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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景逸巴不得杜文龍跟地方豪紳、地主產生矛盾，一旦矛盾激發，這個年輕人收不住場子，還不是得讓他來主事。
他自恃威望在，儘量避開瑣事。
歷代革新之人，都沒有好下場。
革新吏治要穩步就班，哪能一口吃個胖子。
打發走了眾人，胡景逸令人泡茶，雙手暖進袖子，眯起了眼睛。
如果這麼想，那可低估了杜文龍的決心。
減租來俘獲大部分平民的人心，扶持商賈，穩定秦邦的貿易市場。
而清剿稅務，盤點土地，勢必跟鄉紳、地主之流對著幹。
這些錢本應該握在手心裡，本應該屬於杜文龍的錢，怎麼能放任外人把捏。
他的目標不是普通富戶，也不是中等資本，而是手握著秦邦大量資本的那批人。
土地兼併的太嚴重，富的越來越富，窮的越來越窮。
杜文龍已經召集了督軍府的財政人員，拿到了歷年的財收情況。
去年秦邦省一整年的財收396萬銀元，這點錢夠幹什麼？
難怪陳書藩、陸一章都要大規模的種植煙土，以此謀暴利。
靠著邦省財收，刨去各項支出，連軍隊都養不起。
一支萬人軍隊，每年的消耗至少200萬銀元。秦邦省一年的財收396萬銀元，能養幾個人？
杜文龍想要學習北邊沙俄帝國的操作，推行小五年計劃。
小五年計劃的核心是整合農業，藉助農業的錢來發展工業。
進行土地限額，大地主超出限額的土地歸為秦邦，然後租售給無田的佃農，分十年攤還。
按照秦邦耕地面積，約四千萬畝土地，按照10%農業稅收，至少是1500萬大洋。考慮一下農業條件落後，化肥、種子、灌溉、災害等因素，一年一千萬大洋的稅收是實打實的。
這一千萬，既要養秦邦三萬軍隊，每年軍隊600萬銀元。
又要負責邦省機關部門支出，預計200萬銀元。
剩下的只有200萬銀元用於地方建設，純粹的杯水車薪。
所以必須把限額的土地拿出來，租售給佃農，分十年攤還，每年攤還收益在800萬銀元。
以此作為小五年計劃的核心投入，引入技術、人才、裝置，拓展秦邦的輕重工業。
12月末，三七五減租與土地限額同步執行，於秦關各縣張貼公文，督促各縣長牽頭執行政令。
各縣治安團、各地方警備司令督查此事。
說白了就是以武力推行土改，聽話者，乖乖把多餘的土地交出來，一律歸為秦邦所有。
不聽話的，試一試步槍跟火炮是否犀利乎？
很多人過不好這一年了，但顯然杜文龍絕對是過的最舒服的。
第一批收繳槍支萬餘支，彈藥、土炮若干，回收價值80餘萬大洋。
第二批迴收槍支8000餘支，其餘武器若干，回收價值50餘萬大洋。
清掃各縣土匪，繳獲浮財，價值110餘萬大洋。
清剿各縣稅收，查封財貨，價值360餘萬大洋。
從杜文龍擔任督軍開始，短短一個多月，令秦關各縣草木皆兵。
以秦北軍為核心的六個混成旅，在訓練之餘，還兼顧了對內的治安清掃。抓了一批典型流氓土匪，全部押入看管所，槍斃一批以儆效尤，其餘淪為苦力。
清剿各縣稅收，以及各縣土地，模糊不清、來路不明、前朝舊賬統統撕碎，一律不認。
僅督軍府周邊寺廟佔地，超過三萬餘畝，這群肥嘟嘟的大和尚，比地主還黑。
不僅沒繳稅，還對佃農大肆壓迫。
令孫全把兵鋒壓入寺廟，清查財產，由督軍府接管。不是願意青燈古佛嗎，那就由督軍府差遣人管理，一應支出按照平民標準。
清湯寡水，才是佛祖真意。
香火錢什麼的，借過來用用。
馬車拉著大量的古董文物、金銀、現大洋進入督軍府，充實府庫。
明明如此大規模的殺、搶、奪、查封，為何沒有引發動亂？
反而得到了大眾的支援，
督軍府提出，耕者有其田的口號，務必將秦邦的土改政策推行到底。
反抗有，愚昧無知者也有。
尤其是鄉村宗族，並不理解土地改革的好處，受族長等蠱惑，不少人操著農具抵制政令。
明明是好事，卻被宣傳成加稅的壞事。
頻繁發生流血事件，愚昧的民眾衝擊縣團，不得不開槍清掃。
一旦出現傷人事件，牽一髮動全身。
親戚關係、連帶關係，死一個人，可能牽扯出更多的人。
督軍府、各縣湧現出一批反對新政的聲音，甚至一起到杜文龍的府苑外，高聲叫囂。
“鬧吧，鬧吧，終於鬧起來了。”
胡景逸摸了摸鬍鬚，思考該從什麼時候出面安撫，以此獲得更多支援。
督軍府警衛營戒備，陳鳳鳴、孫二毛更是親自端著衝鋒槍到門口，阻攔叫囂者。
府邸內，
趙雯娟幾人面色焦急，聽著外邊的吵鬧聲，擔心進一步引發動亂。
“文龍還在睡覺？快去把他叫醒。”
話音剛落，杜文龍推開房門出來，不急不緩的伸了個懶腰。
“小弟，你怎麼還睡得著，外邊都快亂成一鍋粥了。”
幾位姨太太面色緊張，擔心動亂。
“放心，亂不了，我們去看看。”
看著幾位身著旗袍的姨太太，隨手摸了摸腰間的手槍，自打井秀手槍走火後，他養成了好習慣，時不時的摸摸槍，確保它還堅挺。
府苑外，聚集了幾百號人，與督軍府的衛兵對峙。
大門洞開，杜文龍緩步走出來。
隨即揉了揉眼角。
為了降低土地改革的阻力，他特意提高了地主的限額為200畝。
顯然，秦邦土地兼併情況嚴重，大多地主手上擁有幾百畝，乃至上千上萬畝。
想讓他們把土地交出來，那可比殺了還難受，自然引起大規模的對抗。
見群雄激憤，
以杜文龍的性子，肯定會動用武力平息。
可並未讓人如願，督軍府宣佈兩項取其輕，暫緩土地限額一事，主推三七五減租。
這是很簡單的心理博弈手段，相較於土地白白交出去，少賺一點，更容易讓地主鄉紳們接受。
如果一開始只推減租，必會受到阻力。
杜文龍兩項並推，在減租與土地限額面前，大家會自願選擇前者。
一個是少賺一點，一個是徹底歇菜。
先告訴你最壞的結果，然後推行三七五減租，反而更容易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