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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多年前
許識意囑咐許尋心:“我出去玩哈,你不許跟他們說。”
許尋心第八百次提醒:“一定要注意安全,遇到道士了趕緊跑。”
“知道了知道了……”
許識意跑得飛快,一眨眼功夫就溜到了烏奇山下。
“等我下山了,我要吃好多好吃的!”
“還有……啊!!!”
許識意低頭一瞧,一個巨大的捕獸夾夾住了他的腳。
“痛痛痛…”他坐在地上,體驗著人間的邪惡,放狠話:“讓我知道是誰放的,我要扒了他的皮!”
血從腳上刺啦得冒。
他疼得抽噎,但又不敢扒開這夾子。
“你還好嗎?”
一道溫柔的聲線傳到許識意耳中。
許識意下意識回道:“你看我這像好的嗎?”
話說出口了才抬起頭看。
清風明月般的人站在跟前。
林間射進來的光影都為他做陪襯。
一剎那,心裡的波瀾壯闊擊倒了這個沒見過世面的狐狸。
許識意忘了疼,單純地被迷了眼:“你長得可真好看……”
柳年:“我來幫你吧。”
“啊?”
柳年看著這熱烈且絲毫不加修飾的目光,尷尬問:“你的傷……”
許識意低頭一看,眼珠子一轉,立馬叫喚道:“痛死我了……”
他的小表情太好理解了。
以至於柳年不由得愣住。
許識意不滿:“你幹嘛呢?不是說要幫我嗎?”
“是。”柳年蹲下,好脾氣地將許識意的腿架上自己的腿:“你……把眼睛閉上。”
許識意不明所以:“為什麼?”
柳年言簡意賅:“看著的話,會疼。”
許識意不信邪,一個字回他:“不。”
柳年點頭。
利索下手。
“啊啊啊……痛痛痛!”
“輕、輕點……”
許識意疼得眼泛淚花,委屈怪罪:“你這個人怎麼這樣……”
柳年:“不把它弄下來你會更疼。”
“是……這樣嗎?”
或許是他的眼神太過不諳世事,柳年心裡的疑惑和怪異升起。
柳年:“嗯,給你藥,自己上。”
許識意看不懂他的臉色,反正不接:“為什麼又要我自己上,不行,你幫我上。”
他使喚人使喚慣了。
柳年把藥放到許識意手上,心裡警惕,但依舊語氣和緩地跟他說:“我上藥,你疼了又要怪罪。”
許識意愁:“那我不怪你就好了,喏。”
他把腳重新懟到柳年手上。
說是不怪,可等到柳年幫他上完藥,許識意已經罵了幾百句了。
柳年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
柳年:“你住哪裡?我送你回去。”
“回去?”
許識意瞪大眼睛:“不不不,我不回去,我出來玩回去了就不好出來了。”
柳年表示理解,試探地問:“你今年多大了?”
雖然是試探,可他態度好。
許識意大度地告訴他:“一百……一十八。”
“十八?”
“嗯。”許識意掩耳盜鈴:“就是十八,你別多想。”
柳年心裡有數,是隻剛出山的妖怪。
柳年:“嗯,那我走了。”
他轉身欲走。
“啊……怎麼就走了。”
他又回頭看,許識意登時衝他笑:“你要回家了嗎?”
柳年:“嗯。”
許識意:“那你明天還會來嗎?”
“……會。”
許識意問:“真的嗎?”
柳年低下頭轉身,這次是真走了:“是。”
——
可憐小狐狸頭一回下山就遇到了美人計。
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他就坐在原地不動,看著確定柳年離開之後,才鼓起勇氣來觀摩自己受傷的腳。
emm……包紮得不錯。
但一動就痛,他乾脆就席地而眠,以地為床,以天為被。
等著等著,天又亮了。
他又看到了昨日那個人。
他揮起歡樂的胳膊:“喂……我在這裡,你來的好晚哦。”
柳年:“天才剛亮。”
許識意看他背了個大筐子,想上手去扒,問:“這是什麼?”
柳年坐下,將筐子至於一旁:“是草藥。”
“哦。”
許識意閒聊問:“你是做什麼的?”
柳年:“道士,散修。”
“道……道士!!!”許識意驚得炸毛,死死摁住屁股和腦袋。
柳年心知肚明,覺得他好玩:“那你是做什麼的?”
許識意心虛:“做什麼,做……”
他肯定地道:“坐吃山空,在家裡吃山的。”
柳年愣了一瞬,憋住了笑,沒讓這麼多年的面上功夫功虧一簣。
許識意又問:“道士不都是凶神惡煞,會殺人,奇醜無比,張牙舞爪,到處欺負人的麼?”
他聽說的版本是這個樣子的。
柳年:“你從哪裡聽來的?”
許識意露出兩顆尖牙來,用手磨了磨,天真爛漫道:“我爹孃是這麼說的,姨姨伯伯也是這樣說的。”
柳年心道,那是因為你爹孃都是妖,姨姨伯伯也都是妖。
柳年:“他們說的沒錯,對你確實是這樣。”
許識意:“哦。”
許識意一條好腿已經在往外伸,問:“你在山上幹嘛呢,不會是想捉……妖吧。”
柳年假裝沒看到他顫抖的腿:“不是,我是來採藥的,山下有不少人被蛇咬傷了。”
許識意愁眉苦眼:“蛇為什麼要咬他們?”
柳年不知道怎麼解釋。
許識意戳他:“你不是道士嗎?”
柳年:“道士不是什麼都知道的,我也只是做些我能做到的事情。”
“這樣啊,那我幫你一起啊。”
柳年拒絕:“不用,你不認識這些草藥。”
許識意被人否認,氣憤填膺。一伸手:“誰說的啊?給我看看。”
柳年同意,把筐子挪到他那裡去。
一刻鐘後,柳年問他:“可看出什麼名堂來了?”
許識意:“我……這樣吧,我一天之內就能把整座山的這種草給你抓出來,怎麼樣?”
“這麼厲害?!!”
許識意:“那可不。”
他幹勁十足,拖著病腿要走,並囑咐:“我跟你講,太陽下山之前,在這裡等我,別跑了。”
柳年:“好。”
——
狐狸用力蹬著地:“出來,出來呀。”
沒一會兒,地下出來了好幾只小妖:“殿下,叫我們出來可有事吩咐?”
許識意:“就這種草,把你們這座山上的這種草都給我找出來。”
小妖:“是。”
許識意吩咐完,就找了跟粗大的樹幹,爬上去睡覺,睡得打起了微小的呼嚕。
沒看到從一旁走出來的柳年,柳年記下位置,下山去了。
“柳道士,你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啊……唯有來世做牛做馬才能報答你對我們的恩情……”
有兩三人對著柳年下跪。
柳年愁一頓,忙把他們攙扶起:“別這樣說,我只是盡了自己的力。”
看那人表情有些艱難和不可言說。
柳年問:“是又出什麼事了?”
“哎……又有幾人中招了,我們的藥不夠了,您給的也快要用完了……”
柳年卻說:“今晚會有藥,你信我。”
——
狐狸睡得沒心沒肺,一個翻身從樹幹上翻下來了。
“唔哇啊啊……”
“嗯?”
許識意眨了眨眼,抱著柳年的脖子興奮道:“哇,好玩,你接住我了,再來一遍再來一遍……”
他叫嚷著還要再來一遍。
說著他已經爬上樹了。
“呼……”
又掉下來了。
柳年接著他:“玩好了嗎?”
許識意:“好了。”
“嗯,那我放你下來。”
許識意撓了撓頭:“對了,我的藥呢?”
柳年指著樹根下理好的一捆捆藥材,誇讚:“你很厲害。”
許識意憋嘴:“那可不,累死我了,都累睡著了。”
柳年笑了。
許識意呆愣,開口:“你笑啥?”
柳年:“我的錯,你看上去很開心。”
許識意扭捏:“那是,活著不就圖個開心,你活著不開心嗎?”
柳年簡而言之:“還行。”
許識意:“哦,還行,那就也還行,我也還行。”
“……”
許識意等他走了。
耐不住跟上去。
擱著不遠的距離。
柳年聽著一路上咯吱咯吱的樹葉亂動的聲音,淺淺勾起來一抹笑。
一路上都有人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