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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場·第二幕·黃昏】
【出場人物:黃曼琳】
我知道你們把我叫過來的原因。
是的,我是楊伯書的妻子。
我跟他結婚大概已經三十年了,這三十年來我們夫妻二人生活美滿,相敬如賓,彼此感情十分穩定,我們一起走了這些歲月,一起白頭,不出意外的話……我們也是應該會一起離開這個世界。
可世事無常,我……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他什麼也沒留下,只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距離上一次見到他,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了……
2000年8月10日。
我是一位已經退休了的化學教師,我教的第一批孩子,如今已經在各個行業各司其職。
那天晚上,學生們組織了一個同學聚會邀請了我,平時我在家閒著沒事做,伯書體貼我還請了一個保姆做飯打掃,我就更沒事做了。
於是那天晚上,我就跟著一起去了。
中途伯書就給我發訊息,說他到家了。
咯,就是這條。
他說他做完了禱告,回家了,希望我早點回家。
他好像知道自已要出事一樣,那段時間……他的精神越來越差。
很依賴我,幾乎除了前往教堂之外的事情,都要粘著我,跟著我一起。
可我問他發生了什麼,他總是不告訴我。
我便沒有多問。
我當時既然起了這個疑心,我就該多問問的,沒準……沒準就不會變成今天這個局面了!
至於其他的……
噢,對了,他近幾個月很多夢。
我記得很清楚,因為從第一次聽見他的夢話那天,我正在與自已的朋友互發簡訊!
我跟我的朋友說了,後來他每一次說夢話,我都會跟我朋友發簡訊,是記錄,也是想看看會不會有什麼情況。
你們知道的,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人……活一天是一天,就喜歡沒事兒的時候記著些什麼。
你們自已看簡訊吧。
【2000年1月9日23:31】
伯書說夢話了,他之前從來沒有這種習慣,睡覺一直很安靜……沒有呼嚕也不會磨牙,我聽了一會兒,他好像在說什麼……
——神永愛世人。
——神不曾哭泣,他們擁有力量,無私,美好。
是不是上了年紀,壓力開始變大了?真希望伯書沒事。
……
【2000年2月14日22:49】
伯書說夢話的頻率越來越頻繁了,他最近睡得越來越早,但總是一副沒有休息好的樣子,黑眼圈越來越重,越來越深,我問他要不要去看心理醫生?他說不用,你說這人上了年紀怎麼還是喜歡硬撐呀?真希望伯書沒事。
……
【2000年3月15日22:30】
【2000年4月19日21:44】
……
【2000年6月13日19:15】
……
【2000年7月29日18:19】
怎麼辦啊?怎麼辦啊!伯書的情況越來越糟糕了!他現在不僅會說夢話,還會因為噩夢而驚醒,每次都一身冷汗,好像看見了什麼很恐怖的事情一樣,雙眼無神。
伯書是個好人,大半輩子都在為神散播美好與愛,他會沒事的對嗎?神會保佑他的對嗎?真希望伯書沒事,或許他應該去看看心理醫生……可他總是不願意。
【2000年8月6日17:00】
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真的……伯書的情況太糟糕了,他今天嘗試入睡好幾次都失敗了,唯一一次成功也僅僅睡了二十分鐘不到,在夢中,他一直在大喊:“神會保佑我的,神會保佑我的!“
他肯定是做了什麼恐怖的噩夢,他醒來之後便忍不住的流淚,抱著我跟我哭,我問他怎麼了,他說:“曼琳,是撒旦……是惡魔,他們要帶走我!”
我於心不忍,我認為是他最近壓力太大了,我要帶他去見心理醫生……可是,他為此跟我吵了一架,他質問我是不是也覺得他瘋了,他在說胡話,可他很快又跟我道歉。
唉!怎麼辦啊?神會保佑伯書的對嗎?伯書會沒事的對嗎?
【2000年8月10日23:19】
伯書今天的狀態好像好了很多,我剛參加完孩子們組織的同學聚會,回來就看見他好了很多。
我真替他開心。
【2000年8月11日12:03】
伯書不見了!
從早上七點起床開始,我就再也沒見到過伯書,家裡都找遍了!打電話,發資訊……都沒有任何任何回應。
整整一個早上,他去哪兒了?他去教堂了嗎?可我問了瑤瑤,瑤瑤也沒有看見他,他去了哪裡?
伯書現在這個情況那麼糟糕,他不會在路上發生什麼事情之後就……天吶,他不會有事的,神會保佑他的,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2000年8月16日23:00】
明天就是教堂的禮願節,平時都是伯書出面,伯書告訴我這是最重要的節日,比一切都重要,以前我還較真生他氣,可現在……
我希望這個重要的節日能把我的伯書帶回來。
【2000年8月17日7:00】
伯書還是沒有回來。
……
“你說……是不是真的有撒旦,有魔鬼帶走了伯書?”
當警局四人看完最後一條簡訊時,沉默悲傷的黃曼琳也同時的抬起頭說出這一句話。
她的眼邊滿是疲憊與皺紋,似乎是傷痛畫上的一般。
那算不上清澈的眼,有淚水,有哀傷。
她就這麼問,讓眾人聽著旁邊的噴泉,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陳瑤連忙安慰黃曼琳,說楊伯伯一定會沒事的。
連淮的手機按下手機的“home”鍵。
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噴泉中央的那一座雕像。
一位雌雄莫辨的六翼天使高高高舉利劍與劍鞘,劍尖已經收鞘,劍身鋒芒尚在,割裂著天空與陰霾。
噴泉落在他的腳下。
那是《聖經》中代表著絕對正義與力量的大天使——米迦勒。
那完美的雕像,據說花費了上百萬。
連淮開口:
“無論人類如何信仰與供奉,永遠都有一個不爭的事實。”
“這個世界並不存在真實的天使與惡魔。”
他看向悲傷的黃曼琳。
“但人的內心深處永遠住著。”
“黃女士,方便去您家裡一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