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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為帝,無異牝雞司晨,禍國殃民。
後世人對趙彌芯這位短命女君王的評價,基本都是這個。
總之就是被黑得比較慘。
在看到這些評價後,趙彌芯很是無語。
她上位當皇帝也不過兩個月,根本沒能把持朝政。
就連那個名為“鄯丹之盟”的賣國條款也是叔父趙恭籤的,自己啥都沒幹就被扣了這麼大個帽子。
甚至更離譜的是,據後世史料記載,這個帽子還是趙彌芯她自己給自己扣的。
而始作俑者,便是此刻正坐在御階下的那兩個男人。
皇位上,趙彌芯冷冷地將視線從張宏彥和趙恭身上掃過,心裡不住地冷哼。
據她蒐集到的歷史資料,在自己死後,張宏彥率領百官擁戴趙恭繼位。
而在與東齊人簽了賣國條約後,由於苛政重稅,四方暴亂。
當朝用了武力鎮壓起義軍的同時,還非常不要臉地祭出了“罪己詔”。
當然,不是趙恭,是先帝趙彌芯的“罪己詔”。
至於前面那個“牝雞司晨”的比喻,也是其內容之一。
在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再想到後世對自己的評價,真是給她整氣笑了。
什麼罪己詔,趙彌芯可不記得自己寫過那玩意兒,就欺負死人不會說話唄。
“眾卿平身。”
趙彌芯將目光收回,平復了心中的火氣,揮手示意:
“宣,東齊使者!”
傳命太監扯著嗓子喊完,那夥東齊人便在此上到朝堂上。
為首那人例行公事地行了個禮後,抬起頭,語氣不耐:
“陛下,既然身體無恙,便快些簽了罷。”
趙彌芯一改昨日的畏縮,和顏悅色地說道:
“貴使團不遠萬里來我大梁一趟,為何要這般急著走呢?”
“不妨多住幾日,再走不遲呀。”
聽了這話,使者臉色陰沉,語氣愈發不善:
“不敢,將軍限我們十日內返回。”
“嗯?為何要如此急迫呢?”
“……陛下,此事無關緊要,請不要再多過問,快些簽字!”
昨日的那個卷軸再次被擺到趙彌芯面前,而後者對此熟視無睹,反而饒有興趣地打量起了這夥東齊人。
“你們不說,我也知道是為何。”
“大軍在外,軍需糧草排程晝夜不息,所耗錢糧就算是日散千石也不足為奇。”
“況且將軍手握重兵,前時又敗亡我父皇,傳回東齊自然震驚朝野。”
“只是這般顯赫功高,怕不是有震主之嫌矣。”
“所謂‘豪將在外,增兵成患’。貴國的那位陛下,自然不會不知道這個道理。”
言至於此,趙彌芯展開卷軸,慢悠悠地說道:
“聽聞普達嚴康將軍為人躁狂,在朝為官得罪不少人,這次出戰也是遭到不少阻礙。”
“現在據說東齊已有流言,說是普達嚴康要是攻下汴程,便會自立為王。”
“東齊天子忌憚,便有意扣發糧草,暫緩增兵,並下達數道金牌令催促大軍回朝。”
“卿等告訴朕,可否有這回事啊?”
為首的東齊使者臉色倏地變得慘白,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趙恭更是滿臉懵逼,完全不知道還有這種事情。
原來這就是張宏彥這般有恃無恐的原因嗎?
他將目光投向對面那個灰白鬚發的男人。
後者則是端坐無言,面色如水,對於方才言論不置一詞。
“陛下是從何處聽來這些言論的?我等可不曾聽聞過有這等事。”
“呵,此事無關緊要,等不必多問。”
素手執筆,輕蘸墨汁,趙彌芯試探著下筆,又微笑著搖搖頭停手:
“所以也就是說,就算是不籤,我南梁也可保無虞吧。”
一語道破,在場的文武百官聽了皆是驚訝,接著便交頭接耳地小聲議論:
“原來還有這等事嗎?”
“據我定居東齊國的遠親來信,似乎確有此事。”
“既如此,這求和也不必了吧。”
……
為首的那使者早已汗流浹背,他自然是知道這些事情的。
現在被趙彌芯點破,腦子也變得一片空白。
這個南梁女皇帝是從哪兒得知這些的?
此時攻守之勢已異,趙彌芯安坐皇位,有恃無恐地把玩手中毫筆,嘴角泛起意義不明的笑意。
小樣,和我鬥,再過一千年再說吧。
“陛下,臣有事請奏。”
突然,全程保持沉默的張宏彥起身,站到東齊使者們旁邊。
趙彌芯柳眉輕挑,望著這個自己的“準公公”,淡聲問道:
“不知張相有何事要奏?”
張家長子是趙彌芯的未婚夫婿,雖然兩家從未公開,但整個南梁都知道有這件事。
而現如今,媳婦成了皇帝,這紙婚約又變得微妙起來了。
畢竟娶皇帝這種事,在這往前往後的一千年裡,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了。
加之位極人臣,封侯居相。
這便導致了張宏彥在朝中威勢很高,甚至完全不遜於輔政王趙恭。
“陛下方才所言,不過是一些市井流言,不足為信。”
“據臣所知,東齊將軍普達嚴康善戰,已在軍中實行屯田之法,外加先前繳獲我軍輜重。”
“雖暫時不得糧草支援,但其所餘糧草,估計可供一月。”
“而現今我汴城守備空虛,各州郡調兵不及,若東齊兵至,恐怕……”
“況且東齊使者來朝,也是應陛下的求和。”
“先前已經說好,這要是中途變卦,恐四方諸國之人疑我南梁無信。”
……
張宏彥手持玉笏,言語鏗鏘擲地有聲,猶如忠貞諫臣般為君主剖析局勢。
就是他的話橫豎怎麼聽,都感覺是在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xx的這老逼登,好想把它頭擰下來踩幾腳……
趙彌芯心裡早就罵開了,可還是得耐著性子聽他上奏。
反觀東齊使者,先是錯愕片刻,之後大喜過望,態度也恢復倨傲。
“……所以,臣以為,這和約還是簽了為好。”
奏完,也不等趙彌芯回覆,張宏彥便又徐步退回原位坐下。
趙恭也沒閒著,慢騰騰地站起來,朗聲附和道:
“張相所言甚是,陛下當速籤此約,以孚眾望。”
“勿要聽信謠言,貽誤大事。”
先前還在竊竊私語的百官們,此刻也是重新啞然無語,不敢再多言。
趙彌芯垂眸不答,眼神中充滿了殺意。
這兩個畜生,當真是其心可誅!
這條約一旦簽了,失地千里,賠盡國帑,真可謂量舉國之物力,結異族之歡心。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以求一夕安寢,粉飾太平。
屆時南梁積貧積弱,百姓不堪苛政則起義,外族窺伺有利而又至。
內憂外患,這個國家焉能不亡?
他們難道都不知道這些道理嗎?
或許知道,不過揹負罪名的是梁偽帝,受苦受難的是老百姓。
與他們這些王侯將相又有何干?
趙彌芯恨得咬牙切齒,攥著毛筆的手不禁發抖。
雖然恨惱,但她很清楚,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現在自己不過是個沒有實權的皇帝,只有隱忍,或可尋得迴天之術。
“陛下也聽到吧,若不快些簽字,待我東齊兵至,悔時晚矣。”
東齊使者望著垂頭不語的女帝,臉上的笑容愈發得意。
由於到來時間倉促,使者們也沒來得及與那兩位見面。
不過也有與相關官員接過頭,得知不少事情。
看來當真如他所想,這個女皇帝也就是個沒話語權的傀儡,真正掌事的還得是趙親王和張丞相。
等待回覆的間隙,使者肆無忌憚地來回掃視趙彌芯面容與那罩在寬鬆龍袍下的身體,心裡癢癢的。
這女皇帝雖是幼齒,卻長得漂亮,要是真能攻破汴程,嘿嘿……
嚥了口唾沫,為首的使者開始幻想起來,同時也是有些遺憾。
可惜,這種女人怕是沒機會嚐到了。
不過索要點“禮物”什麼的,應該沒有太大問題吧。
正在他心裡打起小算盤的時候,趙彌芯回覆了。
“呵呵,既然有叔父之言,張相之諫,朕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就依照卿等之言,朕這便畫押。”
這兜兜轉轉地最後還得是要我籤,本來還想爭取一下呢……
望著這的滿紙吃人不吐骨頭的條約,她喟然嘆息,在落款處寫下“梁君鸞皇彌芯”。
簽完字,趙彌芯接過太監奉上的玉璽,正準備按押,那個為首的東齊使者又發話了:
“陛下,且慢。”
“何事。”
強忍厭惡回話,趙彌芯手捧玉璽,冷冷地看著那人。
“咳,說來慚愧,臣有個不情之請。”
為首的使者故作姿態,咧嘴笑道:
“自從有幸瞻仰聖容,如沐天光,但一想到若迴歸東齊,將再無見陛下之日,甚是悲慟。”
“不若陛下賞我等一物,既可留念,亦可彰顯陛下之慷慨。”
“……你要我賞你什麼?”
使者又行了一禮,舔著嘴唇回答道:
“陛下宮中那個叫‘林倪兒’的宮女。”
趙彌芯正要按下玉璽的手,停住了。
她就像是僵住了那樣,面無表情地注視手中的玉璽,木然呆滯。
片刻後,一抹詭異的笑容浮上嘴角。
“呵……呵呵……”
像是想起什麼很好笑的事情那般,趙彌芯隨手將玉璽扔一邊,伏案放聲大笑了起來。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放肆的笑聲震驚全場,就連張宏彥也是面露詫異之色,抬眼望向御階上那個發瘋似狂笑的豆蔻少女。
“陛下,請注意儀態。”
旁邊的侍從低聲提醒,有些岔氣的趙彌芯擺擺手。
臉上的笑容扭曲得根本收不起來,看著有些陰森滲人。
“好好好……好好好,這麼跟我玩是吧?”
自言自語之中,在眾目睽睽之下,少女拿起桌上的卷軸,奮力撕開!
“嘶啦!嘶啦!”
這舉動嚇壞在場所有官員,他們一個個都驚地瞠目結舌,特別是那夥東齊使者,驚懼交加,身體完全動彈不得。
她!她怎麼敢!?她就不怕……
為首那人瞪大眼睛,想說些什麼,卻鯁在喉,吞吐都沒有了力氣。
和談破裂,那紙條款被化作漫天碎屑撒向天空。
趙彌芯拍拍手掌,斂起笑意,連眼神都懶得再給這些人一個。
“退朝,送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