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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幹雨正完全消失之際,那道人突然說道:“凌將軍,記得把畫燒了,不要辱沒於黃門之手。”
現實中,日近黃昏,黃門母親掌來油燈。
凌幹雨魂魄回身,猛然坐起,老陸看凌幹雨醒了過來,趕忙過來噓寒問暖。
“少爺,你終於醒了,少爺,我剛才找郎中看過了,說你是一時虛弱,才昏了過去。”
“什麼庸醫,我還體虛。”凌幹雨一邊掙扎著起身,一邊罵道,老陸趕忙把他攙扶起來。
“我昏了多久啊?”凌幹雨摸著頭問道。
“不過半個時辰。”
“哦。”凌幹雨點了點頭。
“是不是夢啊?”凌幹雨自我懷疑道。
低頭一看,卻發現自已手裡正攥著一根青絲,帶著淡淡的香味。
心頭一驚,趕忙將那髮絲藏進了自已隨身攜帶的荷包之中。
半天,凌幹雨清醒過來,問道:“那畫呢?”
老陸從桌子上拿起,展示在凌幹雨眼前,說道:“說來也奇怪,這畫上的美人憑空不見了,只剩下一幅空畫了。”
凌幹雨抬眼一看,說:“瞎說什麼,這美人不就在上面嗎?”
老陸奇怪,反過來一看,還真就和之前一樣,一點兒沒變。
“那我們帶走?”老陸試探性問著。
凌幹雨盯著那畫,忽然覺得這畫沒有任何吸引力了,搖了搖頭:“算了吧。”
“怎麼了?”老陸問道。
“這畫畫的不像。”凌幹雨說道。
“啊?”老陸疑惑,但無奈,聳了聳肩,將畫放下了。
凌幹雨起身要走,黃門母親趕忙拜謝,連連相送,凌幹雨突然想起來那道人最後說的話。
轉身回來,拿起那畫,眾人以為凌幹雨改了主意,黃門母親正面露難色。
拿曾想凌幹雨將那畫舉在空中,靠近油燈,就著火要把那畫燒了。
剛點起來,黃門母親驚慌叫道:“大人啊,你不能燒那幅畫啊,我兒子指望那幅畫活著呢。”
忽然,黃門聽到燒畫,騰一下站了起來,大聲叫道:“誰要燒我的畫?誰敢動她,我一定讓他償命。”
左右一看,正看著凌幹雨舉著畫在燒,已經燒了快一半了,頓時間睚眥欲裂,咬牙切齒吼著,憤怒到說不出言語,只是大吼。
就要衝上來阻止凌幹雨,凌幹雨皺著眉喊道:“老陸,攔住他。”
老陸聽了,上前緊緊抱住黃門,黃門有什麼力氣,被鉗制著,動彈不得。
黃門一邊掙扎,一邊大喊:“你不許燒!啊,你別燒,我一定殺了你,凌幹雨,我一定殺了你!”
凌幹雨毫不在乎,繼續捏著畫角,看著它慢慢燃燒。
直到燃燒殆盡了,凌幹雨拍拍手,示意老陸放開黃門,又從身上掏出不少銀子,扔在了桌子上,說道:“這畫就算我買了。我的畫,愛怎麼燒怎麼燒。”
說罷,二人就要往外走。
黃門怒不可遏,衝上來就要打凌幹雨,被一腳踹倒在地。
黃門捂著胸口,破口大罵:“你個畜牲,你不是燒了一幅畫,你是殺了個人啊,你殺了我的夫人,你殺了我的夫人,我要讓你償命,我要讓你償命啊!”
老陸聽了,皺起了眉頭,走到黃門邊,恨鐵不成鋼道:“你不明白嗎,那是假的,假的!那就是一幅畫,你真是瘋了,把這種東西當成真的!”
又指著銀子說道:“這是真的,明白嗎,這才是真的!”
凌幹雨的表情有些複雜。
黃門又怒又哭,聽不進去,喊道:“你要償命啊,你還我夫人,還我夫人啊!”
凌幹雨聽得煩了,走到旁邊,語氣冰冷不容置疑道:“她是你買來的!她根本不愛你,你少在這裡一廂情願了!你以為你所做的一切能彌補你對她的傷害嗎?她生前遭受苦難,死後卻還不能安息,都是因為你啊,你不明白嗎?你有什麼資格讓我償命,該償命的是你啊!”
黃門忽然被震住了,嘴巴囁嚅,說不出話來,眼裡含著淚,也流不出來,渾身顫抖著,眼神忽然空洞了,低下頭,眼淚流出來了,流了一臉,痛心疾首道:“我,我,我比任何人都知道它是假的,但也比任何人都相信它是真的,我也知道她不愛我,但我愛她。”
老陸怔住了,沒有說話,凌幹雨居高臨下看著黃門,沉默了一會,說了一句:“有用嗎?”
便轉身要走。
黃門母親被眼前的場景嚇傻了,正在一旁崩潰大哭,但看到自已兒子如此痛苦,一時間為母則剛,衝上來也要打凌幹雨,凌幹雨轉頭瞪著她,面露兇光。
黃門這時突然停止了哭泣,出聲阻止道:“媽媽,別。”
黃門母親聽了,停了下來,掩面而泣,轉身去看自已的兒子。
老陸和凌幹雨出了門,回凌家去了。
凌幹雨沒有把自已邂逅畫中美人的事告訴老陸。
半個月後,老陸突然跟凌幹雨說起後面的事。
說自那天之後,黃門忽然正常了起來,開始代替自已母親下地,又修好了一直漏雨的屋頂。
自已一個人修繕房屋,打掃衛生,做飯,就讓她母親擱家裡閒著,伺候著她的衣食住行。他母親看到兒子如此,是又驚又喜,畫沒了倒反而轉了性了。
又開始幫助鄰居,跟孩子玩鬧,與鄰為善,甚至把以前鄰居好友結婚生孩子的份子錢還一一補齊了,弄得鄰居們都很不好意思,問黃門要怎麼報答。
黃門卻這麼回答道:“只有諸位高鄰能讓我和母親走的風光些便可。”
眾人皆以為笑談,紛紛奉承他和母親長命百歲。
還有一件事,黃門託一個經商的朋友,給四川一個人送去了一大筆錢,想來可能是吳夜心的家人吧。
黃門就變得跟普通人,不,甚至比普通人還要好,只是黃門母親提起畫的時候,黃門卻一直控制不住地流淚,問他為什麼,他卻說自已也不知道。
但瑕不掩瑜,兩個人日子就這麼過著,前些天,黃門還畫了大價錢給自已母親買了一幅好壽材。
可沒想到,就在昨天,黃門母親起床時,發現自已兒子的呼嚕聲停了,一試探,已經沒了鼻息。
黃門就這麼死了,走的很安詳。
凌幹雨聽了,也是稱奇,又問道:“那黃門葬禮風光嗎?”
老陸笑著搖了搖頭:“尋常百姓家,能有什麼風光的。”
凌幹雨點了點頭,沒有繼續說話。
黃門死後沒幾天,黃門的母親也抑鬱而種了,鄰居按照黃門的遺願將她下葬了。
與你自由身,了卻紅塵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