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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協的話，如同一道無形的閃電，轟的一聲在這些人腦中炸響。
其實隨著關羽開口時，周圍的普通軍士已經漸漸圍了過來。
當他們聽到天子這一番話的時候，他們每個人，都彷佛被閃電重重的噼在了腦海之中。
這些正在飲宴的普通兵卒，全都呆住了。
劉協卻沒有停止，他覺得自己說的沒錯，要是早幾年穿越，在董卓手裡，早就作死了，現在早就無敵了。
他忍不住自哀自怨的說到:"朕以為，這些人能有什麼過錯？哪怕是黃巾軍他們真的有什麼錯處嗎？要不是朝政灰暗，官吏腐敗，要不是走投無路，生活所迫，我大漢純良的百姓怎麼會去選擇造反？”
“朕是知道的，朕的子民只要能有一口飯吃，他們都不會去造反！試問有誰不想老婆孩子熱炕頭？誰不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呢？”
“關將軍，你說，想要過個好日子有錯嗎？想要有點小錢，讓日子有盼頭有錯嗎？”
“錯在朕啊！錯在朝堂！這天下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罪在十長侍，罪在士族門閥，罪在貪官汙吏，罪在先帝昏聵，罪在朕......沒有能力照顧好他們！”
“這麼多有罪的，朕卻唯獨不認為他們有罪！朕是天子，他們都是朕的子民，這是朕的責任，亦是朕的擔當！”
“天子是舟，百姓為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若是可以讓朕的子民無恙，朕......願意赴死！”
話落，四周鴉雀無聲，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忽然響起了一個抽涕的聲音。
這聲音彷佛有魔力，這聲音彷佛會傳染。
一開始只是前排少數幾個人在抽涕，但前面的人將話傳給後面的，漸漸的，所有人全都哭了起來！
在一個慶功宴上，三軍將士齊慟哭，場面宏大，又有些搞笑。
多虧劉表沒派人刺探軍情，不然，這一定會以為天子薨了呢！
其實劉協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麼哭。
他說的是後世很正常的現象。
除非是犯了死刑，要不然都會有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其實，劉協不知道，他手底下的軍士主力都是來自青州的黃巾賊兵啊！
所謂青州兵，其實就是當年縱橫青徐兩地的黃巾賊寇！
張角沒掛之前，巔峰時人數甚至有近百萬之多！
當年他們這些黃巾軍裡真正厲害的野心家帶著他們把青州徹底禍害了之後又流竄到了徐州，兗州等地。
一直佔山為王直到遇到了曹操。
曹操在打敗他們後，採用荀或的建議將其中的精壯挑選出來，把大部分不能打的扔到荒無人煙的地方讓他們屯田，這就是所謂的軍屯，這也成為曹操的根基。
他們倒是沒進敢死營，可他們原先的日子，還不如敢死營。
他們是軍屯。
什麼叫軍屯？
戰時為軍，閒時為農！
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說當要打仗了，發給你們武器去打仗！
訓練？
抱歉，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死了一了百了！
戰爭結束了，那就撿起鋤頭去種地！
一般如果百姓民屯只需要按照十稅五或十稅六，但軍屯，稅個屁！
說白了，就是奴隸罷了。
再跟天子以前，他們的一切都是曹操的，種出來的地是曹操的，戰場繳獲的物資是曹操的，裝備是曹操的，性命也是曹操的，甚至就連後代也是曹操的。
這樣的生活，讓他們苦不堪言，每日如同行屍走肉。
直到遇到了天子，天子告訴他們，會給他們自己的地，讓他們自己去種！
那個時候，他們覺得天子是個地主家的傻兒子，他們為了希望迫不及待的投降了天子。
但是在他們心裡，他們還是覺得自己是有罪的。
因為所有人都說他們是錯的，是他們為了貪婪做了賊！
他們今天的一切苦難都是為了贖罪！
所有人都告訴他們，他們是該死的人，是曹司空仁德，饒他們不死，讓他們留下條命。
可是。
就在剛才，突然有人說，他們，是無辜的。
突然就有那麼一個人，就站在哪裡，告訴大家，黃巾又如何？
他告訴大家，犯了錯，受了罪，就贖罪了！
甚至，這個人還告訴大家，錯的不是他們！
這個人說，錯的是朝廷，是老皇帝，是宦官，是士族，是這個狗屁世道，是這個該死的蒼天！
如果說是個普通的瘋子說也沒什麼。
可是，偏偏說這話的，竟然是當今的天子！
他們麻木混沌的心靈彷佛被人用一把尖刀豁開了一個大洞！
一道叫做希望的光，照進了這些青州兵的心裡。
此時此刻，這些青州兵被齊齊的種下了同一個念頭：一生願做天子走狗！
他們早就該想到的，天子收攏流民，天子讓他們去種田，天子，原來真的就是想讓他們過上好日了！
他們是在死人堆裡摸爬滾打了不知道多久是人了，他們已經不怕死了，但是他們怕的，是自己的孩子，祖祖輩輩都要和他們一樣赴死！
他們都想著，只有讓天子君臨天下，大家才可以讓子孫後代像個人一樣活著！
天子說的多好啊！
天子是舟，百姓為水。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若是可以讓朕的子民無恙，朕......願意赴死！
這一句句話，他們從來沒有聽說過，也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們！
他們一直覺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他們一直以為，君讓臣死，臣不的不死！
但是，今天，天底下最尊貴的天子告訴他們，他們比天子還要珍貴，天子願意為他們赴死！
多好聽啊！
哪怕，哪怕這就是一個念想，哪怕這只是一個謊言，他們願意聽，他們願意為了這個念想，赴湯蹈火！
而除了這些青州兵外，諸如劉闢的手下，李通的手下，甚至南陽的軍士，也同樣被感動的不輕。
畢竟，他們都是在最底層呆過的普通百姓。
他們對著不公的世界都有所抱怨。
說到底，生而卑賤，在這世上本就是罪過。
在場的所有人，在被這一番演說震撼後，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帶頭高呼，漸漸的四萬軍士集體在用最熱誠，最原始，最激動的心情高聲呼喊到：“願為天子死戰！”
【作者題外話】：二更