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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富樂院子,今日開張。”
張恆別看年紀小,但出身商賈,想得確實一點兒也不少。
由著外面的豆腐先生,便想起來了豆腐西施;
說起來豆腐西施,又想起來了即將開張的“富樂院”。
神遊天外,順嘴而出,渾然天成。
只是說了四句,再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茫然失神。
學堂裡諸人,聽得懂張恆話中意味的無不鬨堂大笑。
就連周易,也是廢了好大的精神,才勉強控制住面部肌肉,沒有跟著笑出來。
張恆方才提到的“富樂院”,便是當今洪武皇帝朱元章籌辦的風月場所。
不止勾欄聽書,周易也想去勾欄聽曲兒。
這兩天沿著秦淮河畔四周閒走,欣賞江水悠悠,遠處蒼巒翠綠。
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山水之樂,其樂無窮。
順便也遠遠地聽聽,絲竹管絃,入耳聲聲。
遙想著豆蔻詞工,青樓夢好,可賦深情。
嗯,順便。
“伸出手來。”
周易沒有說什麼批評的話語,“三下。”
“嘶——”
學堂裡,諸位學生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往日裡背書背不出,只是一下,這次張恆卻是三下。
張恆勐然回過神來,想起了方才說的話語,終歸是少年年少,滿臉通紅。
啪!啪!啪!
三聲脆響。
周易收回戒尺:
“可知錯?”
“學生知錯。”
張恆咧著嘴應道,不知錯,再捱上三戒尺,可有他好受。
“錯在何處?”
張恆看著面前似笑非笑的塾師,有些害怕,囁嚅道:
“沒有認真背書……”
“還有呢?”
周易搖了搖頭。
私塾裡明白張恆方才話語的同學,又是鬨堂大笑。
“學生……”
周易看著面前張恆憋的滿臉通紅,打斷說道:
“方才我問大家,是否已經背熟,
為什麼你回答背熟了?”
“我……”
“要誠實!”
周易揹著手踱步,走回到桌桉後,坐下,
“繼續溫書吧!”
學堂裡的諸位學生,聽了周易的話,如蒙大赦,搖頭晃腦,開始背誦起來。
周易轉身,走向門外,意圖看一看外面豆腐先生的吆喝,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周易剛出了學堂的門,身後的讀書聲忽然便小了。
“恆哥,皇爺真要開富春院嗎?”
“恆哥,富春院真是今天開張嗎?”
“恆哥,你怎麼知道的?”
一群學童圍著張恆,七嘴八舌地問著。
“富春院今日開張,夜晚還有盛大的開場典禮。”張恆點了點頭,洋洋得意,
“昨天老爹親口告訴我的,還說今晚帶我一起去見識見識。
明天,我告訴你們,也讓你們開開眼。”
張恆享受著四周同學的豔羨目光,昂著頭,不再理會身邊兒如狼似虎的眼光。
觀止堂裡,教孩子讀書的院落,和大門尚有一些距離。
周易推開房門,沒有直直地朝著吆喝聲音走去,而是繞了半圈兒,遙遙地看向大門前。
穩一手,萬一是來尋仇,或者調虎離山呢!
遙遙望去,果然是是鄰居老解,拉著個半大小子,挑著豆腐正在門口擺攤兒。
那吆喝聲是怎麼回事兒呢?
一聲兒“豆腐”面朝著外,是買賣生意。
吆喝完“豆腐”,半轉頭,衝著周易的私塾喊一聲兒“先生”。
一聲兒“豆腐”,一聲兒“先生”。
周易就成了“豆腐先生”。
周易看清楚了門口怎麼回事兒,方才放心。
原路回到私塾,推開前門,走向門口。
“解叔,有事兒找咱嗎?”
豆腐老解應聲回頭,看是周易出來了,趕忙收起了豆腐攤。
可門口排隊買豆腐的人們卻沒有散去,自動圍了個圈兒,站在周易私塾門前,看熱鬧。
周易是個穩健的人,知道人多難免生是非的道理,心下便有些不喜,想著快刀斬亂麻,速戰速決。
“周先生,這是咱家小子。
到了蒙學的年紀了……”
老解把身旁的孩子往前推。
周易看著面前的孩子,約麼六七歲,五官端正,眼角眉梢透出一股機靈。
好苗子!
可不知為何,四周看熱鬧的人們都表情奇怪,和方才私塾中的學童一樣,偷著憋笑。
周易在腦海中回憶,關於老解一家的記憶。
這兩年一直在謀劃一步登天,街坊鄰居間的走動,倒是生疏了。
“幾歲啊,叫什麼名字啊?”
周易小心應答。
“啊……沒名。”老解訥訥。
“那,平日裡都怎麼稱呼?”周易皺了皺眉。
雖說元末明初,貧寒人家,起名大多隨便。
就像洪武大帝朱元章,原名朱八八一樣。
可朱八八再隨意,也是個名字,面前的孩子都半人多高了,沒個名字,屬實奇怪。
“平日裡啊,叫他啞巴。”老解憋了半天,終於解釋道。
周易聽著老解解釋,後退了半步。
送啞巴讀蒙學?
不怪周易歧視,在明朝,平民百姓家裡面,供啞巴讀書,百里無一。
事出反常必有妖!
“老解家真是可憐,老來得子,卻是個不會說話的。”
“別看不會說話,可這孩子看見人讀書作文,總往旁邊兒湊。”
“十啞九聾,這孩子能聽到,就不是啞巴!”
……
圍在周易私塾旁看熱鬧的人們議論紛紛。
周易聽著,也大致明白了原因。
原來水西門大街做豆腐的老解,老來得子。
這孩子生下來,看著聰明伶俐,可卻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巴。
平日裡最喜歡往唸書的學子旁邊湊,聽著他們讀。
周易心中同情老解的遭遇,可卻明白,自己可沒有讓啞巴開口的能耐。
“你們看這周易,唸書——念呆啦!
連街坊鄰居孩子是個啞巴都不知道,把孩子送這兒開蒙。
那不僅是花冤枉錢,而且是浪費孩子寶貴的時間啊!”
人群中,一個尖嘴猴腮的麻稈瘦子嘲諷著周易。
這麻稈瘦子姓孫,在隔壁那條街上的學堂跑腿。
孫瘦子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一字一句真切地傳到了周易耳中。
這是,商戰?
周易一愣,心中苦笑。
果然,高階的商戰只需要簡單的潑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