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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鬧劇就此落幕。定遠侯對外宣稱夫人胡氏突發重病需要靜養,暫由少夫人柳氏掌家;而三個府醫無能,不能緩解夫人的病痛,被驅逐出府另聘新才。
胡氏雖然禁足了,但柳雲裳也沒能得幾分清淨,因為沈朝顏總是不停地找麻煩,成心讓柳雲裳出岔子,坐不穩當家主母的位置。
好在沈朝顏從小在寵愛中長大,沒有見識太多的後宅陰私,手段稚嫩。因此定遠侯府在柳雲裳的管理下還算風平浪靜。
一場秋雨過後,空氣裡添了幾分涼意,枝上的葉子邊也開始發黃。
天陰著,烏雲重重,看樣子是要落雨,空氣裡已經瀰漫著泥土的氣味。
沈清瀾正在繡一幅《枇杷山鳥圖》,卻總是對構圖不滿意,知道柳雲裳最擅長女紅,特意過來請教。
柳雲裳對這個繼女很是憐惜,不遺餘力地教導她。正是母女溫馨的時候,瑪瑙悄聲走到柳雲裳身後,像是有話要說。
柳雲裳不願瞞著女兒,顯得二人生分疏遠:“有事直說吧,又沒有外人。”
瑪瑙張了張嘴卻還是沒說,瞄了幾眼坐著的沈清瀾,一臉的為難。
沈清瀾年紀雖小,察言觀色的本事卻是從小練出來的:“母親既然有事要忙,清瀾就先告退了,晚些時候再來請教母親。”
柳雲裳略帶愧疚地把女兒的碎髮別到耳後:“好,只要母親在屋裡,清瀾隨時都可以來。”
看著沈清瀾的背影消失,瑪瑙這才在柳雲裳耳邊悄聲說道:“翡翠姐姐傳話回來了,說人找到了,沒辜負您的囑託。”
“效率不錯,人帶到哪了?”
“就在您陪嫁的京郊莊子上。”
柳雲裳看了看窗外陰沉沉的天,沉思了一會兒:“備車,多帶幾把傘。你跟珍珠說一聲,要是有管家來找就說我去視察陪嫁的鋪子了。”
“是。”瑪瑙低眉順眼地退下了。
不到半個時辰,一輛華麗的馬車駛進了莊子,天空開始飄起了細雨。
莊頭點頭哈腰地迎出來,“不知道夫人今天來,有失遠迎,是小人的罪過。”
柳雲裳點點頭:“還沒到收租子的時候,莊頭不必緊張,我就是來看看。”
莊頭聞言臉上的緊張之色褪去了一些。
“下雨了,莊頭不必跟著了。”
說完柳雲裳就往莊子東頭的一處宅子走去,瑪瑙跟在她身後撐著油紙傘。雨下的不算大,土地還沒完全溼,田間土路不算難走。
一刻鐘之後進了宅子,翡翠迎出來。幾個月不見,小姑娘看著穩重多了。
“請夫人安,婢子幸不辱命。”
柳雲裳親自扶她起來:“好,我們翡翠真是好樣的,回去之後定少不了你們的賞賜。”
翡翠眼含熱淚:“婢子不求賞賜,只希望一輩子都能為夫人效力。”
“婢子已經命人給她梳洗過了,人就在裡面,夫人隨我來。”
翡翠把柳雲裳引進廂房,屋子不大,陳設也不算華麗。一個年輕但看著憔悴的女子坐在花梨木交椅上發呆,聽見動靜抬起頭來。
“你……你是誰?”
女子眉眼間確實與柳雲裳有幾分相似,不過要論氣質,眼前的女子倒是與柳雲婉更像,她們都是表面上看著清純柔弱的小白花型別。而柳雲裳舉手投足間越來越有高門大戶當家主母的貴氣與端莊。
看著來人與自已有幾分像,女子眼裡有掩飾不住的震驚,不過更多的是警惕。
“我不認識你!”
柳雲裳落落大方地坐在上首的紫檀透雕鸞紋椅上,不在意地笑笑:“你不需要認識我。”
“那你來幹嘛?”
“安信伯嫡女尹柔,與如今的衡宣伯青梅竹馬,只可惜安信伯遭了先帝猜忌,被貶為庶人,你也只能委身做妾。而最開始參了安信伯一本的御史大夫就是故福陵王的門生,因此你一直把周家視為仇人,我說的可對?”
提起了尹柔的傷心事,再說話聲音裡帶了幾分顫抖:“你和我說這個幹嘛?再說這事不少人都知道!”
“你與衡宣伯感情甚篤人盡皆知,當初也是你受不了周氏磋磨才跑出去的吧?如今福陵王已被清算,周氏也已自殺,你就不想回到他身邊?”
尹柔有幾分動搖:“深宅大院外的天地很自由……”
柳雲裳聽了只覺得好笑:“自由?!女子失去家族的庇護獨自在外面生存有多難你不是不知道,你出走這麼久還在幻想著自由?”
尹柔無可辯駁,她從府裡帶出來的錢沒多久就用光了,一路上也是兇險不已。她不願回府一方面是生氣衡宣伯竟然不派人找她,另一方面是不想看周氏的臉色。
“我如今還怎麼回去,他估計都忘了我吧?”
“那可不是,”柳雲裳輕撫赭黃鑲領杏色底簇狀印花交領長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衡宣伯府如今最受寵的是柳姨娘,懷著身孕執掌中饋,聽說衡宣伯要把她抬為平妻呢。”
尹柔驚地站起來,上前兩步走到柳雲裳面前:“你說什麼?!”
翡翠攔在柳雲裳身前,生怕這個女人衝動之下傷了主子。
柳雲裳繼續欣賞著指尖新染的蔻丹:“急什麼?如今周氏死了,等柳姨娘生下孩子,說不定就直接扶正了呢。說來也巧,那柳姨娘和你長得活脫脫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
這時才抬頭正眼看著尹柔:“你甘心嗎?”
“不,不行!她這是鳩佔鵲巢!”
柳雲裳滿意地勾了勾唇角:“深宅大院外很自由的天地呢?”
“我已經看過了,”尹柔搖搖頭,“沒有錢的自由叫流浪。我該回到屬於我的地方了,把本該是我的搶回來。”
“好,我給你留兩個丫鬟,你先在好好修整一晚,明天一早送你到衡宣伯府後門。”
柳雲裳起身往門口走去,路過尹柔身邊說了一句,“可別讓我失望啊。”
在柳雲裳就要跨出大門時,尹柔叫住了她:“為什麼幫我?”
柳雲裳頭也不回:“因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尹柔回味著柳雲裳的話,突然發現自已還不知道她是誰。正想問,一看門口只餘兩個撐著油紙傘的窈窕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