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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孃。”
“川兒?川兒,你今日怎麼沒跟你師父一起去表演?”凝雙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徒弟有些驚訝。
“前幾日不是說要一起去幽州給那些達官貴人表演嗎?怎麼你還在這裡?”
“師孃,我昨日就跟師父說了。我實在不放心你,你如今病著,身邊又沒個照顧你的人。”
凌川一邊說一邊收拾著桌上的碗筷。
“你看,我們不在你就吃這些,你說我們怎麼能放心呢。這東西又不能補氣力,少吃些。”
“您啊,先去裡屋休息,我做好了叫你。”
凝雙滿臉欣慰,她也不彆扭,起身摸摸凌川的頭,“好啦好啦,知道你長大了懂事了。”
凌川將頭微微一偏,臉頰落到凝雙手中。
手中冰冷的觸感傳來,惹得凌川心口一緊,那逐漸劇烈躁動的心跳,讓他一下慌了神,一股溫熱包裹著全身。
這血氣方剛的年紀,身體不免燥熱難耐。
他急忙轉身,一邊鎮定收拾一邊說著,“師…師孃你快去休息吧。”心中慌亂只有自己知道。
腳步聲漸遠,凌川這才敢回過頭去看她。
晨光中凝雙那單薄的身影,彷彿一陣輕風都能將她吹倒。
他趕緊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冷靜下來。
此刻的他正是臉紅如蝦,眼睛裡閃著喝醉酒似的異樣眼光,一縷羞意湧上心頭。
有了凌川,凝雙就不必操勞太多,只是曬曬衣被,弄弄花草。
凌川自小跟著他們走南闖北地表演,很多時候都是他做的飯菜。
如果師父在的時候,師父會做。
凝雙師孃哪裡會做什麼吃的。
師父外出表演少則三五天,多則十天半月,在這期間有不少慕名而來的男人來這[清風堂]。
有的登徒子早早就打聽到師父的行程,好在有凌川,不至於讓事情發展得太過火。
以往遠出表演,師父總是會帶上凝雙,這次因為凝雙身子原因,舟車勞頓到處跑只怕吃不消。
府中雖有奴僕照料,正如凌川所說,他也實在不放心。
有個親近的人在身邊,始終要寬心些。
☆☆☆
這日趕上好天氣,凌川又知那山間野味最是大補。
早早就起來為凝雙準備早食,吩咐完奴僕後背著揹簍,拿上弓弩便朝山頭走去。
殊不知在[清風堂]一拐角處,一個畏首畏尾的小廝在他走後也離開了。
凌川心想著早去早回,步伐也逐步加快,許是想到了凝雙喝了他打獵得來的野味,身體能快快恢復,臉上便洋溢著幸福的模樣。
老天爺總是愛捉弄人的,凌川還未到山腳,被一群山匪攔了去路。
十幾個腦滿肥腸的男人腰間別著一把把明晃晃的刀,為首的男人嘴裡叼著一根髒兮兮的旱菸杆,一陣吞雲吐霧後,雄厚的聲音開口道:
“臭小子,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小命來。”
凌川也才十幾歲的年紀,雖說見過不少世面,但哪裡見過這持刀搶劫的悍匪。
“各位爺,我師孃病重,我不過路過此地,去那山頭為我師孃採草藥,我們窮苦人家,哪裡買的起那名貴藥材。”
“您各位放我這一路,我凌川一定感恩戴德!”
他的模樣滿是謙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畢竟家裡還有人等著。
自己軟一些,這些人總會善良一點吧。硬碰硬肯定是行不通的,求饒,應該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喲~還是個大孝子呢~”那嘴叼煙桿的男人嘴一斜,朝後面的小弟笑道,滿臉橫肉笑得堆在一起。
“那是你師孃,又不是我們的師孃,你吃她奶長大,我們可沒嚐到師孃奶水何等滋味。”
他越說越下流,表情也變得油膩,伴隨著同夥濃濃的嘲諷笑意,市儈小人的嘴臉暴露無遺。
身後一堆人起鬨,“小夥子,師孃奶水什麼滋味,你還有印象嗎?哈哈哈哈哈哈!”
“這小屁孩怕是毛都沒長齊,你跟他說這些他懂什麼,哈哈哈哈。”
“看你這個下流胚子,腦子裡一天天裝的什麼哦。”
“我還能裝什麼,裝著師孃唄~”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這群人一點也不顧及凌川的感受,大言不慚地做著下流動作。
而這些話如同淬毒利刃,一刀一刀割在凌川身上,毒藥滲進肉裡,侵入五臟六腑。
他雙手緊緊握成拳頭,皮包著骨頭森森泛白,整個人都氣得發抖,雙臂青筋暴起,血脈膨脹,臉上表情說不上難看。
只能用惡毒來形容,似地獄一般的眼神,殺人於凌遲。
“不!許!你!們!辱!我!師!娘!”
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吐出來。
“喲!這小東西還生氣了?你們看看,看看這小拳頭。”眾人一陣鬨笑。
幾人笑了一陣,卻見凌川仍然一副要吃人的模樣,一下子來了火。
“你他媽瞪什麼瞪!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來泡酒!!”為首那胖子怒道。
說完話,凌川仍然不為所動,只是,他突然笑了一下。
他這笑,引人心裡發毛,更像是火上澆油般激怒了眾人。
“臭小子,你笑什麼笑!”
“我笑,拿眼珠來泡酒,果然是個妙方。”凌川不急不緩地回道。
“你…都他媽給我上!!老子要把他眼珠子挖出來下酒!把他耳朵剁下來炒菜!將他四肢扔山裡喂狼!!”
☆☆☆
凌川回到[清風堂]已是日暮時分,凝雙看到他時魂都要被嚇沒了。
整個臉腫如豬頭,已是面目全非,分不清何處是眼,何處是鼻,只知嘴裡不斷吐血。
身上衣服沒有一塊完整的,衣服下面是更加恐怖的一幕。
遍佈血紅的傷口鮮肉外翻,上面粘粘了無數灰塵與細枝丫,還有些不知為何物的髒東西,無不散發出惡臭。
每一條傷口足足有二指深,深處的血呈黑紅色,隱約可見的白骨即便在黑夜裡也使人腿軟心驚。
“師……師孃……”
“川兒!來人啊!!快來人啊!!”
凌川一見到凝雙,似是鬆了口氣,嘴角露出溫柔一笑,一下子就倒在了她懷中。
“快叫大夫!!快去!!”
一直忙到三更天,大夫拎著藥箱出來時拉著凝雙問道:“這孩子是不是惹到什麼人了?還好他命大,傷成這般都能走著回來。不過能不能醒來看他自己造化了。”
“還好是來得及時,若再耽誤一點時間,他怕是小命不保了。”
凝雙紅著眼一直給大夫道謝,自稱是沒與人結仇。
“夫人家如今在這偃師城也算得上是大有名氣的,別是哪家戲班子眼紅的,在背後給你使絆子。”大夫好心提醒著。
凝雙一邊擦眼淚,一邊細想。
“雖說相公傀儡戲無人能及,但也不至於為了這個殺人吧。他才多大點孩子,竟下這般死手。”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很多人為了錢財,壞事做絕,他們眼中人命算不上什麼。夫人出門在外,還是小心為好。”
凝雙派一家僕送大夫回醫館後又回到凌川床邊守著。
自己家孩子傷成這樣,她哪裡能睡得著,就算睡著,也被那一幕幕場景嚇醒。
☆☆☆
“你們聽說沒,[天狼山]上死了好多人!!”
“就是那個時常有野狼出沒的[天狼山]?”
“對啊!”
“那山怎麼還有人去呢?”
“你這就不知道了吧,[天狼山]附近有很多朱果。這朱果聽說百年結一次,而這[天狼山]又離天極近,朱果吸收這天地精華,早就是神果了,這可以助修道者法力大增啊!”
“而且我聽說啊,那些人死狀極其慘烈。”
“老懷,你仔細跟我們說說。這臺上的故事我們早就聽膩了。”
這[萬景樓]內,說書的在臺上有聲有色得說著,地下看客也津津樂道地議論著。
“這[天狼山]死的幾十人啊,個個膘肥體壯,那一個個是肥頭大耳的,你說這般模樣的壯漢,怎麼就全死了?”
老懷故弄玄虛問著。
身邊好友皆搖搖頭,一臉期待得等著他下文。
“是狼妖!”
“啊?!!”
“狼妖??!”
“對!就是狼妖!那幾人死相慘烈,如何慘烈,且聽我細說。”
“幾十人的眼睛皆被挖出,這有人說是因為狼妖要人的眼睛來給自己用,因為人的眼睛和動物的眼睛看事物是不一樣的,狼妖想修煉,可唯獨這眼睛難修。”
“比這眼睛還難修的還有一樣東西。”
說到這裡,老懷不說了。
眾人連忙問道:“何等東西?老懷你可別賣關子了。”
“就是啊,這不弔人胃口嗎。”
“這不是吊人胃口,還有一樣東西啊,就是這男人傳宗接代之物。”原來是難以啟齒。
老懷說完也是老臉一紅。
幾人聽完紛紛掩面擺手。
“這麼說,那幾十人的命根子也叫人挖了去?”其中一老友問道。
老懷立刻低聲道:“並沒有被挖掉,而是……而是被砸得稀巴爛。”
此話一出,幾人皆吸一口涼氣,一種莫名的疼痛突然席捲全身。
“這……這……這又是何意?”
“對啊,若說這東西難修,挖了按上,怎麼還砸個稀巴爛?”
“這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我還聽說,這幾十人的屍體全被惡狼啃食,估計這十來天過去,早就屍骨無存了。”
“這要真是狼妖可如何是好啊!它不會專門找男人下手吧?!”
“哎呀,那可就太慘了,不行,我要去求幾道靈符。”
“我也是,我也要去多求點!”
☆☆☆
“師兄什麼時候能醒啊?”
“師兄怎麼還不醒?”
“師兄醒不來了可怎麼辦?”
“師孃,嗚嗚嗚~”
“嗚嗚~怎麼辦?都這麼久了。”
“二師弟洪福齊天,一定會沒事的。”
“小師妹,你別哭了,哭也解決不了問題。”
“嗚嗚嗚嗚嗚嗚……”
好吵!真的好吵!感覺像哭喪。
這是凌川有意識後的第一感覺。
耳邊似有千百張嘴在不停地說話,吵得他腦袋發昏。
“別…別吵了……”他說話了,但又像沒說,喉嚨處像是卡了口千年老痰,咽不下,吐不出。
“噓!我好像聽到有人在說話。”凌越小聲說道,屋子裡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他將頭看向床上的人,小心翼翼地問道:“二師弟?是你在說話嗎?”
聲音很溫柔,這與平時裡咋咋呼呼的凌越師兄一點都不像。
凌越將耳朵湊到凌川嘴邊,“安……靜……些……”
凌川氣若游絲地說道。
“蛤?”凌越一臉茫然。
“湊這麼近都聽不清,真沒用!起開我來。”偃安一把拉開凌越,自己將耳朵湊到凌川嘴邊。
“二師兄,你需要什麼?你說,我來聽。”
“安……靜……”
凌川說完已經累到不行。
偃安聽後眉頭一緊,對身後的師兄小聲說著,“二師兄讓我們安靜些。”
“師父師孃來了!”
剛聽說凌川醒時,凌越已經叫人去請師父師孃了。
兩人剛進門,師兄弟就齊齊排滿兩排,讓出一條道來。
“去請大夫了嗎?”凝雙朝凌越問道。
“已經叫小九去請了。”凌越道。
“川兒?川兒你醒了嗎?”
聽到師孃來了,凌川意識慢慢回籠,想要睜眼看看,無奈實在沒力氣。
“川兒?你怎麼樣了?”師父也來到床前。
他演出回來時已經是十天過後了,凌川又在他回來後躺了五天五夜,這才醒來,他怎麼能不心焦。
自己最得意的徒弟被人莫名其妙的傷成這樣。
他說什麼也要問清楚去找那些人算賬。
“師孃……”
“師父……”
聽到他這用盡力氣才喊出來的寥寥幾字,凝雙心疼著說道:“我們先不要說這麼多話了,我們先養著,養好了我再慢慢來。”
“大夫來了!”門口一脆生生的男孩子喊道。
“大夫,您替他好好瞧瞧。”
大夫把過脈後,臉上露出笑意,“這個孩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真真是福大命大,他挺過來了。”
聽到大夫這麼說,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師父這麼個大男人都紅了眼,後面年紀小的徒弟哇哇哇哭成一片。
“太好了,師兄終於活過來了。”
“哇嗚,二師兄~嗚嗚嗚。”
凌川雖然看不見,但是這眼睛閉上了,耳朵就遭了殃。
他們怎麼就……這麼吵呢……
一滴淚從眼角劃過……滴落在枕頭上,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綻開了花……
他們真的……太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