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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淅瀝瀝地越下越大，風中卻飄來了朵朵蒲公英。
常笙準備轉身看看辛啟二人情況，卻驟然愣住。他的背後一顆翠綠色珠子從依舊躺著的彭亮懷中鑽出。
一股仿若天頃的氣勢從那珠子中釋放出來，常笙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想要逃卻發覺身體已經動彈不得。
“唉——”一聲令常笙十分熟悉的嘆息從那珠子中發出，卻見一道白衣身影在常笙面前浮現，就像一直便在這裡一樣，正是彭亮記憶幻境中的“馬伕”，也即是彭亮的師傅。
常笙心下黯然，自己已然足夠殺伐果斷了，可是事情依舊出現了變故，打了小的又來老的，又是修仙界的定律之一。
這老者光是投影至此便是強的可怕，光是散發氣息便震懾場中眾人動彈不得。
“道心無情，天賦超絕，斷不能留你！”卻聽那老者道：“否則日後必為吾盟之大患！”抬手便想施法取常笙性命，常笙只覺自己的心臟仿若被人緊緊捏住，生死依然懸於一線。
“呵——你動手試試呢？”卻見光芒一閃，一道身影已然立在常笙面前，為常笙擋住了面前老者的威壓。
常笙只覺周身一切不適盡去，不禁心下暗喜，果然有人在暗中保護自己三人，只是沒想到居然是師父而不是師叔。
那老者卻依舊輕捋虎鬚：“小輩，就憑你？”
“憑他不行，加我一個又如何？莫非還滅不了你一個凡人盟的小長老的投影了？”只見辛啟和蔡英的面前也浮現一道白衣身影，護住了二人的心脈，正是白脈副脈主夜凌雲。
老者此時也在心中暗暗盤算，自己這道投影也不過道極境，更是偏向於傳道不擅攻伐的道身，面對兩位道極境敵手，若要交手的同時還要護住彭亮的魂魄，毫無勝算，不禁暗生退意。
“素聞白雲山不與仙盟同流合汙，今日放我離去，我可立誓日後絕不會尋仇。”老者開口求和，他乃是凡人盟的長老，雖與仙盟勢不兩立，但是像白雲盟這種中立勢力也儘可能不想招惹。
“哦？這凡人小子對你很重要？”陳青山疑惑道。“居然讓你向我們譜諜仙師服軟？”
“很重要。”那老者斬釘截鐵。
“哦？這麼重要？那說不得今天真不能讓你們走了。”夜凌雲笑道。
“呵，再怎麼重要終究也不是無法替代，不像你們這三個娃娃一個比一個金貴吧。”老者的話語中隱隱帶著威脅，嘿嘿笑道：“我一具幻術道身換你們三個嫡傳道徒也不算很虧吧……”
陳青山微微皺眉，這老頭果然也不是傻的，真動起手來便是留下來他也並無益處，於是便回道：“放你們走也沒什麼關係，不過我有一個問題。”
“問吧，能說的我儘量會告訴你。”
“其他人能夠把凡人單純當做資源，當做物品，生殺予奪。你凡人盟莫非也變質了？居然收一個視凡人生命如草芥的弟子？”
“哈哈哈哈——”那老者大笑道：“若果真如此，我凡人盟早已將他除去了。這彭家村一百四十一條凡人之命，乃是彭亮的哥哥彭宏所殺，說起來，這彭宏要不是我看在眼裡是個凡人，真以為他是仙盟之人呢。”
“哦？”夜凌雲沉吟道，“真是如此？可我觀這彭亮身上業障在身，恐怕這彭宏屠村之惡行亦是有為了他弟弟彭亮的原因在其中吧。”
“那彭宏自作聰明，想幫彭亮了卻凡心卻弄巧成拙，使其凡心不斷，業障不除，正合我凡人盟教義……”
陳青山和夜凌雲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似在考慮要不要將這二人留下。
常笙此時早已恢復了身體的控制，但他卻並未輕動。
良久，彭亮屍身上空旋轉不停的珠子停了下來，綠光一閃，彭亮身體消失不見。
陳青山和夜凌雲對視一眼，終究還是沒有任何行動。
鼻尖又傳來刺癢的感覺，彭亮睜開雙眼，他的哥哥彭宏就坐在他的身旁，像從未離開一樣。彭亮躺在蒲公英飛舞的草地上，看著哥哥臉上那熟悉的憨厚笑容，彭亮淚流滿面：“對不起哥哥，我還是讓你失望了。”
他的哥哥卻只是對他笑：“你已經見過天空了不是嗎？”
蒲公英紛飛，彭亮終於明白：“哥哥，世間誰有真自由？鯤鵬展翅亦憑風啊！更何況……凡人呢？”
彭家村所有人的灰燼填滿了彭亮的心，他此生的追求已不是成仙而超脫自由，而是以仙身追凡心……
看著面前的老者抓住那珠子拔身飛離，感受到自己丹田中所剩無幾的靈力，常笙此時無比地渴望築基靈泉。
“常笙是吧，處事冷靜臨危不亂，你很不錯。”夜凌雲冰冷的臉上露出一抹冰山融化的笑意，拍了拍悠悠轉醒卻依舊茫然的蔡英：“英兒，你還需多向常笙學習。”
“師伯謬讚。”常笙拱手道：“怪我沒能護住蔡英師兄，險些釀成大禍。”
夜凌雲微笑一聲，不再說話。
陳青山見常笙眉頭緊鎖，笑問道：“笙兒，有什麼疑問嗎？”
“師父，弟子不明白為何要放走那人，豈不留下後患？”
“哈哈哈，笙兒你有所不知，先不說咱們白雲山中立於仙凡兩盟。便是這凡人盟的長老林祥，也不是易於之輩，今日留他一具道身不痛不癢，還容易惡了他，說不定就逼的咱們山門站隊。”
“是啊，不必說白雲山了，你我今日真要將那林祥的道身留下。恐怕白青兩脈就先爆發矛盾了。”夜凌雲也接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說這些，凌雲兄，有你在，我青脈斷然不會主動與白脈衝突的。”
夜凌雲也笑著點頭。隨即表示還是先回山門給辛啟和蔡英療傷，日後再敘。
一路無話。
青雲峰
“哈哈哈哈哈！笙兒，你這次的表現真不錯！”陳青雲將白玉杯中靈茶一飲而盡，“說說吧，那種時刻怎麼會如此果斷？”
常笙訕訕道：“實不相瞞，我也是猜想到師父會在暗中保護我們，所以才選擇強殺彭亮而不是回身救援……”
其實事實是在那危機時刻常笙根本未想太多，本能的就做出了選擇。
“還望師弟不要怪罪。”常笙看向辛啟。
“師兄！是我深陷幻境不可自拔，師兄能掙脫幻境最後反殺那賊子，令我實是敬佩。”辛啟攥緊拳頭，轉身回了洞府中，“我要回去修煉了。”
“師叔，我也回去了。”常笙見狀也打算回去了，經過這一遭他更加渴望變強。
陳青雲搖搖頭，笑道“你們倆啊，本來還想跟你們說說仙凡兩盟之事，也罷，日後再說吧，且先好生修行。”
簡陋的洞府中，常笙盤坐在狹窄的白玉床上，內心思緒萬千，那什麼仙凡兩盟各種勢力常笙此刻並沒有過多的關心，自己修為過低知道太多也沒有用。
“真是怪事。”常笙感覺自己的心境出現了問題，那彭亮彷彿也在試探他，給他出了一個救不救？救哪邊？的“電車難題”。而他自己居然選擇了不救……
還有在那記憶幻境中，分明是以第一視角“經歷”彭亮的人生，但自己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並且也並沒能感同身受。
良久，常笙靈光一閃，他知道自己的心態是怎樣了：可能是這個世界太過的玄幻，常笙感到自己竟將一切都視作了遊戲！靈力當做藍，術法當做技能，莫非連人都全當成了NPC？
他知道自己一時半會不可能轉換心態了，但是也許這並不是一件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