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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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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過山際的光芒,把一切都籠罩起來,轟隆隆的聲音不斷傳來,祭壇之上的二人被狂風捲起,不停的旋轉、旋轉,等到風平浪靜,目可視物,這才發現處於祭壇中心的二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四散開來,仔細搜尋,”

趙玥瀅自然也要幫忙,一同的還有黑白無常。

搜尋過半,許是終歸不忍有朝一日看她受苦受難承受責罰,白無常開口道:“姑娘,當日之言句句屬實,陰律的條條框框皆是準則,若來時事發,恐會自食惡果。”

一片好心,趙玥瀅懂得。

只是,“多謝,並非我有意隱瞞,這些時日也為此事憂心,還曾與孟崖一同前往典籍司,可惜一無所獲。”

陰律的記載並不詳盡,寥寥數語,不明不白。

白無常點頭,不再多言。

先解決眼下的當務之急,等回了地府再從長計議。

再說黑白無常,人間如何本與二人無關,但二人行走於世千百年,看遍了人間疾苦,參透了生離死別,不忍再添災禍,若是能幫上一二,也算是積功德,攢福報。

今夜過半,對於眾人來說分外漫長。

今夜後,是生是死,是佛是魔,便見分曉。

被眾人苦苦找尋的連漪二人,也終於悠悠轉醒。

二十年來,連漪被困在不見天日的地方,早就五感盡失,是以,當她發現自已有了痛覺,從額角傳來陣陣隱痛;發現自已有了嗅覺,漫山遍野的花香;發現自已有了觸覺,她的手握著另一個女子的手。

雖然蒙著面,只看得見眼角眉梢,但連漪無比確定,眼前人就是她心中人,她的女兒。

內心深處積蓄了無限的思念,在此時潰不成軍,笑著抹掉眼淚,又有一絲膽怯,猶豫著要不要揭開她的面紗。

分別二十載,再見已是大人模樣,一時間感慨萬千,又深覺未能將女兒撫育成人,心中泛起愧疚。

摘下面紗,面紗下是那張與連漪一模一樣的臉,昏迷中的女子也在此時醒了過來。

連漪將她扶起來,“月兒,可有哪裡疼,哪裡痛?”

袖月,是連漪女兒的名字。

被喚作月兒的女子並沒有過多的反應,木木呆呆,狀如痴呆,動如木偶,對著連漪畢恭畢敬,“主人。”

這與她的預想並不同,連漪本以為母女再見或許會有些陌生,或許會感到膽怯,或許應該是有些欣喜,總之無論如何,不該是這般無波無瀾,無情無感。

是以,她有些不知所措,“你......你叫我什麼?”

在連漪的期待中,等來的仍是那句‘主人。’

她的女兒是那麼的聰明伶俐、天真可愛,難道是當年驚嚇過度,三魂一魄受損?

連漪忍不住抱住她哭泣,又憐愛的撫摸她的頭髮,在她的耳後摸到一塊兒凸起,俯身過去看,只當是剛剛天旋地轉摔到了頭。

袖月任其擺弄,經這一看,連漪才明白了女兒為何會是這副模樣,這又是於躍的手筆!

他到底是愛她,還是恨她?

袖月的竅陰穴被插入一根銀針,無痛無覺,與常人無異,但竅陰閉塞,神聰不通,關率谷,斷神庭,狀如痴兒。

幾個穴位依次看過,連漪便確信,女兒並非受驚嚇致痴呆,而是被人用銀針刺入幾個穴位,封住經脈,此後只能無知無感、任人差遣。

此法乃是羌渠部流傳下來的秘法,到這一代,知曉之人甚少,那就只能是......

於躍,你怎麼敢?

連漪心痛難忍,一時急火攻心,一口鮮血湧出,又生生忍住,不想嚇到女兒。

若要破解秘法,便要將四個穴位的銀針取出,每取出一根,袖月的痛苦便會倍增,如蟻噬心,如針刺骨,銀針盡除之時,便是神智迴歸之時,又如同萬江匯海,洶湧之勢難以抵擋。

連漪如何忍心看久別重逢的女兒承受痛苦,於是取下自已的斷髮,又從女兒身上取下斷髮,將兩縷青絲綁在一起,再將自已與袖月的血滴在上面,便完成了移天換日法。

這樣一來,袖月本應承受的痛苦便會轉移到連漪的身上。

連漪心中虧欠,“生而未養,又苦你為我混混沌沌過了二十載,是孃親虧欠你,等我取下銀針,便能還你自由。”

連漪不知道這片識海還能撐多久,不敢耽誤。

取下第一根竅陰銀針後,連漪感受到蝕骨之痛,就像被人生生折斷手臂;

取下第二根插入神聰穴的銀針之時,痛感加速襲來,如同折斷的手臂被車馬碾過、直接被粉碎成一個個細小的顆粒;

取下第三根率谷穴過後,連漪口吐鮮血,五臟六腑被千萬只螞蟻爬過、咬過一般,額頭汗如雨下,生生的捱過,大約過了半刻鐘,才有所緩解。

直到取下最後一根銀針......連漪因無力承受的痛苦怒吼,袖月則因闖入頭腦的神智怒吼,直到轉為低低的喘息。

一切迴歸,靈魂得以完整,內心得以充盈,五感迴歸身體,袖月也感受到了痛、嗅到了花香,還有一雙靈動的雙眸,正看向虛弱的連漪。

“娘......孃親?”

隨著神智迴歸,袖月脫口而出一句孃親,從此後,她也可以去做一個有血有肉有思想、自由自在且快活的人,不再受誰的束縛,不揹負拯救的使命。

暌違二十年,彼時那個一歲多的小姑娘還依偎在自已懷裡,撒嬌耍賴、牙牙學語,向前爬一段就回頭看看,含糊不清的叫著孃親,此時連漪無限滿足,這一聲、這一刻,真乃是勝過人間無數,“月兒,我的月兒。”

重逢的喜悅充斥著這方天地,又化為風,說給飛過的鳥兒聽,盛開的花都鮮豔了幾分,同樣感受著這份喜悅。

只是,銀針的取出沒有帶走袖月的記憶,這些年堅守的使命和信念並未就此完全消散,她並沒有忘記這場獻祭的目的—是拯救,亦是交換。

二十年的教化已然是根深蒂固,在她腦海中迴盪著師父的囑託,復活孃親的信念早就融入了她的血肉、靈魂,哪怕是要她犧牲自已。

她可以,可她沒有,“娘,快,吃下這顆丹藥,師父說只有吃下這顆丹藥,獻祭才是真正的完成。”

袖月說著把丹藥遞過去。

這顆丹藥便是袖月以血養護煉製了十餘年而得,二人血脈相連,唯有吃下此丹,方能助連漪真正恢復元神,凝聚三魂七魄。

可是那然後呢,獻祭儀式完成,她活她死?

連漪無法接受,若苟且存活是以女兒的生命為代價,這生機她不要!

舐犢情深,愛之深似海,她滿心滿眼惟願袖月餘生安穩,再無所求,此生能再見她一面,看到她長大後的樣子,便已滿足,此生無憾。

連漪只願她從此海闊天空,“月兒,你可知孃親為何為你取名袖月二字,擔風袖月,只願你無憂無慮,自由自在,不去做誰的附屬品,不必負擔他人賦予的使命,這一生該為自已而精彩,你......明白麼?”

袖月搖頭,皺起的眉頭也表達著她不懂,從小到大,每每聽師父說著孃親的過往,還有對她的思念,就好似她也經歷了一般,“我的使命是把孃親帶回來。”

“不,你的使命是為自已而活,這也是孃親的心願。”

柢固則生長,根深則視久,二十年的潛移默化,一夕之間難以改變,可留給她們的時間不多了,這裡花草也開始逐漸枯萎,漸漸坍塌,很快就不復存在。

這一次,會是真正的解脫,是連漪的,卻不是袖月的結束。

一切因她開始,便讓她來結束一切。

“孃親,你要做什麼?”

“放你自由,也放我自由,這是孃親最後能為你做的。”

在那抹釋然的微笑中,連漪捏碎了手中的丹藥,迸發出無法忘懷的光熱,奇幻的光芒猶如朝霞萬千,轉瞬之間又化為烏有,只有置身其中,才能聽到連漪最後的囑託,

“好好地......活著。”

連漪緩慢下墜的身軀被甦醒過來的於躍接住,一旁的袖月昏迷不醒。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變故,但在於躍的眼裡獻祭成功了,他能感受到連漪身體的溫熱,久違的溫熱。

“哈哈哈,成功了,成功了!”於躍止不住的大笑,轉而哭泣,他等了、盼了二十年,終於......終於還是讓他做到了。

失而復得,乃是人生一大喜事。

於躍小心翼翼捧著她的臉,如同稀世珍寶,好似只有這個結果,才算不枉費他的一番心機,半生謀劃,“連漪,你可有哪裡不適?”

連漪有氣無力,面無血色,比之在冰晶棺時差了不是一星半點,“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這不對,於躍顯然也察覺了這一點,她身體的溫熱在漸漸散去,再加上連漪那句話,“你...你說什麼?”

於躍心頭湧起不好的猜測,他不願承認,這些年來,是放不下的執念在支撐著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已這就是對的路。

最後的時刻,她說:“相識數載,原以為你知我,我也知你,是我錯了。”

連漪並不是要責難於誰,說到底,她才是一切的因,若不是要救她,於躍也不會一步錯,步步錯,丟了來路,沒了去路,

她也想救一救他,在最後的時刻,“不要一錯再錯,傷及無辜,經年過去,我仍在乎,永遠在乎,即便刀槍夾身,此心不改。”

不知於躍聽懂沒有,他喃喃問道:“為何,你為何不要?”

多年前向日葵下,這便是你許下的願望,年紀輕輕便苦惱生命無常,壽數短暫,比他這個所謂的神明還要悲天憫人,於躍把這些小心翼翼的記在心裡,如今怎麼說不要就不要了呢?難道真的只有他不肯向前,這些年的堅守又算什麼?

蒼涼之感自心而生,悲愴之心難以言盡。

古槐樹下,連漪記得年少時許下的願望,當初的童言稚語誤了他一生,“若無世人,何須長生?這場夢做了太久,如今我既已醒,你也別再苦苦掙扎,可好?”

年少情誼,即便對於躍無男女之情,連漪仍希望助他脫離苦海,這一生的陰謀算計就讓它都隨風而去,等陽光普照大地,光芒遍佈人間,便長眠於此,欠下的情,終究是不能還了。

連漪氣若游絲,最終沒能等到於躍的回答,垂下的手臂宣告了她的離開,拿著的小老虎布偶掉落在地,滾了幾滾,去到了昏迷的袖月身邊,連漪內心深處始終放不下的還是她唯一的女兒,若有來生......還是投胎到平凡人家。

生死簿憑空多出的一頁記載著連漪的生平,幾句判詞撫不平二十年的孤獨與等待,道不完這一生的境遇與感悟。

聽聞,人死後先失去視覺,最後才是聽覺,若真如此,那麼連漪一定聽到了袖月的那句‘孃親。’

還有於躍的那句“好。”

夢中人已不在了,織夢人又何苦來哉。

在引魂鈴的牽引下,連漪的魂魄已到跟前,“謝謝你,”謝趙玥瀅救她於水深火熱之中,脫離無盡苦海。

人善,良有福報,結善緣,積功德,渡人終渡已,方得廣闊天地間,任君自在。

一時的善心常見,一世的善心少見,趙玥瀅也好,黑白無常也好,不過是跟隨本心,略盡綿薄之力,世間萬般,皆是造化!

曙後星孤,便要回地府去,生死簿卻又有所顯示,這一次,是幡然醒悟的於躍。

彌留之際,於躍回到了那片草原、那片花海,向日葵開的正好,奔跑的小男孩一不留神摔倒了,後面的小女孩趕緊跑來扶他起來,“你可真笨,這條路每天都走來走去,還能摔倒。”

“我才不笨,大家都叫我小神靈。”

神靈怎麼會笨呢?

再說了,他跑這麼快還不是為了手裡這串糖葫蘆,即便是摔倒臉著地,小於躍的手仍是高高舉起,“連漪,給你,快吃吧。”

連漪吃的心滿意足,“才不管你是什麼大神靈、小神靈,在我心裡,你是我一輩子的好朋友。”

就是這般的童言稚語,讓於躍記了一輩子,成了往後日子裡治癒他的一劑藥,是啊,不管他是誰,都是連漪的好朋友。

可是,慢慢的,他不再被允許四處走動,日日關在狹小的房間裡讀著那些晦澀難懂的經文,天長日久,也悟出了些門道,經年累月,修出了所謂佛緣,也就這樣,被捧上高臺。

可所有人都忘了,他是於躍,他只願做於躍,一輩子陪在連漪的身邊,可她不要,他便只能做那個所謂的神靈,做部落信奉的智者。

現在,他終於又可以做回自已。

又何嘗不是解脫。

神通不敵業力,造業障,結惡果,便是天降神明也在劫難逃,何況一介凡人之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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