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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醒醒，吃飯了。”那張只見過兩面，卻給她留下深刻印象的俊臉從眼前慢慢消失，隨後耳邊響起一道不算熟悉的男聲。
顧韻睜開眼，洞頂的珠子依舊散發著柔和的白光。
顧韻一個激靈蹦起來，身下果然是鋪著錦被的柔軟大床。她低頭一看，身上只穿著毛衣，風衣疊得整整齊齊放在一旁，床鋪乾淨整潔。
顧韻看向桌邊的高路：“你進來時我就在床上？”
高路低著頭：“是的，夫人。”
“你們的四公子呢？”顧韻盯著高路問。
高路還是不抬頭：“不知道。邢師兄讓我來給您送飯，來的時候就您一人。”
顧韻穿上風衣，下床的時候看到床邊多出來的梳妝檯和洗臉盆架，皺了下眉。邊穿鞋邊問：“你昨天吃的什麼藥？有什麼危害？”
高路終於抬起頭，對上顧韻的視線：“顧老師怨我嗎？”
顧韻的視線落回手上的鞋帶：“大王怎麼樣了？”
高路說：“餵過藥，蛇毒已經清了，傷口敷了藥，沒有感染，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顧韻點頭：“好。”
顧韻走到桌邊，看著桌上的一碗稀飯，兩個包子，問：“你吃過了嗎？”
“吃過了。”高路說。
顧韻坐下，一口一個包子塞進嘴裡，三兩口喝光稀飯，從揹包裡找出塊壓縮餅乾啃。
高路在一旁呆呆地看著。
顧韻看他一眼：“想吃？”
高路搖搖頭，收起桌上的碗筷，在準備離開時從褲兜裡掏出一個小紙團輕輕放在顧韻手邊，說：“夫人好好休息，我中午再給您送飯。”
顧韻看他一眼，沒有出聲。
“夫人，早飯合口味嗎？”洞口傳來一道優雅的男聲。
顧韻不著痕跡地壓住紙團，借起身的動作將紙團握進手心，淡淡道：“味道可以，就是數量少了些。”
“哈哈，看來邢開失職了。”四公子笑著走進來，問：“昨晚睡得好嗎？”
顧韻點頭：“好。”
看顧韻反應平靜，四公子臉上的興味淡了許多，走到桌邊坐下喝了杯茶，說：“明天就是臘月初一了，真期待明晚的到來。”
顧韻臉色不變，只慢條斯理地吃著壓縮餅乾。
四公子覺得無趣，起身回到床上盤腿坐下，眼睛緊緊盯著顧韻，問：“想不想提前洞房？我帶你體驗雙修的樂趣。”
顧韻握著壓縮餅乾的指節發白，淡淡道：“你們扶風門的人行事都是如此隨意的嗎？”
四公子道：“自然不是！否則，你以為我用等到明天？”
顧韻不動聲色地問：“明天有什麼特殊之處？”
四公子說：“明天是‘天玄瓊膽’成熟的日子。”
“‘天玄瓊膽’是什麼？”顧韻追問。
四公子看顧韻眼中染上光彩，興致也上來了，緩緩開口：“‘天玄瓊膽’是大小青接受祭祀後取出的第一滴膽汁。你喝下小青的，我喝下大青的，我們雙修，我的修為增長一甲子，你的壽元增加二十年。”
顧韻極力壓制心中的噁心，問：“你們扶風門就是這樣增長修為的？”
四公子看向洞外，眼中含著淡淡的笑意，周身籠罩著神秘的光暈，彷彿高高在上的仙人。他輕描淡寫道：“‘天玄瓊膽’只是很普通的一種。以後跟我回去，你自然會見到真正的寶貝。”
顧韻悄悄攥緊手心：“‘天玄瓊膽’多久取一次？大小青怎麼祭祀？”
“這麼迫不及待嗎？”四公子重新看向顧韻，淡笑道：“它倆是有些懶，六十年才能取一回。至於祭祀嘛，肯定是需要見血的，具體的不用好奇，明天你就能看到了。”
“你答應不會傷害我的朋友和學生的！”顧韻儘量平復自己的情緒。
四公子看著顧韻，眼中勢在必得，臉上似笑非笑：“看你明晚的表現吧！”
顧韻無視四公子眼中的貪婪，說：“祭祀在前，你不動他們，從哪裡取血？”
四公子恍然：“這個你不用擔心，大小青信眾多，就是柳茵茵的人不來，也會有信眾獻上供奉。既然他們來了那麼多人，供奉自然是準備好了的。”
“柳茵茵！”轟得一聲，夢中情形在顧韻腦中炸開：山洞，顧維華，小女孩，長著桃花眼的大哥哥，白頭髮的漂亮男人，灰白長髮的女人，柳茵茵，極樂宗，“天玄玉蓮”，青色小蛇。
一個個、一件件本該存在於顧維華故事中的人、物，跨越六十六年時光，出現在顧韻面前。
顧韻只覺頭疼欲裂，拼命忍住抱頭嘶喊的衝動，對床上的四公子說：“我有點累，想休息一下。你可以出去走走嗎？”
四公子似是覺得幻聽了，掏了掏耳朵：“你說什麼？”
看顧韻臉色蒼白，四公子沒再為難她，利落下床，邊往外走邊說：“你聽話，我自然事事讓著你，你情我願的多好！畢竟像三哥那樣，喜歡用強的人不多。”
最後幾個字消散在空氣中，顧韻沒有聽清楚，她在確認四公子離開後一下子跌坐到椅子上，抱頭趴在桌子上消化腦中的資訊。
四公子口中的柳茵茵就是爺爺故事中的柳茵茵，真的會是那樣嗎？奶奶口中長得跟仙人兒似的“大哥哥”會是楚家少主嗎？他的頭髮灰白，是符合老年人的氣質，但他的臉那麼年輕，難道他也服用“天玄瓊膽”雙修了？
顧韻坐起來，渾身打了個哆嗦，那個畫面光是想想就惡寒。
顧韻確定四公子沒有回來，將藏在毛衣袖口中的紙團取出來展開，一行工整的中性筆字出現在眼中：
“今夜探路，明天趁亂離開。少卿。”
顧韻將紙團丟入口中，慢慢咀嚼，隨後喝了一口水，吞嚥地乾乾淨淨。
另一處洞穴裡，洞壁上糊著大紅綢緞，地上鋪著印有“喜”字的大紅地毯，床帳、桌子、衣櫃，是一水兒的大紅色，到處貼著大紅“喜”字，桌子上擺著嬰兒手臂粗的大紅喜燭。
床上鋪著大紅錦緞做成的被褥，四名穿紅夾襖的中年婦女一邊在喜被下撒紅棗花生，一邊偷偷打量洞口處立著的男人。
其中一名婦人低聲說：“俺聽張護法說明兒個成親的是大人的主人，人長得俊俏得很，怕就是門口這後生。”
“阿林嫂，你莫要亂說，大人是神仙，神仙哪裡來的主人。”另一名婦人接道。
“真的！張護法說他親眼瞧見大青大人對著一後生低下了頭，還讓那後生摸他的頭，不是主人是什麼？”原先那名婦人急了，聲音有點大。
“你說的不錯，我就是大小青的主人，你們把他們照顧得不錯，明天都有獎勵。”門口的男人微笑著走進來，周身的從容優雅讓四個婦人看直了眼。
一名膽大的婦人道：“真的嗎？俺不要獎勵，俺求蛇神大人保佑俺閨女今年再生個大胖小子，過繼給俺那可憐的兒子，他那個肚皮不爭氣的婆娘，上個月又生了個賠錢貨，剛好養肥了獻給小青大人，她老人家最喜歡小女娃那個味兒。”
另一名婦人不甘示弱：“是呀，俺也想求大人保佑俺再添個大胖孫子。”
第三名婦人道：“阿星家的，你不是已經有倆孫子了嗎？”
前面那婦人道：“孫子哪有嫌多的？”
第四名婦人也開口附和：“對呀對呀，俺們這一輩子不就圖個吃飽穿暖、大胖孫子繞著轉嘛。”
四公子臉上笑容依舊，眼中透出幾分鄙夷：“你們要那麼多男孩做什麼？長大了去哪裡討媳婦？”
四名婦人愣住，半晌一人道：“這不有蛇神大人嗎？哪有他們實現不了的願望？”
四公子嗤笑：“這倒不假！”
“邢開，記住她們的心願，明天一一兌現了。”四公子看向洞外站著的中年男子。
邢開走進洞口，視線從四名婦人身上一一掃過，道：“是，公子。”
“你辦事果然靠得住，這喜房佈置得很好。等會兒找人給夫人做一身喜服，不光手藝要好，還要身上乾淨的，夫人的身上沾不得半點汙穢。”四公子說著視線隱晦地從四名婦人身上掠過，眼中是不加掩飾的嫌惡。
邢開將四公子的神情看在眼裡，說：“公子放心，你和夫人的親事定不會出差錯。”
四公子滿意地點頭。
兩人說著話離開了洞穴，留下的四名婦人再次低聲八卦起來。
“不知是哪家的姑娘這麼有福氣？大人的主人又年輕又英俊，要是俺家姑娘還沒嫁人就好了。”
“你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看看你姑娘啥樣兒。現在都快三十了，就是十七八也配不上那神仙一樣的人。”
“俺姑娘咋了？俺姑娘當年在村裡可是數一數二的美人兒，都怪她那個死鬼男人，兩年生仨，是人過的日子嗎？等這次伺候好了蛇神大人，俺求蛇神大人給俺姑娘重新配個好姑爺。”
“阿星家的，你該不會是把你外孫女兒也帶來了吧？”
“那有啥，幾個女娃子留著拖累俺閨女啊，她還捨不得，氣死俺了。”
低俗惡毒的話語越來越遠。
四公子一貫帶著溫雅笑容的臉難得地沉下來，對身後的邢開道：“聽到了嗎？窮山惡水出刁民！這就是一群還沒進化好的惡毒愚民，理該用來喂大小青，至少它倆還知道‘虎毒不食子’，每次用小蛇煉藥的時候它們都要痛苦好一陣子。”
“公子說的是！明天先用她們幾個獻祭。”邢開道。
“嗯，喜房裡她們四個碰過的東西全部燒了重新佈置，不要再找這種人，夫人沾了她們動過的東西晦氣。”四公子說。
身後沒有傳來邢開的聲音，四公子轉身看他：“怎麼，有問題？”
邢開猶豫道：“如今在洞中的信眾多是如她們這般惡毒、無知、愚昧之人，準備好的祭品又都懦弱、無能，您看？”
四公子繼續向前走，邊走邊道：“不是還有夫人的朋友和學生嗎？除了三個外種人，其餘人全安排過去佈置喜房，夫人在我手裡，他們不敢有別的心思。”
“公子想得周到！”邢開低頭的瞬間，眼裡精光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