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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牛一開口,像塞了把黃蓮在眾人嘴裡。
幾個媳婦住了口,扯了扯自家男人的袖子。
“這麼些年,老頭子我從不倚老賣老賴著你們,
眼下你們弟弟還小,不能你們有口吃的他沒有”
餘爹終於開口了,他沒敢看幾個兒子兒媳婦的臉色,一直低垂著頭。
“爹,你說的也對,我們五家一家讓出一塊田或者地”
餘老二人精一樣,雖然昨晚商量的過程不愉快,但到底是想出個法子。
每家都有一小塊貧瘠荒地。
正好沒費精神去改良,就讓這剛出生的兔崽子自己去折騰吧。
此話一出,餘爹馬上就要點頭。
幼暖當即出聲:“二哥,這地不是這麼個分法吧,你分的是小狗旺的,那爹孃的呢?”
李大牛讚許的看了她一眼,這丫頭倒是個機靈的。
“么妞,大人說事呢!你打什麼茬,去去去,一邊待著……”
餘老三昨天就聽說老大家在這丫頭手裡吃了虧。
今天她還敢來攪事,真是個攪事精。
若不是她,兩個老人怎麼會想起分家產一事。
“三哥,這麼些年,我替你們照顧爹孃,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我說兩句公道話怎麼了?”
你不讓我說,我非要說!
氣死你!主打的就是激流勇進!
“雖然家醜不可外揚,但今天既然要分個清楚,
那我就多說兩句,這些年你們分給爹孃的糧食,每家一年八斤……養狗呢???”
幼暖說著說著,有些激憤。
好像憋了多年的氣終於吐出來了。
餘爹和李村長几人則恍然大悟:原來是一直憋著股勁呢,難怪這兩天上躥下跳的……
那些糧食養狗不至於,多金貴啊,但確實和賞花子差不多了。
她在心裡大致算了個數字,他們五家一家至少六七畝土地。
雖然如今不算豐年,以耕種水平最低標準來算,畝產再打個八折。
一季糧產至少也有一百二十斤到一百六十斤左右,
減去官府徵收十分三的,五畝地加起來至少還有四百斤左右的糧食,這還只是一季糧。
他們每家每戶戶卻只拿出十斤不到給兩個老人,其心可誅。
李村長和在場的幾個村裡人陡然一驚。
無不紛紛看向餘爹:這麼點糧怎麼挺過這些年的!這些白眼狼。
又暗自感嘆餘爹太要強,嘴巴比針線縫上還把門。
餘爹面色一白,這種事,他一向是不喜拿到明面上的。
一是別人會議論幾個兒子黑心肝,影響餘家的門風;
二是覺得他這個做爹的沒本事。
要幼暖說: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你別在這紅口白牙,你懂個啥?”
餘老三氣呼呼的鋝起袖子,指著幼暖罵道:“我們老餘家的事和你這個外嫁女有啥干係”
“閉嘴!怎麼沒關係了,么妞這麼些年照顧兩個老人,你們良心都不欠嗎?”
李村長揉了揉眉頭,往往最是難斷家務事。
“兩個分法:一,分田產,該是狗旺的分給他,還有你爹孃的,你們每家的田地我這裡有記錄,
該分哪塊怎麼分,不是由你們說了算”
李村長看著炸毛的幾人斷了斷:“二,不分田地,你們每家每戶每年按收成來分;
一畝田地得分三成給兩個老人和狗旺;
若是你爹孃百年過世後,一畝地減去一成分兩成給狗旺,
算下來還是你們佔了便宜的,不過,你家這兩座荒山在你爹名下,以後你們就少往山裡鑽。”
李村長說完,便不說話了。
讓餘家幾兄弟在一旁商議,幾家媳婦當即嘰嘰喳喳叫屈喊哭。
一年一下子銳減差不多兩百斤的糧食,誰也捨不得。
誰也不想把白花花的糧食白白給了出去。
他們都忘了這田地的主人是誰
幼暖後知後覺,原來還是個山頭大戶呢。
他們為什麼不爭這山呢?
想來是田地多,加上山裡鑽來鑽去沒什麼稀罕物,又不能種田播種的!
最後商議結果——沒有結果。
李村長沒了耐心:“如果你們不同意,就去官衙清斷吧,
到時候就不單單是田地收回那麼簡單了,你們這麼多年如何贍養老人的!
怕是得安上一個忤逆種的罪名,是要被十里八村戳脊梁骨的,說不定還要吃牢飯”
“嗚嗚嗚~~不能去官衙呀”
幾個媳婦一聽,當即抱頭痛哭起來。
若真去了官府,田地沒有,是斷了他們的活路。
忤逆不孝的罪名壓下來,那是斷了自家子孫的路。
還要被別人戳著脊樑骨抬不起頭……
餘爹眼皮抖了抖。
生這麼多,就是圖著以後子孫能光宗耀祖。
去官府告他們嗎?他是絕不會去的。
“老李,要不……”
“爹~”
死瞄著他的幼暖趕緊打斷,有種悲從中來的無力感。
她就說,這便宜老爹的思想覺悟如何能一下變過來。
她早就猜到餘爹的心思,他是不會去觸碰那條底線的。
可是有一句話:心軟之人也是無福之人……
餘爹聞聲看了她一眼,長呼一口氣,別過頭來。
胸口悶悶的:總覺得是自己在逼子女,又覺得是子女在逼他。
餘母抱著狗旺不說話。
趙大嫂陪她坐著,時刻注意她的臉色。
這既然都鬧開了,還是分個清楚的好。
“爹,你好狠的心吶……”
“你們得了吧!!!”
幼暖實在受不了了,嘰嘰歪歪就算了,還在這裡道德綁架。
“哥幾個,舉頭三尺有神明,爹孃對你們,
是恩是仇你們心兒門清,
別再這裡哭爹喊娘了,
你們也是身子埋半截的人了,若是自家兒女有樣學樣,你們的下場只會更慘。
反正今天斷不了,我們明天就府衙見。”
幼暖臉一沉,眼神犀利地看向餘家兄弟。
只一秒,她又趕緊斂下眼瞼。
幾兄弟被她的眼神看得一怔。
有些心突突:報應不爽,這雷打不孝子的事蹟他們也不是沒聽過,
幾家兒女也在院子外面聽著,他們此時心裡頭頓時沒底了。
半晌。
“我家分糧不分地!”餘老大最先出聲。
地是莊稼人的命根子,分出三成還能剩下個四五成,總比一成都沒有的好。
“我家也是……”
接著剩下的幾個終於是不情不願的開口。
“好,老張,給他們寫個證明!”李村長揚眉一笑,對其中一名公證人說道。
說完又看向幾人:“這十幾年你們對你爹孃的虧欠,也一起算了”
“啥!!!”幾人如遭雷劈。
院裡又開始鬼哭狼嚎。
連院子外面趴著的幾家兒子都按捺不住想衝進來討說法了。
“待會讓你們兒子回家去拿東西,每家五十斤大米;
麵粉三十斤;
有雞的拿雞,沒雞的拿豬拿兔子,反正十斤肉要有;
鹽一斤,油兩斤;
老五既然去了外村,你們佔了的那份得替他拿出來。”
不顧幾家的死活,他恨不得順嘴溜把所有糧食都念一遍:“當初你爹孃帶著么妞出來過活,
這房子裡的一石一土你們皆沒有出力,
只分了幾個鍋碗瓢盆,農具傢俱皆是沒有,
每家再拿出一匹布,另外湊出三床加棉被子來”
“轟隆隆”幾家當地眩暈,只覺得李村長是土匪。
是來打家劫舍,他們分個家,簡直傾家蕩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