喝點酒。”
掛了電話,李唐拿冷水,洗了一把臉,這才回到包廂去。
2
回想起來,跟莎莎在一起,也快五年了。
這五年的時間裡,總是聚少離多。偏偏又是這般如狼似虎的年紀,有時候真把他熬得,心底說不出的苦。莎莎在這個事情上,倒沒有表現得像他那樣。她是豐饒的,寧靜的,也是滿懷柔情,不像他,總是那般莽撞。
第一次的時候,莎莎就被他弄得,疼到眼淚都掉下來了。
完事了,他才注意到莎莎的眼淚,替她輕輕地擦去。莎莎望著他有些羞澀的神情,眼裡是無限的疼愛。
“你怎麼不說呢,弄疼你了,是我不好。”
李唐滿心愧疚地說。
“下次應該就好了。”莎莎躺在李唐的臂彎裡,說,“你以後可要對我好啊。”
“那是當然。”
“不許騙我。”
莎莎轉過頭來,深情地望著李唐那張鼻樑高挺,輪廓分明的臉。
“嗯。”
“不許欺負我。”
“嗯。”
李唐輕輕撩撥開莎莎側臉上的一縷秀髮,溫柔地輕撫著她的面龐。
“那你說說,怎麼個好法?”
“嚐嚐,你就知道了。”
李唐笑著,把嘴唇湊了上去。
莎莎還想說話,被李唐堵住了,只得輕輕閉上眼睛,微啟朱唇,把李唐迎了進去,熱烈地吻在了一起。
這一次,兩個人的身心,都舒展開來了。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抵達的,那種近乎銷魂的,無限美妙的滋味,兩個人都嚐到了。
然後兩個人並排躺著。
好一陣了,莎莎的面頰,還紅得像桃花。
這一夜,兩個人睡著了,也還是緊緊地抱在一塊,好像怕將對方弄丟了一樣。
3
剛回包間,陶嵐又給李唐倒了一大杯酒。
“中途逃跑,得罰,至少三杯。”
陶嵐一臉笑盈盈的,也是喝得有些微醺了。李唐跟她,初中時候就認識了。那會兒,她失戀了,傷心難過,還是他陪她喝酒,安慰她。
陶嵐把酒端了遞過來,李唐不好拒絕,接過來,一口喝了,連喝了三杯,正要坐下,另外幾個人忽然起鬨:
“陶嵐,要不,你倆喝個交杯?”
“李唐,來一個!”
陶嵐舉起手中的酒瓶,笑著說:
“沒了。有也不能亂。”
張哲替他們倆倒了酒。
陶嵐看看李唐,李唐也看看她。
“老唐,怕什麼,你媳婦兒隔得遠,這酒,你喝了,沒人會知道。”
張哲望著他們兩個壞笑。
“陶嵐,這酒,今天你們倆不喝,我們也不喝了啊。”
“老唐,人家陶嵐這店,今天剛開張,你不能掃了這個興啊,大夥兒都望著你們倆呢。”
陶嵐望望那幫狐朋狗友,又望望李唐,說:
“要不,委屈你一下?”
李唐端起杯子來,兩個人交著杯,喝了,這才又坐下搖骰子。
搖了一圈,張哲說,自己喝大了,得唱首歌,醒醒酒。於是起身,拿了話筒,撕心裂肺地唱起了單身情歌。
“這傢伙,喜歡管倩,管倩你知道吧?”
“知道,就是個子不太高,瘦瘦的,長得很漂亮的那個,十三班的,對吧?”
李唐清晰地回想起了管倩那時候的樣子。
“對呀,跟咱們,隔著一道牆壁,你是不是,也喜歡過人家,那會兒,喜歡她的人,挺多的。”
“沒有。”
“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
“我今天也約了管倩的,她臨時有事,晚點才來。”
“你這天之涯第一天開展,那她肯定得來。初中那會兒,你們一幫玩得好的姐妹,就差她了。”
正說著,管倩推門走了進來。
張哲歌還沒唱完,也停下了。
陶嵐起身把管倩拉過來坐下,笑著說:
“阿倩,你這麼晚才來,得罰,一樣的,先喝三杯。”
說著,給倒滿了酒。
“剛剛李唐也是罰了三杯的。”
管倩看了看李唐,有些不好意思地端起酒杯,一一喝了。李唐暗地裡也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初中那會兒,他給管倩寫過情書,還好,這事,除了他們兩個人,沒人知道。
陶嵐讓管倩在自己身旁坐下,又搖上了骰子。
張哲也不唱歌了,擠著坐了下來,一起搖骰子喝酒。今晚,他運氣不好,總是輸,管倩來了,也還是一樣。不過,因為管倩的到了,這酒,他喝著,似乎是甜的了。
又搖了幾圈,差不多,大半都是張哲和管倩喝了的。
李唐暗中望了管倩幾回,想要從她的眼睛裡,找回一些昔日的時光,幾回都被管倩避開了。
管倩的樣子,還是依然那麼好看。
陶嵐看他們倆喝得最多,笑著說:
“你們這對冤家,輸一塊了,阿倩,這張哲,喜歡你,也喜歡這麼些年了,要不這次,你就把他收了吧。”
“咱倆不合適,我老早就說過了。”
“張哲,這話,我都跟你說過好幾次了,這回,你該死心了吧?”
張哲望著管倩,笑著說:
“我的心,在她那裡,你問我幹啥,我做不了主。”
這話,逗的眾人都笑了。
那天晚上,李唐喝醉了,跟陶嵐上了一張床,做的時候,心底一直以為陶嵐是管倩。
第二天醒來,發現是在陶嵐的床上,心底有些失落。
“你小子,昨晚把我當什麼人了,還跟我說,沒喜歡過人家。”
陶嵐望著他醒來,愣了他一眼。昨晚,他在床上說的那些話,都被她記在了心底。
李唐仔細回想著昨晚的事,自己說些什麼,想不起來了。
4
莎莎原本跟李唐上的是同一所大學。
高考的時候,分數不理想,選得了學校,選不了專業。因為是被定向招錄的,轉不了專業,大三的時候,她終於下決心,休學回去重新參加高考,這才去讀了她自己喜歡的醫學專業。
這樣一來,李唐覺得,他跟她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莎莎是那樣的性格,想做一件事,縱是萬難,也要去做的。李唐勸過她,以後畢了業,不一定非得從事跟專業有關的工作,莎莎不聽勸,最後還是選擇了她自己的路。
重讀的那段日子,她幾乎是獨自一個人,熬過了所有的辛苦。
李唐畢業後,回到小縣城裡,謀了一份教書的職業,莎莎讀完本科,又接著讀研究生。他原本是想跟莎莎結婚,生孩子,平平穩穩地過一輩子的,現在看來,他的這個願望,恐怕是很難實現的了。
莎莎家境那麼好,她畢業了,怎麼還會回到小縣城來呢?
肯定是不會回來的了。
現在,他又跟陶嵐發生了這樣的事,更不知道如何去面對她了。
這些天,他一直在咀嚼著心底的苦澀和對她的愧疚。
國慶沒幾天了,他突然猶豫起來,不知道,要不要去找她。不去吧,挺想她的,去吧,去了又不知道如何面對她。
怎麼會走到了這種地步呢?
他們曾以為,這輩子,只會是對方的唯一的。
真是沒想到......
5
那天之後,李唐跟陶嵐,也沒什麼聯絡。
只有昨天,她打電話給他,請他幫忙,去幼兒園接孩子。晚上,一起吃了頓飯。
吃完飯,他就走了。
陶嵐送他下樓的時候,他問起她:
“你們離婚,為的啥事?”
“啥事也沒有,不合適,過不到一塊,就離了。”
“不合適,那為啥還結婚?”
“當初沒看清唄,糊里糊塗就結了。”
這時,電梯已經到頭了。
李唐想了想,說:
“那晚的事......”
“你放心,咱們都是成年人了,我不會糾纏你的,你快走吧。”
陶嵐在電梯裡,朝她微笑著,關上了電梯。
他上了車,搖下玻璃,靜靜地抽了一支菸,才慢慢地開著車走了。
6
國慶值完班,李唐還是輾轉飛去了長沙。
那天,莎莎一見到李唐,心底就敏感地覺察到,他跟以前不一樣了。
那種不一樣,說不清楚,也不用說,心底是明明白白的。
李唐不說,她也不問。
他是答應過她的,不欺騙她,不欺負她,永遠對她好。想著這些,她心頭一陣酸澀,眼淚差一點就掉落在風裡,強忍住了。
她此刻的心境,李唐應該是有所察覺的,卻裝作不知道。
或許是因為直到此刻,他還不得如何去面對她吧。
晚上做的時候,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契合了。不只是他,她也一樣。那種看不見的裂痕,從心底,橫亙到了身體。他最終頹唐地半途而廢,轉過一旁,蜷縮成嬰孩一樣,哭了。
她起身穿了衣服,攏了攏有些凌亂的頭髮,在床頭坐下來,不說話,也不看她,臉色蒼白,心疼得身子微微顫抖。
她沒想到,他們會走到這一步。
那時候以為,愛了,就是一輩子的事呢。
李唐哭了一陣,坐起身來,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個耳光,悽惶地望了一眼莎莎,說:
“是我對不起你。”
7
“莎莎,你能原諒我嗎?”
李唐痴痴地望著她,她搖了搖頭,沒說話,李唐還要說,她說:
“什麼都別說了。”
眼淚終於再也忍不住,嘩嘩地流了出來。
李唐看她哭得那麼傷心,從後邊抱住了她,她也不動,任他那樣從後面抱住。
他感受得到,她的心,顫抖得比身子還更厲害。
他的心,也跟著疼了,幾乎又要疼得縮成一團。
“我不是存心的,真的,那天,都是喝醉了酒。”
李唐還試圖要挽回。
“我不怪你,你也不能怪酒,都是我們自己選擇的路。”
莎莎從李唐的臂彎裡掙脫了出來。
李唐猛地站起身來,走到莎莎跟前,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抱著她,貼到她身上,央求著說:
“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就原諒我這一次好嗎?”
莎莎蹲下身去,柔聲說:
“李唐,你快起來,別這樣。”
“那你能原諒我嗎,莎莎,就這一次,以後再也不會了。”
“我做不到。我們之間,已經不可能的了,你心底,應該和我一樣清楚。”
莎莎心疼地望著她,不管怎麼說,她畢竟也是愛他的。
但愛是愛,有些事情,一旦發生了,就不可能再回到從前,已經破碎了的東西,不管再怎麼修補,也不可能在回覆原來的樣子。她不能因為愛他,而原諒他,他們的路,已經到頭了。
再往前,只會變得不堪。
“以後的路,只能你自己走了。”
李唐絕望地望著莎莎終於決然地離去。
這樣的結局,其實在來長沙之前,他就已經料到了的。
可他來的時候,心底還是存著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