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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閣一片兵荒馬亂。
馮姨娘躺在床上捂著肚子大聲喊疼，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端，林大夫卻遲遲不到。
這事太大，甚至驚動了範氏，派了好幾個有經驗的嬤嬤過來主持場面。
柳昌禮剛從大理寺回來，才邁過大門就被小丫鬟堵住，哭哭啼啼地說馮姨娘摔倒在地見了紅。猶如五雷轟頂，柳昌禮拔腿就往悠然閣跑，官服也不換了，什麼儒士風度也顧不上了。
距離悠然閣還有段路就聽到馮氏的慘叫，柳昌禮的心彷彿被人狠狠揪了一把，恨不得下一秒就出現在馮氏床前。柳昌禮加快速度跑到悠然閣門口，卻見喬氏著一身素衣，卸去釵環，未施粉黛正跪在大門口中央請罪。
柳昌禮顧不上理她，撂下一句“別擋道，待會兒再跟你算賬！”就跑進了悠然閣正屋。
一進屋，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芊芊！”柳昌禮大叫一聲撲向黃花梨攢海棠花圍拔步床上的女子，“芊芊你怎麼樣了？大夫？大夫人呢？！”
“嗚嗚，大郎，你終於來了，”馮氏嗚咽著攥緊柳昌禮的手，像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芊芊好痛啊，咱們的孩子會不會有事啊？”
“不會的，不會有事的。”柳昌禮一邊安撫馮氏一邊質問張嬤嬤。
“你怎麼伺候姨娘的？護主不利，萬萬留你不得了！待會兒自已去領二十大板！要是還有命就滾回家去！”
二十大板！這是要她的命啊！張嬤嬤正準備求饒，只見派出去請大夫的小丫鬟回來了，身後並沒有林大夫。
“嬤嬤，林大夫去別家出診了，婢子等了許久都沒見到……”
柳昌禮狠狠閉了閉眼，一群廢物！
“叫管家，拿著我的名帖，去懸壺堂請最好的大夫！等等！”
小丫鬟轉身要去傳話，又被叫住。
“能請來哪個大夫是哪個，速速趕來診脈要緊！”
晚香苑。
程氏正在教兩個女兒管家算賬，就見嚴嬤嬤一臉凝重。
“有什麼事就說吧，又沒有外人。”程氏放下賬本。
“悠然閣那邊……馮姨娘見紅了。”
“什麼？！”
“來傳話的小丫頭說，是喬姨娘在花園裡推了馮姨娘，馮姨娘才摔倒見紅的。大家都看到了，是萬萬抵賴不得的。”
“那馮氏怎麼樣了？孩子有沒有事？”
“一盆一盆血水的往外端，馮姨娘的叫喊臨近院子都聽得到。老夫人都驚動了！不過老夫人沒親自去，派了兩個嬤嬤主持場面。”
“那大夫怎麼說？孩子能不能保住？”
嚴嬤嬤張了張嘴，猶豫半天才說，“咱們府慣用的林大夫沒請來，老爺吩咐管家去懸壺堂請了。”
又補充了一句“老爺還罰了張嬤嬤護主不利要拉去打二十大板，不死也得脫層皮了。還說要是命大就滾回家去。”
程氏呵呵笑了兩聲，“好哇，張嬤嬤從她剛進府就伺候她，也算是左膀右臂了。除了好！”
又問道“老爺有沒有說如何處置喬氏啊？”
嚴嬤嬤搖了搖頭，“喬姨娘正脫簪跪在悠然閣門口請罪呢，老爺沒功夫搭理她。”
程氏點了點頭，又問柳雲裳“四丫頭覺得這次喬氏能絕處逢生嗎？”
柳雲裳摸著湘妃竹鍍金算盤，回道“女兒覺得這取決於馮姨娘的孩子能不能保住。要是保不住，父親必然遷怒於喬姨娘，以父親對馮姨娘的寵愛程度，估計喬姨娘的下場無非是打死、發賣或者看在二姐姐的面子上送到莊子永不再見。”
“要是保住了呢？”
“那估計就是禁足，跪祠堂，罰月例了。”
程氏嘆了口氣，“那還是祈禱上天，保住這個孩子吧。嚴嬤嬤，你去庫房裡多挑些補品，親自送到悠然閣。”
嚴嬤嬤應聲出去了，柳雲華仰頭不解地問，“娘你不是討厭那兩個姨娘嗎？為什麼要祈禱保住孩子保住喬氏？”
程氏重重嘆了口氣，“這幾天教你的管家之道都學到哪去了？”
柳雲華吐了吐舌頭，抱著程氏撒嬌，“女兒這不是為娘打抱不平嘛。那個馮氏，仗著父親寵愛，多次挑釁您，這要是再生一個孩子，不得騎您頭上撒野啊！”
程氏疼惜地摸摸柳雲華的臉，“孃的華兒最好了。只是娘是主母，要統領後宅，不能只顧著拈酸吃醋。喬氏馮氏兩個人，若有一個方倒了，另一個就獨大。上位者講究的是制衡。”
柳雲華點點頭，道理她明白，可是世間真沒有後院只有妻子一人的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