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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笑著應聲而去，華層雲合上門回到桌邊坐下，給自己添了一杯茶，又給穆長鴻將早就涼透了的茶重新換成一杯熱的。
穆長鴻在華層雲對面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我有話問你。”
“但說無妨。”華層雲很爽快。
穆長鴻問的直白：“凌絕宮夜裡出的事，訊息今日便能傳的滿城皆知。還有江湖上掀起的，有關秋上居滅門背後的風聲，都是你們有意為之吧？今日你刻意讓我聽這些，究竟想做什麼？”
“江湖中的風聲是我們散播的，凌絕宮出事的訊息，也是我們在背後推波助瀾。而且不止衡城，過了今日，訊息便會極速傳遍西南，繼而天下皆知。”華層雲道：“小世子不是想替小魚丸要一個公道嗎？我們願意成人之美。”
他道：“秋上居被滅後，正道武林就成為一盤散沙，散了六年。上個月月底，四大門派號召武林人士，準備於今年四月，再次召開武林大會，選任武林盟主。”
當年的武林盟在與魔教的一戰中元氣大傷，此一戰之後，武林盟早就不復存在。
然，四大門派在如今的江湖上，仍佔有一席說話之地。
藥王山莊在當年的五大門派中排第二，六年前秋上居滅門，其餘三大門派與藥王山莊一樣，損傷慘重，如今六年過去了，藥王山莊日漸恢復，江湖上再無秋上居，其餘三大門派早已不復當年的盛況。
在當今武林中，最有威望的當屬藥王山莊。
聽說召開武林大會的主意，最早就是藥王山莊提出的。
眼下，距離四月的武林大會不足半月。
江湖上，前有風聲傳“秋上居滅門背後有藥王山莊以及其餘三大門派的手筆，乃至是風月小築也脫不了干係”，後有“凌絕宮長老鍾神秀是藥王山莊之人”的事實擺在面前，兩件前後結合，另有“鍾神秀深藏凌絕宮十多年，卻為取江欲晚性命不惜暴露”的事為加持之下，就不得不令人深思，風聲的背後究竟是真是假。
江湖就是這樣，真假沒有定論，善惡沒有絕對。
傳言未必是真，真相往往是口口相傳。
“你想給小魚丸一個公道，我們也想讓小魚丸知道那些不為人知的真相，武林大會就是契機。”華層雲道：“到時候，我們凌絕宮也會去，還有小魚丸。”
穆長鴻不確定道：“你們是想借我之口讓江欲晚知道此事？”
“算是。”華層雲道：“也不全是。”
自從上次字條的事被何入歸搞砸了之後，他們便想到了正道武林要召開武林大會的事。
於是齊未青便利用這件事，將他們這些年所查到的線索盡數散播出去，再透過鍾神秀的事，讓這道風吹的更猛。
為了讓整件事看起來更逼真，更有說服力，凌絕宮宮主都親自出馬了，並急招凌絕宮各地分舵，派出人在附近掘地三尺也要就鍾神秀與叛離凌絕宮的一群人找到。
這次凌絕宮傾巢而出，動靜不可謂不大，氣勢不可謂不足。
按照齊未青原本的計劃，他們的確是想透過穆長鴻讓江欲晚知道此事，但夜裡齊未青跟華層雲在屋頂上聽到江欲晚和穆長鴻的對話之後，他們就改變主意了，準備順勢而為。
因為齊未青從江欲晚那句“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話裡，想明白了一件事。
《驚鴻遇晚》的原著裡，身為主角之一的江欲晚出場時，是昌和三十年的深冬，在闕陽趙如歸的將軍府裡，穆長鴻第一次見一襲白衣，坐在亭中煮酒的江欲晚。
那時的江欲晚，早已焚滅望嶽宗，設計殺害了藥王山莊與風月小築的人，連同蘇家跟馬家。
書中對這些事的描述都是從別人口中寥寥數句帶過，對江欲晚的往事，沒有具體的描述，同樣也是從這些為數不多的筆墨中，把江欲晚這個人物刻畫的極度危險。
凡他出手，必然一擊即中。
當江欲晚撿到字條，知道事情敗露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對策。
他們五人的變化太大，江欲晚不可能視而不見。
站在江欲晚的角度，他不敢去賭五人是真的變了，還是在等他一旦露出一點馬腳，迎接他的又是另一條深淵。
他在觀察。
而字條恰恰讓他下定決心，去賭一次，賭他們五人根本不會殺他，即便他心中從未有一刻不想著殺掉他們五人，五人照舊不會殺他。
而鍾神秀與原本的五人之前就相處了十來年，五人一朝性情大變，鍾神秀又與他們相處了五年，論起了解，他或許已經摸清了五人的性格，不管是原身，還是現在的他們，鍾神秀都清楚無比。
所以，他不可能沒有懷疑過五人，更不可能沒有絲毫察覺。
這時穆長鴻也道：“鍾神秀能獲取大魔頭的絕對信任，又能穩坐長老之位多年，培養起自己的心腹，甚至是影藏凌絕宮近二十年之久，不可能是個任由你們算計，而不自知的人。你們就沒有想過江欲晚的一句話，你們在算計的時候，怎知別人沒有算計？”
華層雲承認道：“鍾神秀的確不簡單，他要殺小魚丸是真，手下留情也是真，我們在逼他自露馬腳，他未必就沒有將計就計達成他的目的。”
月前，凌絕宮死了一批人，死在正道人士的圍攻之下，死後一把火燒了，屍骨無存，那幫殺人的正道人士是江湖中近幾年興起的一個門派，有些名氣。
叫千秋閣，閣主謝松風，年紀輕輕，為人不拘小節，行事獨具一格。
江南臨江千秋閣啊！那可是千秋閣啊！將來的武林之首啊！
根本得罪不起。
這件事五人雖未追究，但好巧不巧，死的這批人，恰好就是五人這些年千辛萬苦羅列出來的一份關於鍾神秀心腹的名單。
月前正值他們準備動手之前，這批人就出事了。
當然，他們是故意想讓鍾神秀將他的心腹假死藏起來，這樣鍾神秀暴露時，就有勝算全身而退。
但他們發現鍾神秀每一步，都分毫不差的按照他們算計好的來走的，一切都順利的有些假。
這便讓一直在出謀劃策的齊未青驚覺出異樣，最明顯不過的解釋就是鍾神秀知道他們的打算，於是陪他們演完這出戏。
鍾神秀或許早就看出來他們沒打算殺他，他們要的只是他自己暴露自己，然後成功從凌絕宮活著離開。
五人的目的就達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