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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問話的同時,猛然轉過身。
這一次,他卻沒再做任何的阻止動作。
“嗯,是她。是你的母親。”
而夏也得以看清他的臉,頭頂的燈堪堪灑下,他那肅斂的表情籠罩在一束白光下,瞳孔裡的水藍彷彿漫上了些許悲傷……
她下意識地追問:“資訊屬實嗎?”
銀髮男生停頓了許久,才終於回答:“我希望這則資訊是屬實的。”
他的聲音很輕,可一字一句卻清晰無比。
她搖了搖頭,試圖放空自己。
母親……病死……希望這則資訊屬實……
也就是說,很有可能它不屬實?
如若不屬實,那是否就意味著,母親的死是其他因素?甚至可能是……人為因素?
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把這件事往壞處想……
她的頭腦漸漸變得昏沉,耳蝸蜂鳴,像是有無數聲音在同時嘯叫,又像是在瞬息之間越過億萬年的宇宙,最終抵達爆炸的原點,使得她一時間無法明辨時間維度上的節點,以及此刻存在的意義……
而在這樣的混亂中,她驚訝地發覺,自己竟如此般淡定。就像是剛剛目睹了一場宇宙大爆炸之後,卻依舊清明地翹首仰望,那遙遠的蒼穹……
一顆流星劃過,她方才想起低頭俯瞰,那腳下崩塌了的一切……
寂靜過後。
銀髮男生緩緩開口——
“你看起來似乎並沒有很驚訝。”
“嗯,”夏也低聲回答,“來之前做了一些心理準備,所以在聽到和看到這些訊息之後,也並不會覺得很意外。”
他沒再說話,只是輕點了下頭。
夏也同樣點頭,隨後用一種近乎呢喃的語氣低低問道:“我擅自闖進這裡,並且偷偷查閱了這麼多資料,監管局會如何依歸處置我?”
說完,她憑藉著本能望向他。
而他也接住了她的目光,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四目相對,最先移開視線的人,居然是他……
“放心,沒有任何的處置措施。”
“……?”
“因為發現你的並不是監管局的其他人員,是我。”
這樣曖昧不清的答案……
她卻在此刻失去了曾經的那些孤注一擲的勇氣。於是緩緩閉上眼,將心頭哽住的那口氣幽幽嘆了出去。
“二十一,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這些?在你和我相遇之前,就已經知道了,對嗎?”
“嗯。”
他轉身就要離開,腳步臨踏出門之前,卻倏然停住,“夏也,該知道的你也都知道了,需要採訪的專案也有了素材,沒必要再留在這裡了。對了,你可以繼續留在這裡查閱你所需要的資料,走的時候記得關門。”
說完,他邁步走了出去。
“二十一!”
夏也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如此迫切地追出去,氣喘吁吁地從背後抱住他。
耳畔響著的,全都是她的心跳聲。
他再也沒有了心跳……他的那顆機械心臟,此刻已經在她的胸腔裡了……每一次跳動,都在提醒著她,二十一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有事?”
他的聲音依舊很冷,但卻沒有把她推開,只是筆直地站著,任由她纖弱的手臂緊緊抱著他。
“二十一,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嗯,什麼問題?”
“你為什麼要花那麼多錢去備份自己的記憶?”
回答她的是一陣長長的沉默。
頭頂的燈堪堪暈開,慘白的光亮旋落在他的髮梢,那銀色更顯孤冷。
“因為有一些不能遺忘的記憶。”
“是什麼記憶不能忘?”夏也一瞬間激動了起來,她的心臟沒由來地開始狂跳,她在忐忑,在期待,期待著他能說出她心中預設的那個答案。
“因為還要回來繼續做替身啊,”他大大方方解釋道,“所以,有很多涉及機密的記憶,我不能遺忘。”
那一刻,她清楚聽見了自己心底有些東西狠狠碎裂開……
“夏也,再見了。”
他試圖掰開她環在自己腰間的手,但幾次嘗試都未果。
她就像中了魔一般,死死抱住他,怎麼樣都不放開。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
許久,她聽見身前的人淺笑了一聲,“剛好。”
夏也有些懵,“……什麼剛好?”
“從你順利入職以來,一直都想請你吃一頓飯,替你慶祝一下的,但由於各種各樣的事務,總是耽擱。擇日不如撞日,在你臨走前,一起吃個飯吧。”
她想都沒想就點了點頭。
因為這很有可能是最後一次坐在同一張飯桌上享用晚餐了吧。雖然準確的說,他們即將享用的是夜宵。
他並沒有帶她去餐館吃,而是直接去到了他的住處。
那是一棟獨立於其他建築的二層小別墅,坐落在監管局後院的僻靜處,藉著月光,夏也得以看清房子周遭的時候全貌——綠樹成蔭,鳥兒和蝴蝶也很多,但就是不見任何一朵花。
“怎麼不養些花?”夏也好奇地隨口問道,“剛好點綴這些綠葉,不然只有綠樹顯得太光禿禿的了。”
“我從不養花。”
“為什麼?”
“有花開就會有花謝,而我不喜歡看它離我而去,索性就不去養它。我的觀點就是,要想不難過,就不要投入任何的感情。”
夏也聽聞卻陷入了沉思,好像這句話在他們倆之間,也同樣適用……
夏也本想回答他點什麼,卻被他徑直打斷了,“進來吧,一次性拖鞋就在門口,然後來冰箱這邊看看,想吃點什麼?”
夏也換好鞋,跟著他走去了冰箱那邊,開啟門,裡面滿滿當當的食材著實驚到了她。
“不對啊!”
夏也似乎發現了疑點,“你不是AI仿生人嗎?仿生人怎麼能吃東西?對了!上次你還當著我的面喝了東西……難道你不是二十一?快說,你到底是誰?”
他忍俊不禁——
“我又沒說這裡面的東西是給我吃的,”說著便輕颳了一下她的鼻尖,“你這小腦袋瓜,怎麼還是這麼迷糊。”
“可是……”夏也還不死心,“那你到底是不是二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