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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章 陽光下的河下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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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光緒年間。

河下鎮深秋的傍晚。

夕陽的餘輝僅存的一點熱量也已經散盡,秋風陣陣,滿目蕭瑟。歸巢的烏鴉從空中掠過,淒涼的哀鳴把人心撕碎。

白龍河大堤下隱約看到有人蜷縮在低窪處,緩緩蠕動,傳來一陣陣孩子的哭喊聲。

“娘!……”暮色之中兩個孩子渾身顫抖跪在冰冷的黑土地上,身體幾乎匍匐在地面上,一聲接一聲的喊著娘,撕心裂肺,哭幹了眼淚,喊破了喉嚨,躺在地上的娘直挺挺的沒有絲毫反應。兩個孩子面黃肌瘦,頭髮蓬亂,衣衫襤褸,像凍僵的小鳥在秋風中瑟瑟發抖。孩子身邊蹲著一箇中年男人,低著頭,看不清面孔。只覺得此人身材高大,瘦骨嶙峋,身心疲憊已撐不起精神。他是那兩個孩子的爸爸,名叫蘇朗。男孩子青雲,女兒青秀,躺在地上的女人是孩子的媽媽孟氏。

蘇朗一家四口是從山東泰安逃出來的。

光緒年間,北方廣大地區的農民不堪清政府的腐敗統治和西方列強的入侵,紛紛扯旗造反,迅速掀起了聲勢浩大的義和團運動,很快蔓延大半國土。蘇朗參加了山東義軍,不久成為山東義和團一支隊伍的首領。這支隊伍在蘇朗的統領下,反清殺洋人,威震山東。腐敗的清政府卻在暗中勾結西方列強,大肆絞殺義和團運動,轟轟烈烈的義和團運動被扼殺。蘇朗被山東政府通緝追殺,他不顧一切帶著全家一路向南逃亡。夜行晝宿,好不容易逃離虎口來到了河下鎮,不料孟氏病倒在路邊,一家人一籌莫展,眼瞅天黑下來,風越刮越大,越來越冷,一家人處於絕望的之中,等待噩運降臨。蘇朗仰望蒼穹,絕望的哀嘆,“蒼天啊!給我家人一條活路吧!” 他的心似在滴血。

一輛馬車在河堤上由西向東快速賓士,車輪碾壓在堅硬的黑土地上發出咣噹咣噹的聲音,車尾掀起的一條長長的灰塵,如同黑龍騰空,又瀰漫散去,把本已暗淡的夕陽圖染的更加迷糊不清。

馬車上是一主一僕,一胖一瘦兩個男人。他們聊的興趣正濃,不時傳來哈哈哈開懷大笑聲。瘦的是車把式,三十多歲,人稱老張。瘦長臉,八字眉,身穿黑色粗布衣衫,頭頂棕色舊氈帽,手中牢牢握著一把長鞭。老張大嗓門,說話有一個習慣,總習慣在話尾加上兩個字——是吧?老張大聲吆喝著駕轅的棗紅馬,還不忘與東家聊天。

“東家,您今天拜會的這位朋友很不簡單哦!看那範兒,一定是官宦出身。”

被老張稱呼東家的是一位微胖的中年男人,約有四十五、六歲,中等身高,圓乎乎的白淨臉,慈眉善目。身穿洋布旗袍馬褂,頭頂嶄新的黑色瓜皮小帽,一顆祖母綠玉石鑲嵌於帽牆中間。此人乾淨利落,溫文爾雅。他是河下鎮最負盛名的《一品坊》飯館的老東家周泰。今天,他到縣城看望好友,回來有些遲了,天色已晚,急著向河下鎮趕路。

“老張,你的眼力不錯哦,……尚氏家族的後人。”周泰話說的平淡,不料引起老張興趣。

“尚家?……是不是一家出了五個知府的尚家,……五百戶的尚氏?”老張吃驚地問東家。

“還能有那個尚家,當然是五百戶尚氏。”

老張說:“尚家真了不起!……是吧,東家?”老張流露出羨慕敬仰的表情。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便煞有介事向東家說,“東家,你聽過尚家發跡的小故事嗎?”

“……哦?沒有,講給我聽聽。”周泰說。

老張揮動長杆大鞭向空中一甩,清脆的鞭聲在空中炸響,棗紅馬疾馳向前。老張精神抖擻,清了清嗓子,像評書藝人繪聲繪色講出一段尚家發跡的神奇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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