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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如今又名江寧府,屬江南東路,杭州,屬兩浙路,兩地相距500餘里。
金陵城外的官道上,一輛外觀樸素,看不出有何特徵的馬車,正在向宣城方向疾駛。
“七郎,去杭州,不應是走水路,更方便些嗎?”
官道雖然平整,但終究有些顛簸,陳師師想起她來金陵時,走的是水路,坐船可沒這般難受。
“走水路,一旦被人攆上,我們可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嘍!”
柳三變單手駕車,回頭又笑道:“走官道,來往俱是有行人,加之數十里便有驛站兵丁,料想那些人不敢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做出傷天害理之事。”
“原來如此!”
陳師師恍然,又問道:“那為何七郎不直奔杭州府,反倒向宣城方向去?”
“一出金陵,便往杭州方向,目標太過明顯了。”
柳三變見左右無人,也不怕走漏訊息,耐心解釋道:“我們繞道宣城,再往杭州方向去,這樣雖然會多花上一日半日,但勝在隱蔽,可亂人耳目。”
“七郎果然心思縝密,師師佩服!”
陳師師聽了,心中說不出的溫暖,踏實。
自她家出事以來,所有關於復仇翻案的事,都是她獨自面對,金鑲玉雖然待她不錯,但也只是能在生活上多些照料,真說起正事,還得是靠她自己。
可如今就大為不同了,自從與柳七郎有了肌膚之親,她便好似有了主心骨,一應安排,只管按著他的想法來即可。
望著正在專心駕車的背影,陳師師看著看著,不禁有些痴了。
七郎,今生能遇上你,真好……
……
入暮時分,馬車已出了江南東路,到了江南西路的宣州境內。
“前面不遠就是當塗縣了,我們得沿路找個地方投宿了。”
“是極,七郎駕了一整日車,太過辛苦,是該儘早歇息。”
陳師師撩開車簾,突然一喜,又道:“七郎,想不到這縣城還有如此氣派的旅店!”
可讓她有些意外的是,柳三變並未在她所指的旅店停下,而是疾馳而過。
“七郎?”
陳師師忍不住出言提醒,她想問,不是剛才還說要找地方投宿,怎麼有這麼好的旅店視而不見。
莫不是……七郎囊中羞澀?
她突然又記起當日第一次遇見柳三變時,他甚是窘迫的樣子。
“七郎,師師薄有餘資,萬不要太過節省才好……”
這話剛出口,她便心中忐忑,有些不好意思,生怕傷了情郎的面子。
不過,柳三變接下來的話,讓她剛懸起的心,馬上又放了回去。
“師師切莫誤會,方才那是邸店,我們要住的,是驛館。”
“奴家知道驛館,但是,何為邸店?”
陳師師畢竟是大家閨秀,雖說曾流落江湖一小段時間,但對江湖上的門道不過是一知半解罷了。
“驛館是官辦,邸店,是私營。”
柳三變指著前面約莫有一里多地的一處房屋,笑道:“看,那便是我們要住的驛館。”
“這……”
陳師師看著前面不論是規模、檔次都不如方才的那處,心裡有些納悶。
“七郎,為何不住方才的邸店,那裡看著,似是要更爽利些。”
她倒不是嬌慣,而是有些心疼柳三變,想著讓他住條件更好的那家。
“師師,你可知驛館和邸店,最大的區別是什麼?”
柳三變見陳師師仍是未明白其中的用意,便循循善誘,有心指點。
“七郎不是說,一個是官辦,一個是私營麼?”
陳師師被問了個措手不及,只好把方才聽說的,再複述了一遍。
“最大的區別,驛館,有兵丁守衛,而邸店沒有。”
“兵丁?”
陳師師一愣,驛館的兵丁,不都是些不中用的閒漢麼,能頂什麼用?
“有兵丁,就代表是朝廷,是官家的地方,若是有人想使手段,就得掂量掂量後果。”
柳三變頓了頓,給了陳師師一些消化的時間,又繼續道:“而且,尋常人投宿,多選邸店,畢竟更便利些,但我們偏偏反其道行之,這樣一來,更可掩蓋行蹤。”
“原來如此!”
一番解說下來,陳師師終於體會到柳三變的用心良苦,更是對他佩服的無以加復。
她暗自思量,看來,以後他說什麼,做什麼,只要照辦即可。
柳三變有舉人功名在身,加之這大半年都是在外遊歷,對驛館投宿規矩自然是精通無比。
一進驛館,他便銅錢開路,先是招呼兵丁兼小廝安頓車馬,然後找上驛丞攀起了交情。
“老哥哥辛苦,小可這廂有禮了。”
這話一說,年近五十的驛丞心中便極是舒坦。
尋常來他這投宿的,都是些眼高於頂,但又不捨得花費大價錢去住邸店的低品階流官,哪有像眼前這個白衣公子這般,溫文爾雅,平易近人的。
而且,別看這公子衣著樸素,車馬尋常,可他丰神俊郎,氣度不凡,將來必是大有作為之人。
這驛丞自忖別的本事沒有,看人的本事,可是相當的得意的。
“公子切勿客氣,有甚吩咐,只管跟老漢說便是!”
老驛丞不動聲色的接過柳三變悄摸遞來的一塊碎銀,心中更是篤定,這公子,定是喬裝打扮,偷溜出來遊玩高官子弟。
“老哥哥,貴姓啊?在這驛館可是有年頭了吧?”
柳三變笑眯眯的拉起了家常。
“免貴,免貴,小姓陳,在這陳集驛,一待就是三十年啦!”
陳驛丞收了好處,更是好言好語的伺候著。
“這驛館看著,似乎沒什麼人住啊?”
“公子有所不知,江南一帶富足,官道沿途遍是開滿了邸店,尋常之人麼,自然都去住那邸店了。”
陳驛丞不動聲色的拍了一記馬屁,他想的是,別管這白衣公子為什麼進了他這驛館,誇上一句非常人,定是不會錯的了。
“哦,原來如此。”
柳三變故作姿態,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故意說給對方聽:“小可自西北而來,住慣了驛館,邸店見得少,倒是孤陋寡聞了。”
“哪裡,哪裡,公子過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