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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樓的出租屋內，我麻木的抽完一根菸有些意猶未盡，於是又續上一根。
大概是應了那句話：生活就像是被強.奸，只能享受不能反抗，這些年我活的挺無能的。
城市的車水馬龍映入眼簾，我雙眼並無焦點，就像是孤魂野鬼一樣四處遊蕩，樓下的小廣場放著時髦勁爆的DJ，這才引起了我有些渙散的注意力。
只見不少穿著性感短裙和絲襪的青春靚女在賣力的舞動身姿，我饒有興致的多看了兩眼。
這時我才發現，原來我討厭的不是廣場舞，而是大媽。
我自嘲一笑，原來我也沒有多高尚。
可儘管是如此的喧鬧，卻有一種孤單感充斥著我的全身，我收回了喪失興致的眼神。
因為我的手機響了。
不用看我也知道是誰打的，寂寞的夜晚會給我打電話的人並不多。
掏出一看，果不其然顯示著黃亮的來電，我有些心不在焉的接通卻沒有說話。
“江愁，在哪兒？”
將煙一口抽到菸蒂處掐滅了，我才說道“在探索夜的深邃”
“裝逼這塊就服你”
黃亮有些無語，並不想多跟我廢話，“來陪哥們兒喝點兒，我失戀了”
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說實話我厭倦了燈紅酒綠的那種生活，並不太想去。
剛畢業那會兒愛喝酒，酒吧ktv沒少去，後來工作上的需要出於應酬沒法推脫，可我現在是自由的，我完全可以跟那地方說再見。
不過我並不想掃黃亮的興，他是我褪去年少輕狂後仍然可以稱之為兄弟的人，在這座城市他真的幫了我太多太多。
我直接去到車庫，開著那輛我在這座城市紮根三年才買到的豐田雷凌徑直往酒吧去，我知道黃亮在哪兒，因為那地方我熟。
貴陽這座二線城市並沒有嚴格意義上的市中心，因為各個區域太過分散。
車內播放著許巍那首讓人聽了容易翅膀硬的《曾經的你》，爛熟於心的旋律和歌詞終於讓我心境有了一絲祥和。
“曾夢想仗劍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華，年少的心總有些輕狂，如今你四海為家。曾讓你心疼的姑娘，如今已悄然無蹤影，愛情總讓你渴望又感到煩惱，曾讓你遍體鱗傷……”
心境的浮動並沒有讓我矯情，我已經26了，一塌糊塗的生活讓我不得不時刻緊繃。
停好車後我乘坐電梯來到小酒吧門口，我走了進去，還是熟悉的絢爛燈光和勁爆音樂，一時間我有些恍惚，大概快一年沒來這種地方了吧。
“你他媽多久沒來了”
有人重重給了我一拳，是王凱，也就是這個小酒吧的老闆。我和他的相識到成為好兄弟，是因為剛畢業那會兒一起賣保險，而且他還和我是同一所大學。說是大學並不準確，應該說大專。
我笑了笑“最近哥們兒挺難的，確實好久沒來你這兒了，今晚我請客”
王凱是個喜歡拆穿的人，他直接指了指酒櫃上昂貴的幾瓶黑桃A，做了個你行你來的手勢。
我倍感無語“你當哥們兒誰啊，冤種啊”
王凱這才滿意，拍了拍我的肩“好好的公司都幹垮了，就別在哥們兒面前裝逼了”
“行了，快過去吧，黃亮都幹了好幾瓶了，待會兒忙完我再去打一圈”
說完他就招待其餘客人了，我看著他那幾瓶黑桃A總覺得有些不倫不類，小小一個清吧放這些酒不合適，可我知道他捨不得拿來招呼人，而在這種消費力普遍低下的清吧，註定了只能放著吃灰的結局。
來到靠窗的角落，桌上已經空了五六個酒瓶，我看見燈光閃耀下黃亮那張有些醉意的臉，喝酒這一塊不得不說他確實是個趴菜（菜鳥的意思）。
“黃公子今天好雅興”
黃亮抬頭看了我一眼，二話不說遞過來一瓶啤酒，“先炫一個才有資格跟我說話”
我滿不在乎提起就是想來個小旋風，沒料到被嗆了一口直接噴了黃亮一臉，他卻是突然笑了起來“傻逼，大傻逼，你還以為你和以前一樣”
我有些尷尬擦了擦嘴。
卻發現黃亮有些不對勁，他笑著笑著竟然哭了。
我沒有勸他，只是給他遞了根菸點上，自己也點上一根菸。
我們習慣了這樣的相處，安慰的話對兩個大老爺們兒來說太過矯情，能給對方慰籍的是一根菸，是無聲的陪伴，是有事衝前面的毫不猶豫。
一根菸很快就抽完，我再次續上一根，開口道“說說吧，啥事”
他瞥了一眼我手中的煙，大概也是驚訝於我這老煙槍一樣的煙癮。
我也不想，可低谷時，能陪我的，也僅僅只有這些愁雲慘霧。
對於我，他是沒有保留的，他語氣低迷“我今天和那妞分手了，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爸逼我結婚，還給介紹了物件……我承認這也不是重點，重點是我他媽根本不想結婚，我忘不掉她，我忘不了秦韻”
他一說完我就知道是這麼個事。
不得不說人類的悲喜確實並不相通。
在其他朋友看來，黃亮這麼一個建築公司老闆的獨生子，要錢有錢，什麼樣的女人得不到？偏偏一根筋。
而黃亮是這麼看我的，他說我除了窮其他都是他沒有的，起碼我有自由。
可是我真的自由嗎？
黃亮有富得流油的家境和健全的家庭，雖然他的婚事是家庭安排可能並不如他意，可好歹是有人關心他的。
而我某種意義上確實自由，早年父母離異各奔東西，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回去過那個小山村，更沒有過問我，以及相依為命的妹妹和外婆。
我承認吃慣了苦楚的我有些冷漠，於是淡淡道“沒事的都會過去的”
“不一樣的江愁，你和朱嘉是那傻妞現實拜金，我和秦韻是被家裡逼的，我們才是真愛”
我被他說的有些語塞，可我不想自己戀愛過的女人在別人口中那麼不堪，因為我曾真心想著結婚努力過，我覺得自身也有原因，就是怪自己沒本事。
其實以前黃亮罵我罵得沒錯，真心付出感情時，我甚至有些偏向於討好型人格，但那並不是犯賤，是格外珍惜。
我回過神來，和他碰了一杯，然後說道“既然放不下，那就去找她”
黃亮有些痛苦的撓頭，“找不到，我找遍了，她要是真想見我，不至於這三年一點訊息也沒有”
“知道哥們兒為什麼能和你成為兄弟嗎”
我無所謂道“因為你黃公子有錢有勢”
誰知他卻一瞬間酒醒了一般直勾勾看著我“江愁你記住，你他媽不是那樣的人”
我只是一句玩笑話，看他認真模樣，只得心虛道“我提一杯”
等我喝完他臉色才有所緩和，然後笑道“我欣賞你那股認真勁，當年一個小縣城裡的土鱉高中生，敢見義勇為一人單挑十幾人救我，關鍵還不是衝我黃大少名頭來的，說真的我當時覺得你挺裝的，果不其然上去就被揍成豬頭”
我沒好氣道“我他媽救了你還說我裝？”
他打斷了我，說道“可後來相處下來才發現，你和那些混社會的傻逼不一樣，你是真見不慣才衝上去。再後來還因為救了個小孩被人家訛上了……”
我接過他的話說道“後來是你黃公子用錢砸的人家沒話說替我擺平的，也是那一次我見識到金錢那該死的獨特魅力”
這時他說“可是有一件事哥們兒想不明白，你這麼些年女人都沒一個，就不寂寞？別不好意思，要是想了，換個地方，隨你挑”
我不屑道“我是很純情的”
原以為他會習慣性懟我，沒想到他這次出奇的平靜，淡淡道“看出來了，當年你對朱嘉的樣子我就看出來了”
他給我遞了根菸，我們很自然的點上，又一起碰了一杯。
就這樣有一茬沒一茬的閒聊，臨走時黃亮醉醺醺跟我說道“江愁啊，哥們兒舒坦多了，說起來你比我慘，我起碼有錢，你個傻逼什麼也沒有”
我哭笑不得，真不知道是安慰我還是損我。
而王凱早已醉倒在吧檯，我囑咐酒吧店長將他送回去然後下了樓。
我保留著清醒給黃亮叫了輛計程車，說清楚是去中興世家別墅區的，司機這才放心開去。
說起來也可笑，他住在房價最高的別墅區，我住在擁擠的高樓出租房，這樣的兩個人居然成為了靈魂契合的兄弟。
找了個代駕將車開回去，我選擇了步行回家。
百無聊賴的走在凌晨的街道，已經人影稀疏，習慣性的點上一支菸，心裡的煩悶並沒有因為酒精的麻醉有所減輕。
暖色調的路燈並沒有給我絲毫溫馨，道道光暈中，我的煩惱和無能在被無限放大，我忽然感到無比壓抑，四周林立的高樓讓我難以喘息，我發了瘋的想要逃離。
酒精的作用下我一路狂奔，來到溼地公園旁，將渾身重量交給護欄，我聲嘶力竭的大吼了一聲“去你媽的生活”
還有一些夜會的小情侶被我壞了興致，低聲罵道“神經病”
我不以為然，反正也沒人認識我，我已經壓抑了太久，所以才會喊出平時矯情的難以啟齒的那些話。
我終於舒服多了，點了一根菸舒舒服服的抽了起來，菸草的味道我第一次覺得有些香甜。
“公共場合能不能別抽菸？”
原來我旁邊不知何時站了一個女人，操著一口非常流利的普通話質問道。
她真的太美了，平心而論我並不是見了美女走不動腳的豬哥，可是她那略帶憂鬱的氣質和絕美容顏帶給我的視覺衝擊是震撼的，彷佛她真的就是仙女誤入凡塵。
是的，這是她給我的感覺。
微卷的長髮顯然精心打理，幹練的氣質說明她並不是一個花瓶而是一個女強人，最主要是一身職業裝的她身材是無可挑剔的好。
我的第一感覺她絕對不是本地人，我在這座城市紮根數年，各色美女見過不少，但我覺得在她面前都有些黯然失色，好像她的美，有些不公平。
可我此刻並不買賬，說道“這公園這麼大又不是你家的，不想吸二手菸你就走開點”
換作平時，我沉穩謙遜的性格多多少少會給女士一點面子，至少不會這麼說話。
這個女人沒有再言語，只是厭惡的看了我一眼之後轉身離開。
我自語“真美，就是脾氣不怎麼好，可惜了”
十幾分鍾後我走回了住處，關掉手機資料，不想接收任何的資訊，倒頭就睡，這是我失業後的第一個夜晚，我只想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