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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來有聲,雲散有跡。
自聶先生離開後,已過了兩月有餘。
在這兩個月的時光中,李父日日陪伴在牧雲身旁,帶他望山看水看江湖,與他談天說地言世間。
短短時間裡,李父在陪伴牧雲的同時,極盡可能將自己人生的閱歷灌輸給牧雲。
就在聶先生離開第二天,李父從別人那裡聽聞紅軍長征的訊息。
從東北軍實行不抵抗政策的那天起,李父就猜到會有這麼一天。
紅軍開始長征,就意味著真正的亂局,要開始了。
也意味著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他必須儘可能教會牧雲更多東西,讓牧雲在自己無法保護的情況下也能活下去。
但他也知道,自己這孩子雖然早慧,但終究只是個三歲的孩子,年齡會成為對他最大的限制。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李父不知道當戰火蔓延到這邊時,自己還能活多久,他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活下去。
蒙祖上餘蔭,哪怕外面已經亂成一鍋粥,祖宅這邊依舊能夠保持相對祥和。
可這種祥和已經無法維持多久,國內全面戰爭轟然爆發,這天下,已然全亂了。
而這天,離開兩月之久毫無音訊的聶先生回來了,身邊還帶著一位有著儒雅之氣的中年人。
將聶先生和陌生男人請入後,李父和兩人在堂中。
剛見面,身為主家的李父率先開口。
“兩月不見,聶老先生憔悴了不少,想來是為我兒奔波辛苦所至,李某慚愧。”
“哪裡哪裡,為令郎奔波,也是為我泱泱華夏復興奔波,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過獎過獎,犬子年幼,尚當不得此等讚譽。
倒是還未請教這位………………”
兩人客套夠了,李父話鋒一轉,將話題引向正悠然自在的陌生男人。
這時聶先生接過話頭,笑著引薦道:
“這位是我為令郎尋得的良師,於榮,於先生。”
得到引薦,於榮拱手向李父見好。
“久聞李家大名,今日得見,不負盛名。”
李父拱手回禮。
不過於榮拱手時的手勢卻讓他微微挑眉。
文人有文人的作揖禮,武人有武人的作揖禮,二者手勢不同。
而於榮剛剛的手勢卻半文半武。
透過這個手勢,於榮傳遞出他乃文武雙全之人。
這時聶先生在旁插言道:
“李老爺莫看我這於老弟年歲不高,可他這一身學問和本事,老夫是望塵莫及啊。”
話到此處,李父適時表現出好奇的神色。
“哦?能得聶先生如此誇讚,本事定是高明,想來應也是師從名門。”
於榮一聽,這明顯在打聽自己的底細,想讓自己來段自我介紹。
“在下師從辜鴻銘,祖上於伯漢。
我曾於西洋留學,對於東西之學皆有所涉獵,對西洋文化優缺之處皆知一二。
此次回國,亦是想要救國救民。”
於榮這簡短的自我介紹中,透露出大量訊息,聽得李父心頭震動。
首先,其師從辜鴻銘,這可是位名師,有狂儒之稱。
曾翻譯《論語》、《中庸》、《大學》三書,並著有《中國的牛津運動》(原名:清流傳)、《中國人的精神》(原名:春秋大義)。
其非常熱衷於向西方宣揚中國文化,併產生了極其重大和深遠的影響。
當時的西方人中曾流傳一句話:到中國可以不看三大殿,不可不看辜鴻銘。
1920年代的某一天。
一位拖著長辮子,擁有西洋13個博士學位的怪老頭,大搖大擺地從北京大學走了出來,叫了輛黃包車,匆匆趕往位於東郊民巷的六國飯店。
他將要在這裡舉辦一場轟動世界的演講。
這場演講是關於什麼呢?
關於他的著作《春秋大義》的內容,又叫做《中國人的精神》。
他在這次演講中第一次用響亮的聲音向西方價值觀發起了批評,並且宣傳了我們古老中國的文化魅力。
在那個年代,這是何等的文化自信!在那個年代,又是多麼的離經叛道!當時所有人都在宣傳西方的思想,而這位先生卻反其道而行之。
這場兩個小時的演講是收費的,並且售價不菲,高達兩塊大洋,差不多相當於現在的七八百人民幣了。
那麼,這樣一場批評西方,弘揚中華文明的演講都是誰來聽呢?
答案是:當時的西洋人。
因為這個人的名字在西方已經成為一種東方文化的象徵,儘管這場演講中夾雜了不少批評他們的言論,但是洋人們都相信,或許這場講座能找到拯救西方的秘方。
是的,當時的西方的個別聰明人已經意識到了自身現在或者未來所要面對的困境,但他們的文化底蘊不足以他們尋找到答案。
所以,他們將希望寄託於,能夠從古老而神秘的東方尋找答案。
對於李父來說,辜鴻銘的名字如雷貫耳。
而相比於辜鴻銘,於榮的祖上卻更讓李父震驚。
於伯漢這個名字大家可能不太熟悉,但於伯漢的後代卻無人不曉。
四朝寵臣,民族英雄,于謙,於少保。
面前的於榮,竟然是于謙的後代。
後面於榮所說的話,也是讓李父驚喜連連。
雖然於榮說的謙虛,但李父知道,能被聶先生如此看重,那必然是此人已經將東西二方得來的所知所學融會貫通。
並且此人還胸懷家國大義,欲要救國於危難,救民於水火。
如果把牧雲交給他教導,那是肉眼可見的危險,可當下時局,此人卻也是最適合牧雲的老師。
想到這裡,李父決定先試探一番對方才學。
“既然於先生曾去西洋留學,那不知對於西洋人如何看?”
知道這是李父有心考自己,於榮也不遲疑。
“於宏觀而言,人與人並無差別,細分卻又千差萬別,但終逃不過人心二字。”
於榮這話說的委婉,但李父還是聽懂了。
這句話翻譯過來就是:西洋人也就那個德行,除了長的不一樣外,沒什麼值得稀奇的。
他這番話算是開啟了話匣子,三位就西方社會以及當今局勢展開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