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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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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樂潼連忙伸手扶了他一把，面上卻好似是她主動要纏著兄長一般，親暱地往他身邊靠得近了些，同樣壓低了聲音道：“哥？”
她敏銳地聞到江糖身上帶著點血腥味，但此時剛出宮門人多眼雜，也不敢多問，只是加快了腳步道：“哥，先生今日批了我的文章，這裡也不好那裡也要改，你回去往書房再坐一會兒，替我改改罷？”
“快些吧，我明早就得再交給先生，這會兒時候不早，要來不及了。”
她這兩句話替江糖擋了大半寒暄，江樂潼攙著他的胳膊扶他上了馬車，回身的時候還記得給她兄長墊個軟枕，急道：“怎麼了？可是又出了什麼變故？今日進宮穿得也不是這身衣裳。”
江糖應了一聲，“先回府吧，讓人去請許大夫來。”
江樂潼皺眉道：“你受傷了？傷哪兒了？身上有血腥氣，是不是皇上又……”
江糖搖了搖頭，他現在身上難受得厲害，剛剛為了壓住那股疼痛又喝了不少酒，整個人實在算不上清醒，只慢慢道：“雲皎，我有些累。”
“那你先睡一會兒，等到了府上我再叫你，父親還沒回來，大約又和禮部那些人有事要說。”江樂潼拿了一方毯子蓋在他身上，坐在他旁邊道：“哥，你要是實在難受，就在我身上靠一會兒。”
江糖闔上眼眸，輕笑道：“雲皎好像突然長大了。”
江樂潼垂眸，馬車在行駛的路上輕輕地晃動著，她掀開簾子看向外面寂靜的街道，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她只是在某個瞬間完全意識到，自己以後不能經常在兄長身邊撒嬌了。
小半個時辰，馬車停在江府的正門口，江樂潼又吩咐了幾句，馬車改道往偏門去，江樂潼扶著江糖下了馬車，直接去了他的臥房。
雲伯沒多久帶著許大夫過來，江糖意識昏昏沉沉，只感覺衣服被人解了開來，露出受傷的地方，江樂潼原本是迴避的，但還是忍不住湊過來看了一眼，看到傷口的那一瞬間氣得不知該說什麼好，一把抓著許泉道：“這傷口，是拿什麼東西傷的？！”
許泉也有些意外，江糖受傷的地方在鎖骨往下靠近心口的地方，匆匆包紮過的傷口已經再一次被血浸透，傷口不算大但卻很深，下手的人想必是在盛怒的情形下用了十分的力氣，許泉看著那傷口，猛地像想起了什麼，摸了摸自己頭上的髮簪，尖端鋒利，若是用來傷人也未必不可。
他道：“少爺今日進宮，原本是用什麼束的發？”
江樂潼想了想道：“好像是青玉簪。”
她看了眼江糖現在束著的那根檀木簪，心下了然，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道：“兄長今日還喝了酒，估計是那會兒疼得厲害，若是用藥的話，看看有沒有什麼忌諱，我在外間迴避，等處理好傷口再進來。”
許泉替江糖把脈，又探了下他的額頭，果然是在發熱，他手腳利落地將他傷口重新塗上藥粉包紮好，又開了藥方讓下人去拿藥，再著人將他身上這套衣服換了，全部忙完已經一個時辰過去，江樂潼進來陪了一會兒，藥煎好的時候她往外看了一眼，夜色沉沉，父親卻還沒回來。
江糖已經完全睡熟了，她把藥慢慢給餵了下去，坐在外間的榻上打算今晚在這裡陪一晚，大概是心裡有事，雲伯叫了兩三聲她才回過神。
雲伯道：“小姐，您去歇著吧，老奴在這陪著就是，何況許大夫也在，您不用太擔心。”
許泉在一旁道：“少爺身上的傷急不來，且看明日身上還熱不熱，應該是沒什麼大礙的。”
江樂潼手撐著額頭，道：“無妨，父親還沒回來，我回房也睡不著，不如在這等著。”
她自然能猜到江糖身上的傷是因為什麼，除了季淮玉還能有誰，皇帝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還真要把他兄長逼死嗎？
明明年少的時候兩人也算是一處長大，怎麼這幾年變成這樣？
江糖醒的時候已經是次日傍晚，比起昨日的疼痛和沉重，他身上已經好了些許，他這邊才翻身，坐在不遠處榻上打瞌睡的江樂潼就醒了過來，還未完全清醒就下意識地道：“哥，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沒什麼。”江糖道：“你一宿沒睡？”
江樂潼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臉，試圖驅散一下睏意，道：“沒有，昨夜也不安穩，父親回來的很晚，早朝結束之後剛不到一個時辰又被皇上召進宮說是商議要事，下午的時候宣了旨，你那會兒還睡著，父親同我一起接的旨。”
江糖平淡地道：“皇上的旨意怎麼說？”
江樂潼想了想那道聖旨，覺得荒謬又可笑，道：“嫁人的是江家的義女，加封靖和郡主，而江家長子派往漳南，為漳南縣丞。”
江糖點了點頭，並不意外，畢竟男子和親這件事情有損大周國威，且還是當朝太尉之子，實在有些屈辱，乾脆憑空捏了個不存在的“江家義女”出來，而他自然也不能留在盛京，便假說他是去了漳南。
“罷了。”江糖笑了下，“盛京於我而言確實不是個能久留的地方，藉此機會離開也好。”
江樂潼端了新煎好的藥過來，道：“皇帝說，三日後靺苘的狼王就會來江府迎親，然後回西都。”
她憤憤道：“你身上的傷他又不是不知道，這個時候讓你跟著他們一起回西都，未免太過。”
江糖接過藥喝了，平靜地道：“可他是皇帝，誰又能說什麼？”
“大廈將傾，一木難支。”江樂潼低聲道：“如今大周國力靠著先帝廕庇雖不算弱，但鼎盛之期已過，誰又知幾十年後會是怎樣的情形？”
江糖點了點她的額頭，“小姑娘，多笑一笑，少年人最不知愁，你近日成天苦著個臉，可不好看。”
江樂潼轉過臉去，聲音裡帶著一絲哭腔，“你少年時候不也總有心事。”
江糖道：“怎麼不見父親？還沒回來？”
“不是。”江樂潼撇嘴，“他下午回來後只匆匆來看了你一眼便去忙了，大約是怪自己沒能護住你。”
“爹爹現在應該和雲伯在後廳，給你收拾東西。”
兩人正說著話，雲伯忽然敲了敲門，道：“少爺，靺苘的狼王給您送了東西過來。”
江樂潼疑惑地道：“狼王？送了什麼東西過來？親自送的？”
雲伯點點頭，“是啊，他好像自己一個人過來的，請他進來坐也不肯，說是熟悉一下過幾日來迎親的路。”
江糖道：“東西拿過來吧。”
那是個方方正正的紫檀木盒，開啟之後，裡面呈著一個手心大小的白玉海棠，玉質溫潤，舒展的花瓣尾端微微泛著細膩的光澤，是個難得的上品。
江樂潼好奇地將腦袋伸了過來，“海棠？他見過你？”
江糖道：“昨日入宮的時候，在御花園碰上了。”
那白玉海棠下面還壓著一張小小的紙條——“昨日佳人以茶花顧我，今日我以海棠問君。”
江樂潼皺著眉頭，看完這一行小字，很沉重地道：“這個人肯定漢話都說不利索，文采連我都不如還學人家賣弄風雅，好不正經。”
江糖不由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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