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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兄，這裡這裡！”
“哎哎你別擠！”
“你踩我鞋了！”
陳修齊沉默地穿過擁擠的人群，碧霄樓的大堂如油鍋裡倒涼水，人聲鼎沸。
柳單梧與幾個監生說話全都靠嚷，此時他也顧不上什麼君子不君子的，扯過陳修齊的衣袖就拉著他往二樓走。
二樓是半開放式廂房，沒有門，比大堂的散臺消費要高几十兩，因此篩掉了大部分來看熱鬧的平民百姓，雖不及三樓四樓清淨，但也算有個可以用正常音量說話的地方了。
六個青年終於落座，立刻有小廝上前詢問：“客官喝點什麼茶？”
青年們腦袋湊在一起，看小廝手裡的托盤上整齊的排列著上下兩行茶牌。有一個臉嫩的青年撓撓頭，問道：“這些茶的名字怎麼沒見過？沒有菊花嗎？我最近有點上火。”
聞言，其餘青年頓時哈哈大笑。
“道子兄，你真喝茶來了？”
“啊？”
徐道子一頭霧水地看向眾人，見只有陳修齊沒笑，往他身邊捱了挨。
“修齊兄，我說錯什麼了嗎？”
陳修齊面無表情，但眼中亦是迷茫。
柳單梧道：“哈哈你問他，他更不知道，我來解釋吧。這便是我說的第一輪點花茶了。道子兄，你看見的這些茶牌，並不是茶的名字，而是姑娘的名字，哪有姑娘家會叫菊花啊？”
徐道子下巴掉下來，臉上一陣燥熱。
“難怪，我說這碧霄樓的茶怎麼一杯竟要五十兩。真是不好意思，讓各位兄臺看笑話了。”
其餘的青年們均已過弱冠之年，有些家中有頭有臉的，更是給他們早早就備好了通房，因此在座的除了徐道子和陳修齊，都已知曉人事。
一個青年仍在捧腹，玩笑道：“好說好說，道子兄經過今夜，便金風玉露一相逢，懂得箇中滋味了。”
徐道子連連擺手：“別搞我了，家裡老太爺管的嚴，要是知道我在這種地方留宿，非剝了我的皮。再說，咱們今天可不是來紙醉金迷的。”
經他這一提醒，眾人不由收斂了幾分，也不再玩笑，各自都點了各自的茶牌，有人點了‘茱萸’，柳單梧點了‘綠英’，徐道子點了‘挨挨酥’，輪到陳修齊時，他輕輕搖頭。
“我不用。”
柳單梧攬過他的肩頭，道：“陳兄不用擔心，你今晚所有的花銷都記我這裡。”
陳修齊道：“我不需要。我來，只是替你作詩，事畢望你儘快履行承諾。”
一個青年‘嘁’了一聲，不屑的嘟囔了一句：“不裝會死啊。”
柳單梧一笑，沒有在意，讓小廝取來文房四寶。
少頃，廂房中五個姑娘魚貫而入，環肥燕瘦，人美聲甜，齊齊向青年們行禮。
“奴家綠英。”
“奴家茱萸。”
“奴家碧澗。”
“奴家溪梅。”
“奴家挨挨酥。”
原本雅緻清幽的廂房如靜湖裡投入了一塊大石頭，室內溫度驟然升高，青年們雖知曉人事，但多年來時間和心思都在科考上，此刻不管剛剛笑的有多隨性瀟灑，但當姑娘們貼近而坐時，一個個皆生澀拘束，低頭臉紅。
挨挨酥見自己的茶牌放在一個青年手邊，便熟練地走過去，一落座，渾身骨頭也散了，挨著人半倚半靠，聲音又酥又糯。
“公子，你是第一次來嗎？長得這樣俊，我以前沒見過呢。”
陳修齊‘唰’地站起來，後撤一大步，把挨挨酥誆的一趔趄。
他道：“右邊。”
挨挨酥輕柔的‘啊’了一聲，往右手邊看，見一個娃娃臉青年拿起茶牌害羞的衝她搖了搖。她見此人長相不如剛剛那人俊秀，面板也不如剛剛那人白淨，心頓時涼了大半截，進入賢者時間。
但她挨挨酥是專業的，且有職業操守。
挨挨酥低頭一笑，又羞怯抬眼看向徐道子，軟聲道：“剛才我還暗想，若是小公子你點了我，緣字我從此便會寫了，原本以為能服侍那位公子也是極好的，沒想到今日倒叫我體會了何為失而復得...”
綠英從旁一邊倒酒，一邊在心裡給挨挨酥姐姐鼓掌，這番話捧一個抬一個，堪稱教學名場面了，她得趕緊默記下來，下回用。
碧霄樓的姑娘個個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你一言我一語，一時間廂房內拘謹的氛圍轉為輕鬆，姑娘們或站或坐，青年們說說笑笑，一團融洽，除了陳修齊。
他獨坐一隅，鋪開面前的筆墨紙硯，垂眸靜思。
......
墨跡暈染，筆走龍蛇。
鑲王在案前執筆書寫，影衛來通報：“那邊開始了，芸姑讓人來問點燈的人選。”
鑲王接過一張名單，快速從頭到尾瀏覽一遍，然後圈出一個人名。
“厲雙濤。”
“歷家是朝中新貴，皇帝無人可用，只能用一些新人，他便是之一。主子，咱們是要助他還是...”
鑲王手上不停，淡淡道：“他是王相爺的人，花了不少力氣取得了小皇帝的信任。”
“那？”
“告訴芸姑，暗中幫厲雙濤，助他成功點燈，安排盲心接近他套料。”
“可咱們不是已經知道厲雙濤是王相爺的.....屬下懂了，還是為了測試盲心姑娘？她如果也是王相爺的人，必然會想辦法掩護厲雙濤。”
鑲王放下筆，垂眸頓了片刻，似在傳達命令，又似在說服自己。
“這是最後一次，我不會再花時間在她身上求證了。如果過程中盲心有任何異常或不配合，你直接把她處理了，不必過問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