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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白色地板是銀白色大廳的一部分,銀色大廳只由半圓形的穹頂與地板組成。
這裡看不見支柱,看不見牆壁,甚至看不見任何陳列物品,死寂的像一個裝滿水銀的盒子,
王轅龍站起身,挺直腰板,躬身行禮,寬大袖袍觸地。
梅雲仍在觀察,哪怕大廳中沒有任何異樣景觀。
他在進入大廳時便覺得身體一輕,彷彿自少了很多限制。
當然,這並非是他少了什麼,更多像是這間大廳中多了什麼。
因為別人多,所以自己少,哪怕自己從不曾缺少過,這不難理解。
而且這種缺失感很清晰,也很奇特,言不清道不明,梅雲感覺自己就好像是完全不屬於這裡一般。
這種不屬於並非是指宗門,地域,這種外在的,人為劃分的表現。
當然也不是人族與妖族,動物與妖獸這種內在的,自然形成的區別。
這種不屬於來自於更深層次的排斥,彷彿他不該存在,讓他不寒而慄的同時也讓他心中多了很多明悟。
他感覺自己早已如死水一般停滯不前的境界修為終於又有可能迸發出全新的活力。
他抬起頭,空中不知何時浮現出一個複雜圖案。圖案是銀色,與牆壁顏色無異,但梅雨就是能很清晰的將其與牆壁區分開。
這是一個用妖族古樸文字寫成的‘周’字,字元懸空,完全不似任何梅雨理解的活物。
但這個字元偏偏正在說話,他說話很慢,很遲鈍,彷彿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十分珍貴。
“門關了。”最後一個了字幾乎聽不見聲。
王轅龍身體埋得更低道:“是的,我帶他來這裡就是為了解決這件事。”
許久無聲,而後是一個沉悶的回應。
“可。”
這便是許可的意思。
只是此後此間再無言,王轅龍依舊長揖及地,寂靜無聲反而煽動起梅雨心中的萬千疑問。
“這裡是什麼地方?”
“它們是什麼東西?”
“它們要做什麼?”
“它們與你什麼關係?”
“它們要我們做什麼?”
王轅龍並不在意梅雨心中的焦急,也不管梅雲如何對他口中的大人不敬。
王轅龍直起腰板,緩緩搖了兩個頭。
這是跳過前兩個問題的意思。可能是他不知道,也可能是他不想說,或者他不能說。
總之,他的回答從是第三問開始的。
“大人們的目的是引導世界的歷史向正確的方向前進。”
大人們?那便是群體,而不是單單的一個人。
至於引導正確的歷史?
什麼叫做正確?歷史不是由無數個小小的意外組成的嗎?這個神秘組織竟然能引導了人族的歷史?
梅雨突然想起王轅龍所說的並非人族,而是世界。
他不敢繼續深思,他的後背讓冷汗浸透,竟然有些後悔同王轅龍來這邊。
“我只是大人們的代言人,而接下來你也會與我一樣。大人們會賜予你不老的生命並在這裡幫你突破十境。”
對於這個回答梅雨反而並不意外,他與王轅龍初次相識時他是少年,而對方便是這副模樣。
如今少年梅雨已然變得垂垂老矣,而王轅龍卻依舊年輕,其中原因想來便是因此。
“機關術替代武夫是趨勢,西洲與中原開戰也是趨勢。我們要做的便是給趨勢提速。”
隨著王轅龍話音落下,一團銀色霧氣從大廳的穹頂滲出,霧氣向著梅雨頭部包裹而去。
梅雨想躲,卻感覺自己的真氣完全不能調動,彷彿此間天地不存在真氣與內力一般。
銀色霧氣得逞,他感覺一直禁錮著自己境界的屏障被打破了。
他還是他,但他不再只是他了。
他意識中經歷更多風霜,或者說更年老的一部分被霧氣分離了出去。
“好的,我明白了。”
年老的梅雨飄在空中,他看著年輕自己開口說話。
自己的聲音變得很年輕,自己的眼中也閃著與以往完全不同的活力的光。
只是這些他所追求的青春與活力已經與他沒有關係了。
年輕梅雨向著年老梅雨漂浮的位置,目光所至,空無一物。
原來在銀色的大廳裡不存在內力,魂魄也不存在。
漂浮著的老人終於想明白這是一個如此無聊的世界。
“早知道不來了。”
他開口,依舊無聲,大廳還是很安靜。
年老的梅雨消失了,消失在銀色大廳中,彷彿從沒有過。
冷山的雲依舊冷,齊雲山的雲更濃了些。
低處的雲成了潮溼的霧,遠在山巔之上的雲層更厚,遮住傾斜的夕陽與半邊天空的星光。
張鳳梧拽了一把躺椅在自家院內的湖邊,他靠在躺椅上,眯著眼睛,不時抽了抽鼻子。
院外有人敲門。
邢仁去了勢劍院,陳星剛離開沒一會兒,所以,來的人會是誰呢?
他坐起來:“請進。”
開門的是林莫,這很讓人意外。
與很多俗套故事一樣,雖然兩人平日的交流並無特別表現,但他們之間的關係並不好。
這是人人都清楚的事情,也是必然的事情。因為各院裡的長老有許多希望張鳳梧繼任宗主,哪怕張鳳梧不能習武,也不是很想當宗主。
而林莫不同,他很想當宗主,並且一直為此而努力。
當然,努力的結果也是很好的。林莫成功爭取到另外一批更加務實的長老們支援,他在江湖上的名聲也跟他的境界一般高,儼然一副江湖中年輕一輩第一人的樣子。
林莫拽來院裡另一張躺椅,與張鳳梧並排,兩人許久無言。
打破沉默的是林莫,他看著天,明知故問:“明天就走了?”
張鳳梧玩笑道:“怎麼,想送送?”
“算了,怕你捨不得走。”林莫搖頭。
張鳳梧沒接茬,白淨少年不知從哪裡摸出幾顆炒好的栗子,他剝了一個,放到嘴裡。
林莫問:“什麼打算?”
這是問他去了京城還回不回來。
張鳳梧咀嚼著板栗,含糊反問:“什麼什麼打算?”
這是和稀泥。
林莫覺得張鳳梧總是裝傻,好生無趣。
張鳳梧卻覺得林莫自作聰明,說話拐彎抹角。
張鳳梧沒有正式回答,或者說林莫還沒等到他真正的回答。一聲爆炸便從稍遠一點的半山腰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