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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兩口子急匆匆的跟著兒子過來時,遠遠的就看見,家裡煙囪已經升起炊煙。
唐糖動作很快,進屋就把兩個灶都點上了火,灶連著兩鋪炕,連著整個屋子的火牆,這一會兒的工夫,屋裡已經有了暖意,兩大鍋水也泛起了翻滾的小水花。
被暫時安置在西屋的幾個孩子感受著這久違的暖意,暖到骨子裡。
看著躺在炕上喝了熱水,吃了退燒藥,又暖和過來的小五,摸摸小臉,已經不燒了,睡得安穩了許多,幾個孩子鬆了口氣。
最大的梁嶽終於反應過來現在的處境,交代小的看著小五,幾步出了屋,默不作聲的蹲到灶口幫忙燒火,另一個大點的孩子跟在梁嶽身後過來,蹲在另一個灶口,唐糖笑了笑,沒吱聲。
林光輝帶著爹媽進屋時,屋裡熱氣縈繞,隱約能看見灶前的兩個小身影。
唐糖這房子是標準的東北農村格局,廚房往裡有兩個小屋,一般來說,都是一間是放柴禾的,一間是放碗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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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裡有專門放柴禾的棚子,能遮風避雨的,還有倉房,平時燒火用也是很方便,所以屋裡就沒有放柴禾,小屋被改成了洗浴間,這會唐糖就在洗浴間裡收拾。
村長兩口子直接進了西屋,炕邊的兩個孩子如驚弓之鳥,瞬間繃起了身子,擋在小五前面。
看著孩子身上的打扮,老兩口也不是滋味,農村窮是窮了點,可以補丁摞補丁,可也沒不至於讓孩子這樣衣不遮體的,尤其是在這樣的數九寒天。
聽林光輝說要給他們洗澡,幾個孩子才扭捏起來,幾番盤問下來,梁嶽才說了實話,原來不只小五,小三也是女孩子,只是跟著他們流浪,一個是沒有條件,更重要的是小三還是這個男孩子扮相更安全,才一直假小子樣。
剛才聽兒子一說,老兩口心裡有數,就帶來了幾件孫子穿小的衣服,雖然是舊的,但是補的針腳整齊,洗的乾乾淨淨的。
小兒子兩口子這孩子還在肚子裡,根本就不能有這麼大的衣服。
看吧,這不正好用上?
林光輝帶著梁嶽幫著小二和小四洗了乾淨,梁嶽又迅速的把自己洗乾淨。
許秀娟也沒用懷孕的兒媳婦,自己幫著小三和剛醒的小五簡單的洗了洗。
這洗乾淨才看出來,幾個孩子長的都不錯,只是瘦的不行,洗澡時都摸不到肉,全是骨頭,梁嶽和小二身上還青一塊紫一塊的,一看平時也沒少捱打。
幾個孩子洗澡的功夫,唐糖用空出來的鍋熬了一鍋粥,熱了一鍋大饅頭,又夾了幾個秋天醃的小鹹菜。
林光輝和許秀娟給幾個孩子洗完澡出來時,飯桌已經擺好了,一大盆米粒翻花的大米粥,一盆透喧的白麵大饅頭,滿屋的麥香氣,讓幾個孩子的肚子再次叫了起來。
梁嶽和小二小三瞬間紅了臉,上了歲數的是最見不得孩子受苦的,許秀娟趕緊招呼他們過來吃飯,梁嶽幾個不自覺的回頭看了看林光輝和漂亮姐姐,畢竟相比較,還是這倆人熟一點。
而且這伙食,也把他們嚇住了,普通人家會過日子的,一個月差不多能吃次細糧都是好的,可他們不同啊,他們沒有人管,每一口吃食都要靠自己去拼命。
梁嶽隱約記得離家前,在家裡吃過這種純細糧。
小二小三這會兒已經有些畏縮的往後躲了。
他們見過別人家吃過,那時候他們不懂事,饞啊,就盯著看,結果被人家罵罵咧咧的打了出來,罵他們沒爹沒孃,罵他們不配吃細糧,永遠吃不上細糧。
這會兒又想起了當時的場景,經常捱打的身體自動趨利避害的顫抖著躲避。
小四小五太小,壓根兒就沒吃過,這會兒貪婪的聞著香味兒,拼命的吞著口水,看著幾個哥哥。
把幾個孩子按在凳子上,一人盛了一碗粥,分了一個饅頭,梁嶽幾個還在發呆,就聽漂亮姐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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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的腸胃現在只能喝粥,不能吃油水大的,”
看幾個孩子還是不敢動手,林光輝接過話乾脆的說,
“就今天這一頓細糧,還吃不窮我,放心吧?”
聞言,幾個孩子暗暗的鬆了口氣,沒了顧慮,這才低頭狼吞虎嚥的吃起來。
幾個孩子不知道顛沛流離了多久,洗了澡又被溫暖著吃飽了飯,早就精神不濟了,吃完飯倚在熱乎乎的炕上,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等幾個大人收拾了桌子回來時,屋裡已經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小呼嚕,
許秀娟無奈的說道,
“別的明天再說吧。”
送走了爹媽,林光輝給幾個孩子蓋了床大被,就摟著媳婦回屋休息了,折騰一小天,媳婦懷著孕呢,早就累了。
救這幾個孩子是趕在那兒了,倒是沒後悔,只是兩口子還沒想好要怎麼安置這幾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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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兩口子也在尋思這個事兒,這麼大點兒的孩子,說心疼是真心疼,可是這不是領回家就完事了。
現在還小,往近了說也就衣食住行,行,她兒媳婦有能耐,能養的起。
往遠了說孩子大了呢,上不上學,成不成家,這不都是問題。
可要是說再把他們丟出去,兩口子自問還沒那麼狠心。
所以沒了主意的村長,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於震家裡,巧的很,除了陳玉城,其餘幾個老爺子還都在。
村長把情況一說,幾個人也都沉默了,
於震先開口,
“是在隔壁縣?”
“嗯,光輝和唐糖也是聽說隔壁縣斷糧了,尋思去看看,這不就遇上了他們。”
林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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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輝他們也知道?”
“這麼大的事,能不知道嗎?這不剛從南邊回來,聽說了這事,就趕緊過去看看有沒有能幫上的,”
嶽群,
“唉,昨天斯晨過來說了我們幾個才知道,這不,正想轍呢嗎?”
看村長一臉迷惑,嶽群拍了拍腦袋解釋,
“斯晨,梁斯晨,我,姑爺,”
村長的第一反應,
“你還有姑爺?”
“我咋就不能有姑爺?”
村長吹鬍子瞪眼,也只能作罷,這一聽就是有故事,這個他可不感興趣。
第二反應,
“哎,也姓梁啊,挺巧啊,”
就是隨口一句的調侃。
嶽群情緒還沒完全回籠,隨口接了一句,
“還有誰姓梁啊?這個姓不咋多呀?”
村長呵呵一笑,
“可不咋的,要不我說巧呢,光輝他們帶回來那孩子,就有一個姓梁的,叫啥來著,我想想,昨天說了,叫梁,梁,梁嶽,對,叫梁嶽,哎,對了,那孩子還特意說了,他的名字就是姓岳的嶽,你說巧不巧?”
村長自己樂了一會兒,覺得不對勁,怎麼一聲都沒有配合的呢,一抬頭,對上一雙通紅的眼睛。
村長一個激靈,勐的往後一退,他忘了他坐在馬紮上呢,這一退可好,直接坐地下了。
“不是,你這是幹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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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了下剛才說的話,沒有啥不對的呀,怎麼這副表情,掃了眼另幾個人,嗯?怎麼都差不多?
這才覺出不對,慢慢起身,試探著轉向於震,
“叔,這是咋了?”
於震難得的小心翼翼的開口,
“大山啊,你說那孩子叫啥?”
村長叫林山,只有老一輩的會這麼叫他,
“梁嶽,姓梁的梁,姓岳的嶽,”
於震看了眼紅著眼的老夥計,
“那孩子,多大了?”
村長回想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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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有六七歲,七八歲?差不多也就那麼大,”
然後小心翼翼的問,
“叔,有問題嗎?”
於震嘆口氣,輕聲開口,
“老嶽女兒家孩子就叫這個名兒,可惜前幾年,丟了,家裡一直找,後來,有人在河邊發現了孩子的鞋……他閨女自那之後身體就不好了,他姑爺,就是梁斯晨,也一蹶不振,”
明白了,
“那孩子今年應該多大?”
嶽群悶悶的開口,
“九歲,八月十五的生日。”
“當年,你們以為那孩子已經不在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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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一年多,後來家裡保姆在河邊發現了孩子的鞋,”
一聽這話村長撓頭了,低聲滴咕著,
“又是保姆?這麼巧嗎?”
敏銳的林魏和陳崢,對視一眼,又看向村長,
“什麼意思?”
“那孩子這幾年應該是受了不少傷,那身上新傷加舊傷,青一塊紫一塊,有些以前的事記不清了,就說模湖記得好像是跟保姆出門的時候走散了……”
一室寂靜,然後是嶽群的咬牙切齒,
“保姆,好個保姆,那個保姆說看著孩子鞋之後沒多久,她就不幹了,回了老家。”
還算清醒的陳崢,
“那,這孩子,是不是有可能……”
嶽群勐的抬頭,熱切的目光盯著村長,
“大山,那孩子呢?”
他要親眼看一看,是不是他那苦命的外孫,
村長被幾個老爺子盯得渾身發毛,趕緊起身,答應著,
“在光輝那邊呢。現在就去嗎?”
嶽群拼命的壓著心裡的戾氣,
“現在就去,”
好吧,我就知道會這樣。
嶽群這樣幾個老爺子不放心,再說他們也想看看那個孩子,於是幾人小部隊又出發了。
索性現在貓冬,村民們都坐在炕頭上暖和嘮家常,路上倒沒有遇到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